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节
“至于钻石……铂金和透明钻,天啊,我想不出比这更无聊的东西了!”
商檠业放下刀叉:“所以,你只想成为一个高珠设计师。”
“也不是,”商明宝思索着,“不急,爸爸,我才二十四岁,我还有很多东西可以学,我不想太早定义自己。”
不想太早定义自己。
这句话能从她口中被听到,商檠业有片刻怔愣。
商明宝没有发现她父亲的异样,仍然边思考边说着:“其实高珠也没那么好玩的,我在纽约的客户从上东区一直拓展到了好莱坞、比佛利山庄,以及湾区的一些新贵,跟他们做生意太需要公关了,虽然我有这个技能,但我认为这在消耗我的能量。而且他们真的就比进我们柜台买结婚三金的人就更能欣赏设计之美吗?我想未必。他们佩戴美的东西,并非出自懂得,而出自‘买得起’。每个圈子有每个圈子的囹圄,我们身处其中,不自觉地被塑造着对样式、材质、色彩、品牌的挑选,美其名曰为风尚,认为这是自己阶级与教育熏陶后的自由选择。比如说,好莱坞的客人们就要求大,越大越好,一枚耳坠恨不得从耳朵一直垂到锁骨上,这样可以成为红毯een。但这样真的美吗?我说了不算,但我会说不美。”
“爸爸,”她讲完了,从思索中抽离出来,悄声,“这些话不要告诉妈妈,否则妈妈会生我的气。”
商檠业唇角勾笑:“听上去,你不是觉得高珠不好玩,而是高珠背后的人不好玩。”
商明宝眨眨眼:“不包括妈妈,因为妈妈是真正有sense的人。”
“但是你玩的这些石头,都堆往一件作品时,只有这些人才能买得起。”
商明宝点点头,坦诚道:“所以我没有想清楚,我还在想。”
聊完了公事,轮到私事。
商檠业问:“伍家那个小子,听说一直在追着你跑?”
商明宝兴致一下子低了下来:“係啊。”
在澳洲闪电岭时,伍柏延总来看她。商明宝对他视而不见,伍柏延倒也不缠着她,就等在门口,等她从矿区或交易市场回来后,叫她一声。因为商明宝不搭腔不逗留,他也无法多说什么,等她那声关门声响起后,他便走了。
如此几次,搞得苏菲都奇怪地问:“an做了什么,搞得冷战了这么久?来得比斐然还勤快。”
商明宝没好气:“谁像他这么空啊!”
再多一两次,伍柏延问:“一定要搞得像仇人一样吗?还是说,跟我说两句话你就觉得对不起向斐然?”
商明宝:“这件事只有你不喜欢我了我们才有得谈。”
“那你就当我不喜欢好了。”
商明宝气到摔门。
从新加坡或香港飞来一点也不近,面对昔日好友,再铁石心肠的人也会有不忍,何况商明宝本就不是铁石心肠?她还是不理他,但要差旅时,会着苏菲好心通知他一声,她不在,免得白跑。
时间一长,苏菲埋怨起来:“这个an真是的,搞得人都没地方拒绝。总是做恶人也是要花心力的呀!”她心疼商明宝扮恶,知道她本性善良,长此以往会很受煎熬。
搬到斯里兰卡后,商明宝没有把地址透露给他,但伍柏延还是来了,大约是从wendy那圈子拿到的消息。
“我现在看见你就烦。”商明宝冷脸,“朋友都没得做,你满意了?”
伍柏延虽然一瞬间脸色都变苍白,但还是说:“不用说这些硬话打压我,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
“an,”商明宝不解、困惑、不忍,“你不可以这么卑鄙的,不可以仗着你对我的了解来拿捏我对付我。”
“我只是喜欢你,在追求你。”伍柏延也不解地问:“这些年,追你的人少吗?哪个不知道你有男朋友?他们能追,能送花,我不能?”
商明宝没有将这件事告诉向斐然,因为她身正,不必用他本就在意的人去当彼此间的刺。
她想,再来几次,伍柏延就会放弃的,她已经使出浑身解数说恶话狠话了。
“爸爸又是怎么知道的?”商明宝闷闷不乐地问,胃口和兴致都没了。
“他在追求你,几个家族都知道。”
商明宝呆滞住,坐立难安起来:“他只是……只是脑子有根筋搭错了,不是真的追我。”
商檠业淡淡道:“我记得以前看你跟他相处,你们关系不错。”
“朋友而已。”商明宝明确无误地反驳,“我对他没半点意思。”
“要不要我跟他父母说一声,让他们的小儿子不要骚扰我的女儿。”商檠业的脸色和语气都告诉她,他是认真的。
商明宝愣了一下。这是很重、很不体面的一个处理方式,很作践人的心意,且有仗家世之嫌。
虽然嘴上说着伍柏延是脑子里的筋搭错了,但商明宝已经清楚,他真的喜欢她。
-
斯里兰卡离得近,商檠业的公务机来去方便,往后便常绕道一程来探望她。
次数多了难免撞到鬼——看到她跟一个青年牵手从一栋楼出来时,商檠业眯眼,有顿悟和警觉之感。
这就是她从纽约起就一直在交往的男朋友?温有宜瞒着他的那个人,让温有宜放心的那个人?
但是,算起来已经五年了,为什么babe从没跟家人聊起过?
没有人比商檠业更清楚他小女儿的梦想。
作为商家这种家族的小女儿, 正如古今中外王朝的公主格格,他人注视过来的目光中,天然就带上了对她未来命运的判词——联姻。
婚姻是千百年来利益结合最直观有效且诚意的方式, 商家即使实力断层, 也不会傻到自绝于圈子,只能说对于联姻一事,他们比别的家族拥有更多的一些余地、更高的一些标准以及更从容的一些话语权。
这些年来,商檠业暗里为商明宝挡下了许许多多的说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