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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树底说相思》

 

“舌头还疼?”他问。

你点点头,你不是讨厌他的吻,是被烫的舌尖接触另一个人灼热的体温,更加疼痛了。

追命师兄一笑,他伸出手轻轻拉下你掩住嘴巴的手,又吻了上来,他的舌碰到你的舌尖,带来的还是疼痛,你不适应的皱眉又想后退,一只手按住了你的后脑勺。

你无路可退,只能承受着追命师兄带来的——被所爱之人触碰的酥痒感,还有那被烫伤的疼痛感,这一切都从追命师兄的身上传来。

很疼,可是很开心。

追命师兄在亲……

“不疼了?”

你满面羞红,哪里还记得舌尖那一点疼痛。

追命师兄托着下巴,煞有其事道:“你崔三爷祖传秘术治烫伤。”

“追命师兄!”

你今日到街上买药,追命师兄伤口太多,药不够用,你在药店吭哧吭哧背着一大包药往外走,一个粉衣姑娘看到你忽然眼前一亮,“诶,是你!”

你回头一看,是那日卖棉线给你的姑娘。

粉衣服的小姑娘和走在她前面的大婶说:“娘,我碰见了认识的人,我去和她聊会儿。”

大婶点点头,粉衣服的姑娘就跑到你身边,她看到你背着那么大包药,担忧的看着你,“姑娘,你买这些是……”

“我师……”你顿了顿,又改口,“我家里有人生病了。”

你说完听到走进药铺的大婶说:“这单子上的药帮我抓好,这些这些,抓十份。”

十份?你疑惑的望过去,却不想粉衣姑娘挽住你的胳膊,脸色羞红,要往外走。

记着她教你捆粽子,也不是心怀恶意的人,你顺着她的力往外走。

她道:“你拿这么多东西,我帮你吧。”

你也不是拿不动,你摇摇头。

粉衣姑娘没有坚持,她挽着你,和你往外走,走到一个茶摊边,你们都坐下歇息。

她一点也不见外,“我叫莉娘,你叫什么?”

你报上在外行走的假名,又问她,“你娘买那么多药做什么呢?”

“我家没人生病,你不用这么小心啦。我娘是为了……”莉娘红着脸,低着头说:“是我的嫁妆,衣服被子箱笼都打好了,我娘说一些用的上的药也要备着才行。”

“你要成亲啦!恭喜你。”

莉娘的脸更红,“谢谢。”

你抬手点了一壶茶,莉娘喝了一口茶水,脸上的红退下去一点,她看着你说:“我……我没什么朋友,我要成亲这个事,我一直都找不到人说……”

你温柔的笑笑,“我们可以是朋友啊。”

莉娘开心的点点头,拉了下凳子,离你更近些,她说:“虽然这么说有点不矜持,但是我成亲这个事,我好开心,我要嫁给程二哥。”

“程二哥?”

莉娘点头,“我们家住的偏,没人找我玩,但是程二哥他,从小就来找我,他家那么远,但是他经常找我玩,虽然我从小身体弱,不怎么能出门,但是他不能带我出去玩,也会坐在我家门口和我说话。”

“说他摸鱼被爹娘发现挨揍的事呢,还有爬树摸鸟蛋,还有摘果子,还有去山上放夹子抓兔子,野鸡,好多好多。”

你看着莉娘的笑,也笑了出来,“那你们这是青梅竹马。”

“青梅竹马?”

“嗯,就是说你们这样从小一起长大的人。”

莉娘羞涩的笑笑,抚弄了一下腮边垂下的发,她小声说:“我总觉得我们还小呢,那天,程二哥摘了很多果子,还有很多我没见过的花,他问我愿不愿意嫁给他,然后我才发现程二哥一下那么高了,比我家院墙还要高好多,他好像一下就是大人了……”

莉娘偷偷打量了一下周围,见无人注意你们,偷偷凑到你身边低声说:“你别笑哦,程二哥还亲了一下我。”

你低声问她,八卦道:“什么感觉。”

“我忘了……”莉娘脸又羞红了,双手扭着衣角,声如细蚊,“我就记得天很蓝云很白花很香,别的……都不记得……”

多好啊,蓝天白云还有花香味。

你回忆你的初吻,只有——“崔三爷专治烫伤。”

你……

你和莉娘聊着女儿家的心事,主要是缓解莉娘新嫁娘的紧张,聊一会儿,之前的大婶,就是莉娘的妈妈找来了,莉娘一边应着她娘的呼唤,一边对你说:“十日后,就是我成亲的日子,到时候花路会沿着我家铺到镇上来,你到时候要沿着花路来吃酒啊!”

你点头,挥着手看着莉娘远去。

你背着药,往回走的时候,心里还念叨着莉娘。

她好幸福啊,浑身都是幸福的气氛。

她一定很爱她的程二哥,程二哥肯定也很爱她。

“什么二哥?”追命师兄在你身后眯着眼睛问。

你松开药碾子,惊讶的回头:“我说出来了?”

“什么二哥?”

“哦,是程二哥,是我这边认识的一个姑娘,她要成亲啦,就是和程二哥。”

“……”

“说是十日后呢,这边的习俗结婚要铺花路呢,只有这么南边温暖花又多的地方,才会有这样的习俗吧,汴京要铺花路估计要花费不少。不过这个习俗很方便认路啊,就算不认识路的人,要去参加婚宴,也只要循着花路走过去就是了。”

你重新拿起药碾子,继续磨药,你一边磨一边说:“那个姑娘,就是卖我棉线的姑娘,教我绑粽子的也是她,她说那个程二哥和她青梅竹马呢。我今天买药碰见了她,她就和我说了这些,叫我去十日后观礼。”

“那个程二哥是她的青梅竹马?”

“是啊,她说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真是甜蜜的爱情故事啊追命师兄,真的很甜,从小青梅竹马,而且听她说,她的程二哥对她特别好,她成亲后肯定也很幸福的。”

追命皱紧的眉头终于松开了,他挑挑眉,又觉得自己方才的心态有些难为情,他将小师妹找来给他解闷的话本盖在脸上。

你叨叨半天,不见追命师兄回应,你扭过身,就看到追命师兄脸上盖着书。

睡着了?

你莫名的转回身子继续磨药。

在滚轮的研磨声里,你忽然回想起追命师兄的短短两句话。

你突然站起来,一屁股坐到追命师兄床边,一把掀开了那个话本,追命师兄闭着眼,还欲盖弥彰的打呼。

你伸手硬把他的眼皮撑开,果然那双眼睛哪有睡意,你嘿嘿笑道:“追命师兄,你干嘛一直问我程二哥?”

他眨眨眼皮挣脱你的手指,却闭着嘴不说话。

“你吃醋了?”

“……”

“原来追命师兄也会吃醋?”

“……”

“哎呀,我以为追命师兄毕竟大我十岁,见多识广,不会吃醋的?”

追命师兄好笑的扭开头,“我是大你十岁,不是大你十轮。”

“嗯……所以追命师兄你真的吃醋啦?”

追命望着床罩,没有说话,你伸着头凑过去和他对视,“吃醋是什么感觉?追命师兄你是以为我认识那个程二哥是不是?你因为我叫他二哥,所以吃醋吗?”

追命忍无可忍用手盖住你喋喋不休的嘴巴,“行了。”

你眨眨眼。

你……

你不会承认,其实你想了一下,为什么追命师兄是用手捂住你的嘴巴,不是亲你呢?

但是吃醋的追命师兄好好玩。

没多久就到了十日后,追命师兄的伤不见好,你日渐消瘦,面上还装作无异,和追命师兄说着乱七八糟的话,追命怎么会看不出来你的忧愁。

“小师妹,今天你不去参加莉娘的婚宴么?”

“嗯……不去了,我要照顾追命师兄啊。”

“你不是说和她是朋友了么?而且你都答应了她要去啊。”

“干嘛,追命师兄你嫌我唠叨?赶我走?”

追命抚平你不自觉皱紧的眉毛,他语气轻松,“去沾沾喜气,回来传给你追命师兄,说不定能快点好。”

“……”

“去吧,小师妹。”

你走后,追命看看日头,将你之前说要晾晒的草药抬到了屋外,才刚将药草铺平,却忽然觉得喉头腥甜,呜的吐出一口血来,溅到草药上,追命止不住的咳,还试图伸手去擦掉那些血。

眼前却逐渐变黑,晕倒的前一秒,追命想:遭了,若是小师妹回来看见血,又要哭了。

追命摔倒在散落一地的草药上。

睁开眼,看见的是熟悉的面孔,雌雄莫辨的幼小模样,追命见自己浑身赤裸被扎着数根银针,追命抬眼看看,是熟悉的床罩。

哦,不是幽冥地府。

“啧,死人的眼神,还好我来的及时,要不然就是死人一个。”

这个人……是救了小师妹的人。

追命的思维渐渐回笼,他张口却说不出话,那个人看了看他,动了几根银针,追命终于得以出声,他的声音嘶哑,“劳驾,帮我把外面的草药扔掉。”

“草药?喂,我可是救了你命的恩人,还有你那个,那个小娘子的命也是我救的,你使唤我做事?真浪费我的功夫。”

追命挣扎着要起身,那个人大呼小叫的连忙按着他,“你别动,我这银针扎的这么完美,等下被你搞歪了!”

另一只纤细的,追命熟悉的,因为天天磨药沾了一身药香的手按住了追命的肩膀,追命顿时不动了,他看向窗外,原来已经天黑了。

“小师妹……”追命咧开唇,笑的难看,“你回来了。”

“躺下,追命师兄。”

追命听话的躺下,他想看你,视线却被垂下的床幔遮住,只看见你一身大红衣裳,听见你平淡的声音,“先生,他醒了,现在是不是就用药。”

“嗯,我刚才和你说的,你自己记得啊,错了你的郎君就不得好了,这不关我事哦。”

“我记得。”

那个人一点点收了大部分银针,只有几处要害大穴的针没有收,接着往追命嘴里塞了一把药丸,拍了拍追命的脸,“加油哦追命捕头,别死了。”

追命听见他的小师妹笃定的说:“他不会死。”

那个人翻了白眼走了。

“小师妹。”追命唤道,小师妹却没有理他,只是关了门,又去将窗关严实,在跳动的烛光下,追命终于看清了小师妹的脸。

追命看着,他见你虽然脸上无泪水,可是双眼通红,就知道你全都看见了。

你在烛光下揭开了大浴桶的盖子,你默数着那些药的名称,苦涩的药香和热腾的蒸汽散开来,确认了药材没有少,你过去将不能动弹的追命师兄扶起来,进入浴桶里。

在浑浊药汤中,冒出血红的丝线,你知道那是追命师兄的血。

你咬着牙告诉自己,没事的,会好的。

你数着追命师兄入药的时间,门外传来一声石头敲击门扉的声音,那是提醒你的。

你在吹灭烛火之前,轻轻笑了,你对追命师兄说:“崔略商,看清我穿的衣服了吗?”

“看到了。”

和着追命师兄的回应,你吹灭了烛火,屋子里的陷入了黑暗,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你缓步走到浴桶前,追命问:“红色的?”

“嗯。”

你摸索着浴桶,走到追命师兄身后,摸到他散落的发丝,你从袖中拿出一块红色的布条,你对追命师兄说:“你不是要我去沾沾喜气么,这是新郎新娘送我的,是一块红色的布,追命师兄,我用这布帮你把头发束起来吧。”

“好。”

你把追命师兄的发拢在手心,用那块寄托着你全部期盼的红布绑在他脑后。

又是一声石头砸到门扉的声音。

你垂下眼,解开腰带。

黑暗中衣料摩挲声响起,追命敏锐察觉到什么,伸出手拽住了你的衣服,衣服堆在你的腰间,没掉下去。

“小师妹?”是追命师兄难以置信的声音。

“没事的,追命师兄,我只是要用内力帮你化解药力。”

“……”追命并没有松开手。

“我也要进入浴桶里,所以我才脱衣服。”

“不行。”

“追命师兄,之前师父为了护住我的心脉不受蛊毒影响,为我传了很多内力,只有这些内力才能帮你化解药力,不然你不能好。”

追命说:“小师妹,你可以穿着衣服进来。”

“不行。”

“为什么。”追命师兄沉沉的声音,并没有疑问。

“……”你沉默了,你去推他的手,他不肯松。

“告诉我,小师妹。还有什么。”

“……”

“咚”又是一声石子敲门的声音,追命暴躁的怒吼:“别敲了!滚开!”

你安抚的拍拍追命师兄的胳膊,叹口气,“不要动怒追命师兄,对伤口不好。”

追命师兄怒气不减,你只得转移话题,“追命师兄,你有想过娶我吗?”

“……”

“追命师兄?”

“不止是想,三日前,我已经去信神侯府和三清山。”

你笑起来,“我知道追命师兄会娶我,所以我定做了一身这边习俗的嫁衣,你刚才看见了吗?好看吗?”

“好看。”

“我是不是追命师兄见过的最漂亮的新娘?虽然我没戴凤冠霞帔。”

“小师妹不需要外物,也是最美的。”

你眨眨眼,“追命师兄,你这话对几个姑娘说过?”

“……没有。”

“不用心虚啦追命师兄,我早就听说过追命师兄风流浪子,无数花娘都爱你?”

“我不是——”

“我知道,”你软下声音,将他的手抱入怀中,“我知道追命师兄不是那种人,我的追命师兄当然不是这种人,我只是开玩笑。”

“……”

你将他的手放回药汤里,你柔声说:“追命师兄对我从无越矩,你就算是逗我,也没有说过轻浮的话,是因为追命师兄只把我当成师妹?不是当成一个女人?”

从前是,但之后不是。

追命道:“因为我心悦小师妹。”

因为珍之爱之,所以更加珍惜,怕言语孟浪,怕行为不端,怕举止越矩,怕……

因为爱,所以怕。

你低下头,吻了一下追命师兄的唇,他的唇上只有血液腥甜的味道,你说:“我心悦追命师兄。”

“今日天地为证,星辰为媒,就当做我们二人的婚礼好么?”

“不行,小师妹。一段婚礼,应该要神侯府和三清山的所有人见证,应该要十里红妆,应该要热热闹闹,堂堂正正,不是在这异地他乡,不应该只有你我。”

追命颤抖着唇说,他拼命珍之爱之的人,他怎么舍得如此轻贱。

你伸出手抵住他的唇,“追命师兄,那是给别人看的婚礼,那不是我们的婚礼,我想要的只有天地之间,日月星辰照耀的崔略商,追命师兄,我想要的只有你,你要的是三清山的小师妹,还是我?”

“……你。”

你笑起来,“追命师兄,我们要一起吃中秋的月饼,端午的粽子,元宵的元宵,还有九九的重阳糕。我们要不止一次做粽子,以后要做月饼,做元宵,就算我们垂垂老矣,也要一起做重阳糕。”

你褪去衣服,抬腿踏入水中,浑浊的药汤淹没你的腿,你的腰,你的腹,你的胸口。

你伸手,与追命师兄十指相扣,你道:“天地为证,日月星辰为媒,我与你,结为夫妻,生死相随。”

“天地为证,日月星辰为媒,我与你,结为夫妻,生死相随。”追命终于回应你,他重复了你的誓言。

他一生苦楚,不是没有爱过恨过,可最终,天公总是不愿给他一个结局,原来,他的结局是你。

原来崔略商的结局是你。

你在药汤中拔去了追命师兄身上的银针,你默念着那个人教你的口诀,用内力驱动着药力游走追命师兄的全身,拔除那附着骨肉的毒。

还有最重要的一步。

你难掩羞涩,慢慢贴近追命师兄。

皮肤与皮肤相贴。

光滑细腻的女体,贴着的男人,却是浑身狰狞伤口。

可是浑浊的药汤掩去了一切。

在这药汤之中,追命抱紧了你。

你的脸贴着他的胸膛,你小声说:“我们都这样了,已经是名义上,身体上,都是货真价实的夫妻了,追命师兄,你可没有办法反悔了。”

回应你的是追命师兄闷闷的笑声,从胸膛传递到你耳中。

你抬起头,可屋内黑暗,你看不清他的表情,你莫名:“你笑什么追命师兄?”

“货真价实的夫妻?”

“这还不是吗?我们这不都肌肤之亲了吗?”

“肌肤之亲?”

“???崔略商!你笑什么啊!”

“原来小师妹是这么理解肌肤之亲的?”

“?”

追命师兄松开了怀抱,取而代之的双手捧起了你的脸颊,拇指轻轻摩挲着你的嘴唇。

你涨的脸通红,追命师兄,又要亲了?

就如同你想的一样,追命师兄微微侧着头,吻住了你的唇,火热的唇瓣带着腥甜的气息闯入你的口中,你抬着头迷迷糊糊被亲着。

心想,哦,肌肤之亲还要加上亲吻?

这下好了,你对亲吻的印象除了“崔三爷专治烫伤”以外,还加上血腥的味道。

嗯……

别人的夫妻亲吻肯定没有你们的这么刺激。

当追命师兄的手游走在你的身体上的时候,你被陌生的感觉挟持,却还迷糊,追命师兄的唇离开了你的唇,你懵懵的大口喘着气,却又被他落在耳朵上的一吻变了声调,“咦?”

他发现你耳朵敏感,故意朝着耳朵呵气,你一抖,“这是干什么……”

追命师兄一只手搂着你的腰,一只手放在你的臀上,按住你贴紧他,你看不清他的脸,水汽蒸腾中,他在你耳边说:“干……你说的‘肌肤之亲’。”

你受不了他这样低声在你耳边说话,你想往后缩,却被他牢牢按在他的身体上,你在迷糊中发现他的伤口果然已经没在流血了。

是不是要这样一直贴着才对?

你懵懂着,不再抵抗,双手环抱住你的追命师兄,你的夫君,你轻轻说:“那追命师兄继续吧。”

“你真的知道我要做什么?”

“不知道。”你诚实的摇摇头,“但是那个先生说,最后一步,必须要肌肤之亲才行。我不懂,那追命师兄懂,就追命师兄来。”

“……”

你将脸贴在他的胸膛上,“反正,我们已经是夫妻了啊,那做夫妻应该做的事情,有什么问题?”

“你愿意?”

“我为什么不愿意啊?”

“小师妹,你愿意?”

“我愿意啊。”

黑暗中,追命师兄轻轻一笑,那笑声贴着你的耳朵,滚到你的心里,痒痒的,你在他的胸膛上蹭蹭耳朵,“你别对着我耳朵说话……怪痒的。”

追命说:“那小师妹,要听话。”

听什么话啊?

“听崔略商的话。”

你懵懵重复:“听崔略商的话……?”

追命师兄又在笑,笑声震荡胸腔,震的你的耳朵麻麻的,你扭开头,追命师兄一只手揉捏被你放出来的耳朵,力度说不上轻还是重,就是,更痒了。

你难耐的想甩开他的手,他低下头,贴着你的另一只耳,“小师妹,听话,别动。”

追命舔吻着你的耳垂,黏糊糊的声音灌入你的耳朵,这声音怎么那么难为情。

你垂下眼睑,努力的做到追命师兄说的“别动”,你感觉到追命师兄的手,揉着你的胸脯,被揉捏耳朵已经让你觉得脑袋昏沉,被揉捏胸脯又是另一种感觉。

“唔……呜……”

你乖乖的在追命的手中,任他摆布,只从唇中溢出可怜的气音,当追命师兄吻过你的脖子,吻住你的胸口,将那胸前的可爱红点含入唇中的时候,你的声音惊了一瞬。

被粗糙舌面舔过的酥麻还掺杂着追命师兄的胡茬扎在胸前软肉的丝丝疼痛。

他亲吻,不如说是啃吃,吃完一边的胸,又吃掉了另一边胸口。

又吸又舔,你的乳头之前明明是小小的,被他亲过之后,变得红肿,甚至被他的手指触摸的时候,更加敏感,你不自觉的有点发抖。

“呜……都肿了……”

你整个人都浮起一层粉红色。

“很可爱。”

他伸手抚弄着那可怜兮兮在空气中颤抖的红肿乳头,重新亲吻你的唇,那火热的舌吸舔的是你的舌尖,灼热气息占领的是你的口腔,你无力去分辨是他的味道还是血的味道,只是脑海昏沉。

他不止用手指玩弄你的乳头,还会用掌心的茧去蹭你柔软的胸,你的身体在他的掌下变换许多形状,

到底干嘛要这样……

你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从身体里跑上来的陌生浪潮,也不知道怎么应对陌生的追命师兄,你的双手攀着他的肩膀,直到感受到他的手托起了你的一条腿。

你顺势一脚踩在了浴桶壁上,这却得到了他一声笑着的夸赞,“小师妹,好听话。”

听什么话了?

他亲吻着你的耳垂,你的脖子,你的肩膀,你无力的半身全趴在他怀里,你被他所有的动作影响的迷糊,已经不知道身体重心在哪里,最后只能靠着他的胸膛。

当他抚摸到你隐秘地方的时候,你从昏沉中惊醒,“追、追…”

“嗯?”

“崔略商……”

他笑了一声,“小师妹总是一紧张就叫我大名?”

“唔……”他连那个地方也是轻轻的揉,婉转的抚摸,和缓的试探,你知道为什么你自觉张开腿,他要说你听话了。

你凭着本能好像明白了什么,他轻轻的抚弄,你迷蒙着双眼,有些紧张,又有些说不清的期待,你甜蜜又烦恼的吐着气。

“崔略商,我听说……唔……听说第一次会疼的……”

他的指尖挤了进去,你第一次知道自己身上还有这么敏感的地方,敏感的感知到他的柔软指肚,敏感的感知到他有些尖的指甲。

“呜,呜,追命师兄你的指甲……”

“抱歉,忍一忍。”

“……忍?”

他忽然加快了动作,你混沌的感知着身下有些刺痛又舒服的感觉,你迷茫的趴在他身上,嘴里溢出的声音不受自己的控制,你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也许什么也没说,只是奇怪的气音。

追命师兄滚烫的身体贴着你,直到最滚烫的东西顶着你的柔软的地方。

被追命师兄指尖拓开的细小地方,根本没可能纳入这样粗大的东西。

你连连摇头,“不行的……不行的……”

你的身体比你想象的更强大,他一寸寸往里顶,竟然就有那么大的地方容纳它,你觉得好似浑身骨头被顶开了,你疼的发抖,抱着追命师兄的脖子,你的唇贴在他的肩膀上。

追命微微侧头,“疼就咬我。”

你依言张开了一嘴细白的牙,啃在他一层汗水,有些咸还有药的苦味的肩膀上,你很疼,追命师兄还在用手抚慰你的身体,那些细微的快感在瓦解那疼痛,你的牙咬不下去。

让他进入到最深处,你喉咙里挤出的只有泣音,你的牙最后也没有咬出半个牙印,你伸出舌尖,舔了舔他绷紧的肌肉。

你委屈的说:“我……我疼……崔略商……”

“嗯,我也疼。”

你听到他这么说,有些慌,“哪里?伤口?”

“不是伤口。”

“……”

“所以,小师妹放松一点。”

你摸摸你自己的脸颊,没有一点泪水,你试图放松你绷紧的身体,你娇嗔着说:“我、又不是我想放松就……”

你抱着他脖子的手上移,学着他的样子,捧起他的脸,你嘟起唇贴上他的嘴唇,你还小声嘟囔,“你的疼肯定和我不一样的疼。”

你亲吻他的嘴唇,勾起他舌进入你的口腔,你在请求他侵略你。

你认命的在他的唇舌中放松下来,被迫承受他对你的进攻。

初始还带着疼痛,但是他不停的亲吻你,双手也抚摸着你,你忽然品味到了什么叫水乳交融,鱼水之欢。

疼痛逐渐褪去,浮上来的是被填满的快感,像被温热的唇舌舔舐全身,你从身体的每一处都得到一股股的快慰感。

你不住的喘息着,双手抱住追命师兄,两条腿夹在他的腰上,你失去了着力点,却更加方便了他对你的侵入。

浴桶里的水早就被你们狂乱的动作泛起波浪,撒到桶外,溅起阵阵水声。

你吊在他的身上,那阵阵传上来的快感让你控制不住双腿,几乎从他身上滑落。

他捞了几次你的腿,见你实在坐不住,忽然将你翻过来,你整个人从趴在他怀里,变成趴在浴桶上,他抱着你的腰,冲进来的时候,你几乎以为要被捅穿了。

你趴着不断地呻吟,感受着他一次次的顶入你最深处。

“这就是……唔……呼……肌……之亲?”

追命师兄的声音也带着气息不稳的颤抖,“……现在,小师妹,了解了?”

“呜……我要趴不住了……”

追命师兄无奈的叹气,他将你从水里捞起来,抱起来,从浴桶里走了出去。

他将你放躺在床上,你们浑身的水浸湿了被褥,当他压上来的时候,你再也没思绪的空隙去思考被褥的事了。

“我们这叫什么?”

在前面赶马车的追命师兄嘴里叼着草梗,懒洋洋回头,“嗯?”

“我们这叫苦尽甘来,嗯……有情人终成眷属啊追命师兄。”

追命师兄一笑,握住你的手,将你一扯进怀里,低头正欲吻你,忽然发觉你脸色不对,动作就顿住了。

你脸色难看,好似忍耐着什么,忍了几秒还是一把推开追命师兄,趴在车头,呕了出来。

追命一惊,慌忙停下马车,过来扶你,却不想又被你推开,只得手足无措的看着你。

“追……呕……追……别……先别过来,呕……”

追命满面担忧的看着你,“小师妹?”他又抬起头看看日头,算了算时间,“小师妹可还能坚持一会儿?再往前走一炷香时间就能到城镇了,我们先去看看大夫。”

你只觉得胃一缩一缩,脑子一震,几乎将酸水都吐了出来,才算平静下来。

你仍然抬着手,示意追命师兄别过来,用帕子擦了擦嘴,这时从身侧推过来一个水囊,追命师兄皱着眉,担忧的看着你,却也听话的没有靠近你。

你用水漱了漱口,心想:做了坏事,就要知道后果。

更何况你和追命师兄也是苦尽甘来,好不容易才在一起,你们都不舍得放过一点互相亲近的机会,你早就担心这一日了。

你却不知道该如何对他说。

这样的事你也是第一回,心里惴惴不安,又很羞,你垂着脑袋小声说:“那先去……看下大夫吧……”

马车又摇摇晃晃动了起来,只是你没法挨着追命师兄太近,往日里叫你迷醉的酒香,此刻你一闻有些想吐。

追命师兄先前被你呕吐吓着了,心里担忧你,一时没反应过来,此刻架着马车,终于回过味来,他惊喜的问:“你!你难道?”

你羞红了脸,眼也不敢抬,小声的说:“都跟你说,不能弄在里面……”

“那还不是因为小师妹太可爱了,师兄实在是忍不住……”

“你……你……”

“而且我们都是成了婚的人了……我岂不可怜?”

你又羞又恼,你总是说不过他,索性转个身背对他,“就是怪追命师兄。”

身后是他爽朗的笑,“对,小师妹说得对,还是怪我。”

此刻他爽快认错,你却还是觉得心里不得劲。

讨厌死追命师兄了啊啊啊啊啊!

你缩成一个团,追命师兄却美滋滋的,笑声爽朗的驾着车,一路上笑的不知道多开心。

你听他笑,心里有些气,又有些开心。

毕竟你们成了婚,有孩子也是迟早的事,他这样欢喜,你也十分高兴。

马车停在医馆的时候,你还习惯的想跳下马车,却被追命师兄一拦,找了个矮凳,让你踏着下来了。

他正色道:“小心肚子。”

还不知道有没有呢,就小心肚子。

你嗔他一眼。

他却美得很。

到了医馆里,大夫把了脉,先是对你说恭喜夫人,确实是有喜脉了。

转而忽而话风一转,说胎儿有些不稳。

你登时不安,“不稳?为什么啊?”

大夫捋了捋胡子,温声道:“夫人别忧心,现在胎儿才刚一月多,前三个月都会有这般,不是什么大事,夫人不要忧虑,多休息休息,少动,胎儿长大,自然就稳固了。”

“那劳烦大夫开些补药。”追命师兄在一旁道。

大夫笑道:“夫人年岁合适,母本强健,不需什么补药,不过,我看二位风尘仆仆,吃上两贴安胎药就没事了。还有,这孕初期,还是不要舟车劳顿的好,先养着几个月,胎象稳固了,再……”

大夫话没说完,追命师兄便立刻道:“我们暂时不走了,在这边养好身子再说。”

大夫笑眯眯的开方子,口中念叨:“那更好,更好。”

你不安的捏住袖子,大夫说的胎像不稳总在你心头转悠,你疑心大夫是否是为了宽你的心才说了后面那些话。

追命师兄拿了药,扶着你上马车,告诉你先去找家客栈休息,吃了药来。

你咬住下唇,可怜巴巴的看着他,他一瞬间就明白了你的担忧,好笑的摸了摸你的头发,“你担心孩子?”

你点点头,追命师兄一笑,顿时对你怜爱不已,“没事的,我看了药方,真的没事,你吃一碗药,好好休息就没事了。连第二碗都不用吃。”

你还可怜巴巴的看着他,他举起手指说:“我发誓?我若是骗小师妹,就再也吃不着小师妹亲手做的饭菜。”

你恼羞成怒的踢他一脚,“那不是全了你的意,总说我做的难吃。”

他笑眯眯捉住你的脚,温柔道:“小心。”

他小心放下你的脚,城镇里不能快马,他一直牵着马车慢慢行着,你一抬头,就发现已经走到客栈门口了,他一边安慰着你一边还在找路。

你踩着凳子下了马车,追命师兄也是没让你开口的机会,让小二把马车牵走,订了间上房,要了水,一边扶着你上楼,一边叮嘱你,叫你先洗澡,然后睡一会儿,睡不着也歪床上躺着,他煎了药上来给你喝。

你还没见过追命师兄这么细致的模样。

一时只呆呆的听他话,进门到了浴盆里洗着,外面窸窸窣窣是追命师兄收拾东西的声音,他将换洗衣服放在一旁,隔着屏风对你说:“小师妹,我去煎药了,你换下衣服便丢那,等我回来再和浴桶一同拿出去洗。”

“哦……”

“换了衣服,你先睡会儿,若是饿了,就叫小二来上菜先吃了饭再睡。等我回来叫你吃药。”

“哦……”

接着他便出去了。

你何时见过追命师兄这般模样?

你与追命师兄也相识这么多年,从南疆回京的路上,你们俩都不是多勤快的人,进了客栈,俩人便蒙头大睡,睡饱了起来洗洗澡,吃吃喝喝,干些不正经的事。

收拾东西?

谁会收拾东西啊?

说起来你们也没有分开洗过澡,总是俩人黏黏腻腻的歪缠在一起洗,洗着洗着就滚到床上去了,然后你再躲起来,看追命师兄一脸淡定去小二那取新被褥来换。

都是第二天光啷啷的追命师兄去包袱里翻衣服,你光溜溜的缩在被褥里,指挥他给你拿衣服。

自从你们在一起以后,你还真是第一次自己一个人洗澡。

你用干布擦好身子,换上了追命师兄准备好的衣服,歪在床上,原本以为睡不着,却不想合上眼就睡着了。

沉沉无梦,是被追命师兄叫醒的。

已经太阳西斜,你打了个哈欠,桌子上三菜一汤的饭菜,还有碗黑亮的药汁,追命师兄有些不一样。

你盯着他看,他也洗了个澡,黑亮柔顺的发扎在脑后,一身雪白新衣,到底是哪里不一样了……

是香味!

你使劲在他身上嗅阿嗅,那股总是萦绕在追命师兄那深深的酒香,竟然变得很淡很淡了。

是淡淡的薄荷香在他身上,你终于不想吐了。

那股薄荷香让你难受的身体感觉清醒了很多,也舒适了很多。

追命师兄问:“怎么样?嗅觉灵敏的小狗,这个味道还能接受吗?”

“谁是小狗啊!”

他点了点你的鼻尖,笑的宠溺,“一点不好味道也闻不得,还说不是小狗?你追命师兄为了你,可是在澡堂子把皮都搓掉三层。”

“哼……”你搓搓鼻尖,坐到凳子上吃饭。

以前让你开心的饭菜香味,现在也有些难以接受,可是肚子实在是饿,你吃的也算开心。

只是八分饱你就再也吃不下了,虽然觉得肚子里还有空间,可是总觉得吃饱了就很想吐。

现在八分饱,你闻着饭菜香,又想吐了。

你捂着鼻子,慌张跑到窗前,开了窗,闻着窗外清淡的风,才感觉好些。

身后收拾碗碟的声音响起,你有些惊讶,“追命师兄,你还没吃好呢?”

应该是没有酒的关系,追命师兄吃的不怎么香,你八分饱,他可能才四五分,可这会儿他就收拾碗碟,过会儿岂不是要饿肚子了。

“无事,我不吃了。”

你勾起唇打趣他,“没酒连饭都不想吃了呀?”

“我戒酒了。”

“啊?”

“师妹闻不得酒气。”

追命师兄只淡淡丢下这句,便收拾了碗碟出去了,屋子里只有一瓶插着薄荷枝条的清香,再闻不见让你难受的饭菜味。

追命师兄,忽而,就变了?

夜里,你趴在他怀里,眨眨眼问:“追命师兄,我忽然觉得你好可怜啊。”

“什么?”

“你看,你带我治蛊毒的时候,你没带酒壶没酒喝。”你从被窝里伸出指头数,“然后你治伤的时候,又得戒酒,还是没酒喝。好不容易咱们回京路上,你才喝这点时日,就又为了我戒酒了。”

他双手枕在脑后,笑声明亮,“哈哈,酒何时喝不得?我又不急。”

“其实你不用戒酒啊,追命师兄,你可以喝的,然后你回来的时候,你洗干净就好啦。或者,我就蒙个面罩,我闻不着就不想吐了。”

他被你的话逗笑,伸出一只手来轻抚你的后背,微微侧头看着你,“那我要多谢小师妹体谅?”

“嘿……”你低下头蹭他的下巴,“从我认识追命师兄开始,追命师兄就和酒捆在一起呀,这突然让你不喝酒多难受啊。”

他轻轻抚着你的后背,“小师妹,我是爱酒,可我如今,却不想喝了。我舍不得见你闻着酒气难受。”

“追命师兄……”

你正感动,追命师兄忽然又一笑,“所以小师妹,可得好好补偿我。”

他声音喑哑,充满你熟悉的暗示。

你脸一红,骂他正经没几秒,捂住肚子说:“这前三个月不行……”

“我知道,所以后面行了,小师妹可得好好补偿我。”

你捂着通红的耳朵坐起来,“追命师兄,你要不然去另外开一间房吧,我觉得你好危险。”

追命师兄当然还是和你睡一间房,他只是好笑的拉你躺下,说只是逗你罢了。

第二日,追命师兄一早便出去了,他走时,你还睡的迷蒙,醒来之后你独自吃着早饭,见他又匆匆跑回来,见你才吃到一半,松了口气,也坐了下来。

你正要开口说话,忽然见他又低头嗅了嗅自己身上,忙道:“小师妹,等等我。”

追命师兄又跑了出去,你迷茫的咬了一口手里的馒头。

追命师兄回来的很快,发丝还滴着水,看起来没有好好擦干就跑了回来。

看你吃的差不多了,他狼吞虎咽将桌上剩下的早饭都吃了,你见他吃得急连忙倒水给他,“追命师兄,够不够吃?我再点一些上来吧?”

“不用。”他摆摆手,“这些尽够了。”

他擦擦脸,你找来棉布给他拧头发,这样滴水的头发吹了风会头痛的。

追命师兄对你道:“我早上出去,去找了个房子。这段时日,咱们就先住那,等……”

“等我胎象稳固些再回京吗?”

“不,我们不回京了。”

“啊?”

“先不回。等孩子生下来。这样大肚子上路,我不放心。”

“肚子大起来还早呢。”

“你就在这边先安心养着,咱们不着急回京。我已经向世叔,还是三清山叶师伯都寄了信告诉他们这件喜事了。”

“啊?大家都知道啦?”你总觉得在师叔师父他们面前还是个孩子,好家伙,你们上一封信寄回去还是说在这边自己拜天地成亲了的事,下一封就是你怀孕了。

有种大家都知道你们做了羞羞的事的感觉……

下午的时候,追命师兄陪你午睡,等你午睡起来,不见他身影,坐起身来,才发现枕边放着一页纸,“小师妹,我去拾掇房子,晚饭等我一起。崔”

追命师兄的字就如同他一般不羁洒脱。

这俩日的追命师兄实在是太不一样了。

他忽然变得很靠得住了。

不是说他以前靠不住,只是以前的追命师兄总喜欢逗你,他本身也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你和他一道查案或是游玩,偶尔有些小差池,你抱怨抱怨他,他嬉皮笑脸的逗逗你,你早就习惯了。

他一直给你的感觉也都是那般,自从他得知你怀孕后,那身气质忽然沉静了下来,沉静的可怕。

你这两日总有些纷杂念头在脑内乱转,追命师兄这样压抑自己,会不会很累呢?他会不会觉得孩子是个负担呢?他当真欢喜这个孩子的到来吗?

人人都说追命师兄是浪子。

将浪子锁在自己身边,真的好吗?

你坐在窗前,就这样一直发呆的想着。

直到追命师兄忽然推门进来,你才恍惚外面已经夜幕逐渐降临,追命师兄还是一身水淋淋的进来,他每次来见你,都是沐浴一新之后再来,总是擦水擦的马虎,胳膊上都是水珠,头发上也是。

“追命师兄。”你唤他。

他走到你身边,握住了你的手,有些凉,这让他微微皱眉,他低声问:“在想什么?”

你一怔,他怎么知道你在想事?

你笑笑,“没呀,我就是看看街景。”

追命顺手拿过一旁的外衫盖在你身上,“夜里凉,记着加衣裳。”

“追命师兄,我又不是玻璃娃娃,哪有那么脆弱啊。”

追命师兄只是笑笑,又紧了紧你身上的外衫,轻声说房子已经拾掇的差不多,明日就能住过去了。

他拉着你的手坐在桌边,桌上是他拎回来的食盒,都是你原先爱吃的菜色。

你这次连八分饱也吃不进了,只用了一些蔬菜几口肉,半碗饭,就再也吃不下了,多吃一口就很想吐。

追命师兄也陪着你,没吃几口,就开始收碗。

你知道他是怕你闻着饭菜味难受。

你忙摆手,坐在窗边去,“追命师兄,你快吃,我坐这就闻不见了,你吃快些,带我去散步好不好,我看那边许多灯光,许是有什么热闹呢。”

你和追命师兄手牵手牵着河堤散步,今夜不知道是这镇子什么庆典,沿着河堤开了许多小摊子,也点了许多灯,过往的行人也都提着灯,这河堤,亮如白日。

你拉着追命师兄零零散散买了些小玩意儿,忽然鼻尖闻到一点酸甜有点辣的香味,你吸吸鼻子,闻出是右前方,站在树下似乎在等人的一位公子手中纸包的香味。

你心想,沿着河堤走一走,迟早会碰见那人手中一样香味的吃食的吧。

到时候买一些尝尝,闻起来真是开胃。

这河堤的摊子并不多,你和追命师兄稍微走一走便逛完了,并没有遇见你心心念的那酸甜辣滋味的吃食,追命师兄正问你,要不要往安静点地方走去。

你抿着唇没说话,脚也没动。

“怎么不走?”

“追命师兄……”你边喊着,音越拖越长,嘴也撅了起来。

你正思考着,怎么将嘴馋了这句话说的好听些,说的让追命师兄更愿意帮你去打听打听,那位公子是在哪里买来的吃食这件事。

追命师兄最爱使唤你做事,你使唤他的时候,总要与你磨些嘴皮子,就算是后来你们那样亲密了,你要使唤他做些什么,他总要你卖个乖,嘴上占你些便宜才肯。

你正想着,怎么才能使唤动他。

他却忽然一笑,拉着你的手往回走去,那公子果然还在那树下等着,追命师兄让你在一旁等着,他上前与那位公子攀谈,隐约听见一句他说:“我家娘子……”

这没听清的半句话,让你羞红了脸,垂着头都不好意思往那边看。

说来真是奇怪,你们分明也成了婚,再羞人的事情也做了,第二天你一声夫君梗在喉咙里怎么也叫不出,最后还是结结巴巴的一声“追命师兄”,他倒是一直自然的喊着“小师妹”,这还是第一次听他说“娘子”。

你本就是他娘子啊,肚子里还有个他的孩子,你羞什么!

你给自己打气。

追命师兄拿着纸包回来了,纸包展开,原来是腌梅子,酸甜的香味,还放了辣,这口味你没见过,捡一枚放进嘴里,果真口舌生津,连一直隐隐的呕吐感觉也没了。

你连吃了好几块,眼睛耀耀生辉,你忽然想起来,“追命师兄,你有没有问他是哪买的呀?这个好好吃。”

追命师兄叹了口气,“这是他母亲给他怀孕的妻子做的,并未售卖。”

你失望的啊了一声,接着十分可惜的将纸包卷了起来,“那我省着点吃……”

“什么珍贵东西,你还要省着点吃?”

你撅起嘴,“就这么点,又买不到了,不省着吃怎么办啊。”

“你看这是什么?”追命师兄将一个方子在你面前摇了一下,“什么珍贵东西,我的娘子还能吃不到?”

“追命师兄你要……你要自己做啊?”

“你那是什么眼神?好啊,你不信我?”

你想了想中秋他给你做的石子点心,黑糊的饭菜,为难的皱起脸,追命师兄看着你的皱巴巴脸只觉得好笑,一只手掐了把你的脸颊,晃了晃,“胆子大了啊,嗯?竟然不信你追命师兄?”

“哼……那我就等着你大展身手哦,追命师兄。”

第二日,你们收拾行李搬进了租的房子,追命师兄略略打扫了厨房,便挽着袖子要给你“大展身手”。

你搬了把竹椅子在门口看他。

追命师兄当真做的有模有样的,腌了半日,那酸酸甜甜有些辣的青梅,在晚上就成了你的佐餐小料。

追命师兄吃了一口,被酸的龇牙咧嘴。

怀孕的人,口味当真和以前不同,你以前最怕吃酸,这梅子你一点也不觉得酸,只觉得酸甜正好。

你们一日三餐,追命师兄请了隔壁的婶子来做,偶尔追命师兄不在家,她便会来陪着你说话,你和她也学着做了些孩子肚兜,尿戒子什么的。

夜里追命师兄回来,你兴奋的给他展示你做好的小肚兜,小孩子的肚兜格外的小巧可爱,婶子说孩子用的东西不能绣东西,不然磨的人不舒服,你也不精女工,在角落里歪歪扭扭绣了个福字。

拿给追命师兄看,他对着烛火看了半日,“这是绣了个蚊子?”

你一把抢过,撅着嘴,“不给你看了,讨人厌。”

追命师兄笑着来揽你的肩,给你将耳边的发拢在耳后,甜腻腻的蹭着你的侧脸,“你不想知道我今日出门干什么去了?”

“干嘛去啦?”

“你不是说想给孩子打床?我可是跑了许多村子买木头。”

“什么呀,你就哄我,给孩子的小床能费多少木头,你要跑几个村子?”

这小镇子偏远,不如京城方便,想要些什么东西都得自己去做,不大能买到,还是前几日你想给孩子买衣服,才知道这镇子只有一家布店,竟没有衣服店。

不得已,你也只能按照隔壁婶子的建议,买些软乎的布料自己做,好在肚子还小,慢悠悠做也不急。

有了梅子,你的害喜也不严重,偶尔想吐了,吃点梅子也好了,不像一开始那般吐的脑子嗡嗡响,隔壁婶子一个劲夸你有福气,夫郎疼爱你,孩子也疼你,不折腾你。

你每日闲闲的,做点小衣服,和婶子闲聊,你又想着给孩子弄张小床。

盖因追命师兄都不搂着你睡觉了,原先你都窝在他怀里睡着,如今有了孩子,你紧张肚子,他比你还紧张,睡着之后总是小心的缩回胳膊,睡的离你八丈远,早上起来就说,觉得自己睡相不好,怕压着你肚子。

你想了想,想到以后孩子生了也得有张小床,不然恐怕追命师兄连床也不敢上来睡了。

你与他一说,他沉吟了一会儿,告诉你这边买不着现成的,得找木匠打,没想到今天说去买木头了。

你只当他油嘴滑舌,锤了他一拳,“你不是说找木匠吗?怎么又买木头去了?”

追命师兄笑着捏了捏你的脸,“唉我没想到这小镇,连个木匠也没有,寻了几日,也没寻着,我想着索性我自己做。这孩子真是有福气呀,他娘亲给他做衣裳,他爹给他打木床。”

“怎么,你不愿意啊?”

“愿意——怎么会不愿意……”他抱住了你,双臂紧紧搂着你,语气忽然有些悠长,“我没想到,我也……当别人爹了?”

你好笑,“不当爹当什么?你当他叔叔?”

追命师兄也笑着捏了一把你的下巴,微眯着眼,“好刁滑的舌头,什么叔叔,他还有别的爹不成?”

你吐了吐舌,“你不愿意当他爹,有的是人当。”

“好哇,你想叫谁当?”他忽然一手捏住了你腰间软肉,痒的你顿时尖叫一声,扭身要逃。

你们就这样打闹起来,他笑着挠你痒痒,你在床上扭来扭去躲他,却怎么也躲不开。

闹了一场,直到你笑累了,求饶说不敢了,他才停下,搂着你一起躺在床上,手一下一下轻柔的摸着你的小腹。

你擦擦眼角笑出的泪,推了推他的胳膊,“都还什么都没有呢,你摸什么。”

他面色一正,“不许这样说,他会听见的,怎么没有,他只是小,就在这。”

说到孩子,你抬起头望向追命师兄,“追命师兄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我……”追命师兄才说了一个字,沉默了下来,你等了半天不见他下文,不由得轻轻推了他的胳膊几下。

他握住你的手,顺势与你十指交缠,他声音低低的,“无论男女都好,我方才在想,我该如何教导他,该如何当一个好的爹爹。”

“追命师兄很好啊?”

“可我……”

追命师兄笑着,笑容却有些苦涩。

你忽而明白了过来。

这查出怀孕后的两月,何止你不安。

你因为身体不适而不安的时候,你就全身心的依赖着追命师兄,他也仿佛万事如意的稳稳接住了你的依赖,你想要的,他都给你寻来,事事都想做到最好。

他愿意亲身下厨,为了让你胃口更好,愿意为了你一句想要小床,走了好几个村子买好的木头,去学怎么做小床。

其实他也在不安,他也战战兢兢的想做一个好丈夫,好爹爹。

你温柔的摸摸他的脸,“追命师兄,你很好。你是最好的追命师兄,当然是个最好的爹爹啦。”

追命深爱着你,你若说调情,说些羞人的话,对他来说都不难,他爱极了你两颊绯红的模样,爱极了你羞恼后和他的打打闹闹,俊眉飞扬肆意鲜艳的活力模样。

就像一朵鲜活艳丽的花儿。

可当你怀孕了,他该如何?

他一瞬间突然觉得什么都不同了。

他已经是你的夫君,是你肚子里孩子的爹。

可他能做什么呢?

他只不过是靠近你,都让你觉得难受。

如何才能做你的夫君?

如何才是一个好夫君?

追命的一生,说不上顺遂,他面对过许多苦难,他敢扛敢打,敢拼敢躲。

他爱你,然后惧你。于是他躲了。

可他错了。

于是他就想,他再也不躲你了,他就这般顺着心里的念头,好好的珍爱你,与你在一起,能摸着你的发,能抚着你的脸,能逗的你哈哈大笑,这日子过得就实在太美好了。

这已经是崔略商不敢想的美好了。

可你的肚子里有了一个孩子,有了一个人。

这个人未来也会哭、会笑、会闹、会说话、会有自己的人生,自己的想法,就和这世界上那么多人一样,可他是你们俩人的血脉延续。

崔略商曾觉得自己是这世间一只无归处的鸟,又或是一只断了线的风筝,是小师妹的出现,牢牢抓住了那根线,这个孩子就像另一根筋线,坚定又坚固的将他连接上了这片大地上。

他有了一个家了。

可这让他安心又不安,他不懂得如何做一个家,他甚至还未学会怎么珍爱他的女孩,他得学会怎么做一个夫郎,怎么做一个好爹爹。

这几日的夜里,小师妹熟睡后,他总睁着眼就这样看着窗外星幕,他在记忆里翻着为数不多的父母的画面。

——是他爹醉醺醺的冲他喊着:“喂,那个内伤的。”

——是他娘中毒后青紫的脸庞。

在小师妹之前,他何止是不知归处,更是不知来处。

更像父亲的人,应该是温约红,他会在给小小追命治疗后,在书桌前,握着小小的手写字——崔略商。

“这是什么?”

“这是你的名字。取自——商略黄昏雨。崔、略、商,如何?”

燕雁无心,太湖西畔随云去。

数峰清苦。

商略黄昏雨。

他后来在饱食山庄读了许多书,也翻到了那句诗的出处,彼时的他,还少年的他,只嘟囔了一句“好清苦的诗”,便忘在脑后。

热血沸腾的少年郎,如何能懂得黄昏的雨。

他只会热烈的去爱。

他在江湖许多年,见证了太多事,他的事或是别人的事,酒成了他最好的伙伴,他有了好师父,好兄弟,他以前觉得,这已经是最好的了,他崔略商在世上走这一遭,已经不亏了。

直到他的女孩,他的小姑娘,他的小娘子……

他有许多称谓来唤她,皆因他心里的感情在见到她的那一刻,就像沸腾的水,忍不住的要飞溅出来。

他的心,他的眼,好像无一刻不停的放在她身上。

她只需轻柔柔的叫一声“追命师兄”,他就觉得心从胸腔里跳到了头顶。

他的小姑娘心里有他,爱他,在乎他,依赖他。

他忍不住想要做的更好,想要她一直开开心心,想要她觉得嫁给他真好,想要她觉得他是个好夫君,是个好父亲。

追命握紧了你的手,哑声道:“我不知……如何做个好爹爹……”

你的追命师兄,竟然如此不安。

你怀孕后,总能接受到许多人的善意,劝你孕妇最易忧思,要你多多休息,少些忧虑,你没注意到的时候,你的追命师兄,你的夫君,竟然忧虑至此。

你无奈的叹道:“我的傻师兄……我的傻夫君……”

你依偎进他怀里,看着你们十指相扣的手,才娓娓劝他,“追命师兄就不怕我做不好一个好娘子,好娘亲吗?”

“小师妹当然不会做不好。”追命毫不犹豫。

“为什么觉得我不会呢?因为追命师兄爱我,我不论如何,追命师兄也不会怪我对吧?我也是这样看追命师兄的呀,追命师兄只要做自己就好。你现在就是一个很好的夫君,很好的爹爹了。”

你不由得笑出声,“是个会给孩子做小木床的好爹爹,就是有点傻哈哈哈。”

追命深深的看着烛光下你满面笑容的模样,看得你歪头问他,做什么这样看你。

他有些轻轻的哽咽,带着释然的笑,“我只是想,老天如何待我这样好,如何给了一个这样好的娘子给我。”

老天为何这样厚爱他。

“傻夫君,因为你值得啊。你本来就值得老天对你好,你也值得我对你好。”

“是小师妹更好。”

人会羡慕天空中的飞鸟自由自在,可飞鸟又羡慕人有来去归处。

人生寂寥,唯有情一字,叫人心潮澎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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