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奇芳阁雅间
谢涛这次诚意满满,点了一桌子好菜,除了招牌的八宝鸭、还有青甘普洱红烧肉,松茸鸡汤,叁虾面,知道李思喜吃点心,还点了各式糕点小食。
“这姑苏请来的师傅调的面汤真是不错。”谢涛嗦了一大口面条,含含糊糊得问李思:“对了思思,你今年也14,及笄了,正夫什么的有人选了么?”
李思夹了一个蟹粉小笼,在薄透处开了个小窗,里头金黄饱满的蟹黄多到要溢出来。
“家父在看人家。”
“唉,又要德才兼备,又要出身望族。”谢涛又挖了一大勺蛤蜊炖蛋,“我看啊,这南禺,没几人能入得了王府了。”
“其实家父心中早已拟了名单。”李思撇开醋里的姜丝,到了些许在汤包里。
“是谁?”谢涛蛤蜊壳也顾不上拨了,凑过来问。
“柳家二郎,左壁公子,柳明珵。”
南禺城郊,水月庵
清幽室内,幽幽檀香从香炉中飘散开来,阵阵木鱼声从不远处的大殿传来。一男子跪坐在团席上,陋室素衣却难掩其秀拔身姿。男子面对观音像双眼紧闭,玉雕柔面上如今却如一潭死水般毫无波澜。
柳堇看着自己儿子这片死气沉沉的样子,心中十分不满。
“这些年来我念你思念亡父,一片孝心,特意推后你的婚嫁,准你来这水月庵带发修行。如今叁年孝期已过,你却和我说什么早已看破红尘,要做个居士。”
柳堇站起身来,走至儿子身侧,风拂烟动,屡屡香烟缠卷过观音像前灵位,柳体笔意瘦挺,刻着“先考柳父张氏之牌位”。
当着亡夫灵位,柳堇也不好说太重,但语气依然强硬。
“柳家儿郎声名远扬,断没有以出家逃避婚嫁之事的男子。上月家宴,你霜华舅舅归宁,正好谈到世子殿下今年及笄后的正夫之选,你弟弟年纪还小,我们两家便商量以你做正夫。”
柳堇双手背与后腰,望着亡夫灵位,面上无悲无喜:“婚期虽还未敲定,但今年定是要完婚的,后日你便收拾收拾回柳府吧。你不是小孩子了,别让你父亲蒙羞。”
柳堇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放在桌上,上好的和田玉在烛火下掩映出润泽之光,上头雕着凤凰交颈之图:“这是庆王府的订婚之物,你且收好了。”
柳堇放下玉佩,转身打开房门,守在外侧的两个老叔子忙朝她弯腰行礼。柳堇点了点头,叮嘱道:“进去吧,查仔细点。”
老叔子忙不迭应了,俩人进入房间,房门重又合拢。观音台上烛火飘息,烛泪缓缓下滑。柳明珵纹丝不动,脸色却更加苍白。
等了一会儿,两个老叔子对视一眼,为首那个便掐着尖细嗓音道:“奴家二人特奉媒妁之礼,前来为公子验明正身,二公子,多有得罪了。”
奇芳阁里,两人吃的心满意足,李思指了指桌上一碟糕点说:“这桂花糕滋味不错,我打包一份回去,元昌喜欢吃的,还有这虾饺、红糖糍粑也各装一点吧。”
“你这嫡长姐真是贴心,”谢涛吩咐下人去准备,“要我可不管府里那几个猴孙子饥饱。”
“当年阿兄也总是打包各式各样的糕点回去给我们吃。”李思浸在回忆里,眼里水光一片,温和澄静。往日兄长,外头吃到了什么新奇味好的,总要左右手拎满了带回府来。
“当年你兄长宠妹的名声南禺谁人不知,可惜他出嫁的早。虽然远嫁边疆,不过以的是皇子身份,风风光光,也不算辱了他“右壁公子”的名号。如今你又要娶他旧时好友,他在庭州也会替你高兴的。”
“但愿吧。”侍从进来回报,马车和糕点皆已备好,李思便匆匆结束了这个话题。
到了门口,谢涛却翻身上了另一匹马。
“你不回柳府?”李思在马车里掀开帘子问她。
“我得回去看看那小奴,还是有点放心不下。咱俩半月后松竹馆见,再会!”说着一收缰绳,马儿长吟一声,蹄蹄疾去。
“回王府吧。”李思嘱咐马夫,笑着看谢涛远去,她这好友多情却不滥情,嘴上不饶人心却易软,两人趣味相投,倒是打打闹闹说笑多年。
刚回王府,桂枝便急匆匆地迎过来:“小姐,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大爹爹喊你呢。”
“父亲喊我?”李思没办法,只好把糕点让下人送去叁弟那里。理了理妆发便朝大院走去。
柳霜华正在习字,柳家祖上便推崇修身养性,君子应琴棋书画四类具通。前朝柳太祖更是创的一手“柳体”。柳体讲究均匀瘦硬,骨力遒劲。柳家男子从小便要练习柳体,久而久之为人高洁清秀,贤淑德良又不失清风傲骨。百年以来,柳家男子声名在外,世人皆以“柳家儿郎”的标准要求各家男子。
柳霜华年轻时也是南禺有名的翩翩公子,如今年纪上去,蓄了胡须,依旧是个“美髯公”。
李思规规矩矩行了个礼,“父亲找我可有要事?”
柳霜华收了最后一笔,觉得有些不满意,便让小侍拿下去销了。
“这俩月我与你母亲讨论你的婚娶之事,观望了一圈也没找到了合适的,最后倒是为父归宁时,你堇姑姑提起明珵那孩子。明珵今年出了孝期,不日便要回府等待说亲。我想着,明珵从小温和沉稳,知书达理。虽然年纪稍长了一点,但也是幼时相识,又曾是元景伴读。这两年父亲去世他虽悲戚感伤,但几年修心养性也足见其孝心和定力。为父一想不如选明珵做你的正夫。”
柳霜华喝了口水,见李思面上无反感之意,不由得松了口气。
“你母亲的意思也差不多,有明珵持家,我能省不少心。”柳霜华见李思不作声,话题一转,眼里带了几分笑意:“有个明珵哥哥管你,也能磨磨你的心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