第24章
窗外的阳光过分刺眼, 彷佛那大张的翅膀还近在眼前。
宿黎在惊愕中完全没反应过来，目光呆愣地看着地上的羽毛，这时候宿明蹦蹦跳跳地进了屋，旁边还跟着宿爸爸。
微风往里吹, 羽毛摇摇晃晃地飘落。
刚进屋宿爸爸看到这地面上的羽毛以及大开的窗户, 马上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走到前面把窗户关了, “宿郁这臭小子, 说多少次别走空路。”
他偏头看到地上发呆的宿黎, 见状微惊：“崽崽？！”
家里说过多少次别在黎崽面前使用妖术，他还屡次叮嘱过宿郁, 然而这臭小子还是背地里偷使妖术，这一次还直接在黎崽面前飞起来了！宿爸爸满脸愁色, 嘘寒问暖道：“崽崽，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看到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来？跟爸爸说说，我们不怕啊。”
不对？！
为什么他哥长翅膀, 他父亲还这么淡定…？
“哥哥。”宿黎指着窗外，艰难问道：“会飞？”
宿爸爸见状一顿, 之前考虑到幼崽自尊心，他们家基本上都没用过妖法灵力, 宿郁偶尔会偷懒走空路上学，但这还是第一次在黎崽面前起飞。一瞬间, 宿爸爸的脑海里想到好几个办法来安抚幼崽的情绪。
「小宝宝长大也会飞！」宿爸爸把孩子抱在怀里, 揉了揉他的头髮后道：“到时候飞得比哥哥还要高！”
第一, 要让幼崽明白会飞其实不是一件很大不了的事。
第二, 要让幼崽知道他以后也能跟哥哥一样强大。
宿黎完全懵掉了，什么意思？他长大也会飞，难道他家都是妖吗！？
宿爸爸见到幼崽不说话, 好像哥哥会飞这件事超脱了他的认知，现在还时不时盯着窗口看，好似要把窗盯出洞来。完了，他家崽崽该不会把自己当人吧？
现在的状况跟以前是两回事，以前幼崽先天残疾，他跟妻子想让幼崽开开心心地过日子，但现在幼崽的情况有所好转，也就意味再过几年他便要跟弟弟一起学习妖法，这就不能再把他当人养了。
「趴趴，也会飞嘛？」宿黎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
宿爸爸把幼崽抱在怀里，解释道：「爸爸会飞飞，但是爸爸没有哥哥的翅膀，崽崽以后长大就有跟哥哥一样翅膀。」他决定纠正孩子错误的认知，于是变出了条猫尾移至幼崽的面前，摇摇晃晃让幼崽适应：“崽崽，看爸爸的尾巴~”
猫尾晃了晃，甚至为了博得幼崽的关注还变出好几条来…
宿黎满脸惊愕，以此类推？他家除了有个带翅膀，还有长尾巴的？
那他是什么？他还是凤凰吗？
这是什么意思？也就是他转生投胎的人家其实不是人族的家庭，而是真真切切的妖族家庭。
那为什么这两年的记忆里从来没有'家人是妖'这个印象，甚至他从来都没见过爸妈哥哥使用妖术……——
风妖准时到达宿家，开门是宿妈妈，但他没在客厅见到幼崽。
「楼上呢。」宿妈妈说：「早上他哥飞出去的事吓到黎崽，现在爸爸在哄他。”
风妖微微一顿：“飞出去？”
神鸾鸟不是天生就会飞吗？
宿妈妈解释：「之前让你来家里也说过不能使妖术，崽崽身体不好，我们原以为他一辈子都无法修习妖术，才想把他当人类小孩养，这样不会让崽崽觉得太难过。前段时间白医生说…”
风妖听到宿妈妈的解释才了解来龙去脉，可幼崽不是已经会使用灵力妖术吗？
很快，宿爸爸就带着宿黎宿明从楼上下来，把孩子放在毛毯后又走去储物室。风妖在客厅的毛毯处坐下，见宿黎一脸心不在焉，也就没说话，只是默默地把角落里的玩具箱拿过来，把平时宿黎爱玩的东西一个个摆出来。
宿明玩心大，已经满屋子乱跑，不时去厨房找宿妈妈。
“我家都是妖的事……”宿黎沉默了会：“你早知道了吗？”
风妖：“？”
他有点不太理解这句话，稍微想了想才小心问道：“你不知道吗？”
幼崽闻言嘆了口气，微垂着眼，看起来不太精神，他过了一会儿才道：“我不知道……”
风妖见幼崽情绪不佳，又把机器人往他前面放了放，但幼崽依旧垂着眼。
奇怪，这不是他之前最喜欢的玩具吗？
宿黎没注意到风妖的动作，他完全没想到这一回事，他先前确实有察觉有点不对，但这些都被风妖习以为常的态度及这个世界变化多端的各种器具给欺骗过去，现在再来思考某些细节，例如家里奶粉跟米糊中的灵气，比如家里的傀儡保姆，再比如风妖不敢在家里施展妖法等等这些事如果放在一个妖族家庭，一切都能解释得通。
他又问了风妖一些细节，才知道他家其实是九尾天猫跟神鸾鸟组成的家庭，从始至今全家都是妖。
宿黎茫然：“那他们为什么不让妖术？”
风妖心觉奇怪，但还是把宿妈妈的解释说了一遍。
宿黎：“…你怎么没告诉我？”
所以他们能坚持两年不在孩子麵前使用妖术是吗？
风妖一顿：“你没问我。”
宿黎：“……你不觉得奇怪吗？”
风妖谨慎回答：“这跟我保护你有关係吗？”
他确实觉得宿家奇怪，宿黎明明很聪明也怀有秘密，却要瞒着宿清风夫妇，而宿清风夫妇却把孩子当做人养，一养就是两年，还要小心翼翼照顾孩子心理健康… ……太奇怪，甚至他都捋不清导致这个局面的原因是什么。
但这些不是他该探究的事，他的任务只是保护宿黎。
宿黎陷入了沉默，他没想到会弄出这么大一个乌龙来。
全家都是妖，他还辛苦地学着当一个人。
不远处，杂物间的门打开。
「崽崽，咱们不学你哥，爸爸搞了辆小车车，我们先学这个。」宿爸爸从杂物间里出来，两辆崭新的儿童三轮车放在幼崽面前，颇为期待地看着沙发上的宿黎。
三轮车跟市面上的儿童三轮车没多大差别，只是三轮车上的支桿用材新颖，两辆车一蓝一红，刷漆没刷全，隐隐还露出底下青白色的妖骨。风妖见状不禁哆嗦一下，宿黎闻声看去，他现在已经能勉强闻清一点妖味，原先妖味最浓当属早上展翅离开的宿郁，其次是风妖，可当他爸爸拿出这两辆儿童三轮车的时候，他清晰闻到高阶妖兽的味道。
妖族平常都会收敛妖气妖味，只有使用妖法或露出原身时才会暴露气味。他五感刚恢復不久，也只能勉强闻到一点妖味，能闻到这么清晰的妖味就表示妖气已经彻底暴露出来。
宿黎：“…”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这两辆车应该是高阶妖兽的筋骨所製，筋骨上边的妖味最难掩盖…
宿爸爸刚把三轮车放下就引来了宿明的注意力，后者抓着蓝色那辆就迫不及待推着走，宿爸爸只好将他抱上去，「明明等会啊，爸爸一会教你怎么骑车车。”
他说完看向宿黎，发现二儿子还坐在沙发上，“崽崽？”
这两辆车还是他跟宿郁这半月来连夜赶工做出来的，刷漆之后还特意动用妖术去漆味，高阶妖兽筋骨所製的三轮车必然不会生锈，骑起来也稳当，特别适合小妖崽。早上宿郁往外飞的事估计吓到小崽，本来是打算週末带孩子出去外边骑车，现在只能提前把这件礼物拿出来哄孩子开心。
但是。
是他错觉吗？他怎么感觉小崽一点也不喜欢，明明在儿童乐园的时候还盯着其他人的三轮车看，难道是他做的款式幼崽不喜欢？不会吧？他还特意去儿童乐园做了个实地考察…
「崽崽？」宿爸爸停在幼崽面前，小心问道：“不喜欢红色吗？那喜欢什么颜色的车车，爸爸再去上个别的色。”
宿妈妈见状微顿：“崽崽刚刚就没怎么说话，该不会被宿郁吓到了吧？”
宿爸爸有点心虚：“不会吧，我刚刚还拿尾巴逗他……”
宿妈妈：“你还拿尾巴逗他！？”
宿黎看着眼前小心翼翼的家长们，又扭头看了眼那满身妖味的儿童三轮车，最后扶着沙发站起来，走到三轮车前。他见宿爸爸还站在原地没动，于是问道：“趴趴？”
「崽崽我们去花园骑车。」宿爸爸马上收拾心情，迫不及待地拎起车。
「清风，你早上不还有一堂课吗？」宿妈妈见宿爸爸兴致勃勃地拎着两辆小三轮，后边还跟着两个幼崽，不觉提醒道：「你上班要迟到了。 」
宿爸爸摆了摆手：“调休了，今天我教儿子骑车。”
花园里是较为平坦的草坪，旁边是石子路，宿爸爸只好把车放在院子里通往车库的车道上，再把两个幼崽放在扯上，让风妖在后边看着，这才蹲下教孩子怎么踩脚踏。
「脚脚放在这上面，然后用力往前瞪一下。」宿爸爸手覆在宿黎的脚上，稍稍用力往前一按，三轮车就往前挪了一小点距离，他满脸笑容地看着宿黎：“崽崽试一试。”
「……」
宿黎的心情很复杂，他还停留在父母兄弟都是妖的事情上，这会见父亲温声细语教他踩脚踏，有种非常恍惚的感觉。如果他还是人族的幼崽，那么这些行为他尚可理解，在他的印象里，人族才会花大量的时间来教导孩童学习这些玩乐用的器具。但在他那个时候，正常的妖崽幼年期，都是由父母带着到山里捕猎，或者学习妖法自保，更多的时间花在成长上。
凤凰神山里的妖族教导妖崽都是这样，丢到神山里让妖崽历练，等出来的时候一个比一个凶。
就连无人教导的他，两岁的年纪就已经知道上梧桐神木捉灵虫，而换在现在，两岁只是被家长抱在怀里呵护，连学东西都要父母在身边手把手地教。
他的爸爸妈妈，完全不像是正常的妖族父母。
正当宿黎恍神之际，旁边的宿明已经迈着小短腿骑着车衝了出去。行路带风，连脚都没放在脚踏上，靠着两条腿发力踩着地，脚蹬地愣是把车骑了出去。
「趴趴！你看看窝。」宿明骑出去便扭过头来求表扬。
宿爸爸闻声鼓掌：“明明真棒。”
宿明一听，两腿划地划得更卖力了。
宿黎：“…”
这真的是个妖族家庭吗？
宿爸爸满目期待地看着宿黎，“崽崽，用力！”
他看着宿黎，发现宿黎好像不太懂怎么骑车，又十分耐心地再教了几遍。终于，他看到幼崽主动把两隻脚放在脚踏上，而后稍稍用力往前踩了下，第一下踩空了直接蹬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