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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疑是故人入梦来(4)

 

全力救治了两日,独山秋氏所有人皆心力交瘁、困乏至极,好在天地似乎总算听闻独山子民的祝祷,雨势已然逐渐减缓,天空渐清,让秋如孟稍微松了口气。

她将其余善後事务一并交给秋忍,便与九玉等几名侍卫匆匆赶往泰山,参与这三年一度的氏族大会。

东方山脉有继承上神血脉的五大氏族,分别是泰山徐氏、葛山谈氏、凫丽山繁氏、北号山解氏,以及她独山秋氏,皆称自己为东君子民,因而氏族大会除却连系各方感情之外,更是要一同祭祀日神东君和山鬼,对他们东山氏族而言,可谓重中之重。

腾云飞在半空,秋如孟深深吐息,突然有些胃疼,她在一众下属面前虽尚能端着冷静自持的模样,心里实则不免有些紧张;自打上回父亲在氏族大会上宣布退位、由她继任君位之後,她作为独山nv君也不过就这三年的时间,而此次,便是她初次以一山之君的身分参与其中。

然而当她从云头远远望见泰山山门的那一刻,甚麽忐忑不安的情绪全被抛到了脑後,只余清冷冷的一阵悲凉。

十年来首度踏进故地,排山倒海的往事汹涌地朝她扑面而来。

她以为忘乾净的,原来只是被压在心底,从未消失过,彷佛那葫芦瓢,往深水里使劲压,压得狠了,它便加倍地弹回水面,让人猝不及防。

她忍不住嗤笑自己,在人前说得多洒脱,欺骗别人,便以为也能骗得了自己,真是愚蠢得可怜。

当徐家侍nv将她领到南苑歇息时,这种感觉更是强烈。

她愣愣地站在门前,望着园中植栽蓊郁,清幽依旧;她曾在这里住了两年,在窗口听见那人悠扬的箫声,看着他从门口这株大树潇洒地跳下来,对她笑得翩然恣意。

他说:「在下泰山徐清,如孟妹子,咱们又见面了。」

秋如孟犹自沉浸在回忆片段里,轻快的脚步声已从她身後趋近,带着笑意的男子嗓音跟着响起:「嫂嫂!」

秋如孟心中泛起暖意,这世上会这麽叫她的,也就那麽一人,她回头望去,果然见到一名高大挺拔的青年,头戴jg致玉冠、腰带缀上水晶宝石,淡褐墨绿交织的联珠玉佩随他步伐,发出清脆声响,身穿玄衣以衬托琳琅饰物,正是泰山徐氏固有的打扮。

他面上带着明亮笑意,在秋如孟面前站定,正待要说些什麽,旁边九玉却咳了声,恭谨地行礼道:「见过泰山少君。」

青年好似这才发现其余众人,尴尬地挠了挠头,也向秋如孟拱手:「呃……独山君上。」

秋如孟敛衽还他一礼:「泰山少君。」这才转头让九玉等人先退下休整。

秋如孟朝他招呼道:「少君,久别三年,近来一切都好麽?」

青年闻言苦着张脸道:「哎,嫂嫂,这里没有旁人,我不叫你独山君上,你也别叫我泰山少君,可好?」

秋如孟一哂,答应道:「好吧……阿澈。」

徐澈如暖yan般的笑容立即回到脸上,露出两颗虎牙,略有些稚气。

「都好都好,嫂嫂,上回见面还是你继位大典,如今你已做了三年的独山君,我才想问你这些时日会不会辛苦呢!」

秋如孟道:「辛苦倒是还好,我每日只需端着架子在家臣面前晃两回,其余时间种种草药、看会儿医书,这日子是清闲得很。」

徐澈大笑:「嫂嫂,你少蒙我,你哪里是这种人?」

秋如孟眼中也闪着笑意,徐澈那朗朗笑声很能感染人,终於稍微驱散了她心中凄凉;徐澈b她年少四岁,想当年相识,他还未开始长身子,b她矮上一颗头,总是跟在他兄长後头作小跟班,着实憨厚可ai,虽他兄长十分不正经,好在他并未染上半分那样的x子。

思即此,秋如孟眸光更是柔和了些,「上回见面,你尚未行冠礼,如今也已二十有三啦。」

她说着,抬眼看向他的玉冠;泰山徐氏以制作器物的巧工良匠闻名,因而有此一风俗:以工观x,以工磨x,以工定x,泰山男儿行成年礼时所戴的玉冠,皆是出自本人之手。

只见那上好的青玉莹润,兽面雕纹线条简洁,作工极佳,形象是简朴了些,与徐澈本人却是十分相合,她不禁赞道:「不愧是将继任泰山君位之人。」

徐澈皱着脸,伸手00头:「嫂嫂你觉得雕得好麽?母亲总说太过朴素,不肖徐氏作风,似乎不甚满意……」

秋如孟蹙眉道:「有诗曰乾坤有jg物,至宝无文章。雕琢为世器,真x一朝伤。jg雕细琢的风采有人喜欢,然则也有人懂得欣赏朴实无华的单纯,你这块玉石纹路本身已经很出彩,你未以刀工多加破坏,我瞧着就挺好的。」

徐澈闻言,通红着张脸,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反应,显然极少被这样称许。

见他如此,秋如孟有些心酸,她晓得徐澈父亲泰山君为人正直,却有些严肃古板,教导严厉,应当不会懂得称赞孩子,而他母亲……是位珠围翠绕的娇贵妇人,恐怕也不理解自己儿子的x情。

从前他兄长还在,尚有人能适时给徐澈一些肯定。

可惜後来,那人走了。

秋如孟想到这里,心中不免又是一阵伤感。

她忍不住摇头叹息,觉得自己真是没用,这麽迂回曲折的,竟也能将自己绕回离别苦中。

「嫂嫂……」

徐澈见她脸se突然黯淡下来,小心翼翼地唤了声;秋如孟振作jg神,勉强压下愁绪,朝他淡然一笑,正想开口请他带自己去拜见泰山君,徐澈却问道:「嫂嫂,十年了,你……你还念着兄长麽?」

秋如孟顿时一愣。

徐澈愧疚道:「我原想你十二年前来泰山作客,待的便是南苑,因而此次也安排你住这儿,没曾想会害你伤心……」

苦涩的笑意浮上秋如孟嘴边,她记得那人曾说,她这x子被教得过於有礼有度,即便内心气极恸极,脸上仍旧可以端着温婉娴淑的样子,他看了都觉得心里憋得慌。

怎地如今,她心思竟这样好猜?

秋如孟道:「哪里是你的错?要怪就得怪你兄长做过的浑事太多,分明身为一山少君,却日日打混0鱼,直扯着我俩陪他到处厮混,害得我就是想忘,也忘不掉……」她原想用几句玩笑话缓和气氛,说到最後,却仍不禁涩了声。

徐澈清朗的眉宇间染上一丝郁se,更多的是不忍。

「……嫂嫂,我也一样的,」他低声道:「很怀念兄长、怀念当年那段无忧无虑的岁月,天大的事都有人帮我扛的日子……」

微风吹来,绿竹轻摇,蝉鸣突然就响了起来,秋如孟与徐澈并肩望着南苑,初夏清和的景致,竟被两人看出一丝萧索来。

流年似水,白驹过隙,景物即便依旧,今日时光,当不似少年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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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起当年秋如孟与徐家的渊源,则必须追究到十二年前,秋氏与徐氏族人的一桩争执。

这桩事儿说大不大,然牵涉到两族之间的情谊,却颇有些棘手。

那年初春,积雪将融,徐氏季兆与秋氏冉生相约一同探勘邻近山头歧踵山采玉石,两人皆是氏族子弟,灵力武功不差,此番作为倒也十分稀松平常,不甚引人注目。

只是两人上山数日,不知怎地末尾却只秋冉独自返回独山家中,惨白张脸,成日惶惶不安,对於进山过程景se皆未发一字。

然因探勘一着,本就潜伏许多不可预测的危险,家人只当秋冉探勘未果,受了甚麽惊吓,便不再多问,让他放心休养。

殊不知月余过去,徐季兆兄长徐仲筠竟寻来独山,质问秋冉季兆去向如何、何故至今尚未归来?秋冉支吾片刻,终於耐不住良心的谴责,说出了实情。

原来这惊吓,果真是其来有自。

两人在歧踵山间开采玉石,连日来收获颇丰,正兴高采烈地要下山,却在途中遇见一大蛇,蛇身粗如屋脊大梁,忽地盘桓而至,两人尚未来得及反应,徐季兆便被大蛇缠上了,青绿蛇身捆绕其数圈,还威吓地嘶嘶吐信,令秋冉脑子空白一片,几乎要吓晕了去。

待他清醒过来,他已经手脚并用地跑下山了,连云都忘了驾,美玉也早丢了。

又唯恐说出实情,遭人唾骂便罢,还得再次冒命进山搜救,於是便一直闭口不言至今。

听闻秋冉如此没有道义,不但弃徐季兆於不顾、事後还未即时通报差人去救,致使徐季兆如今生si难明,徐仲筠简直气红了眼,一怒之下就将人给打成了重伤;而那厢徐仲筠恨极拂袖而去,这厢秋冉家人却还未明因果,只知徐氏子弟闯来将秋冉打得半si不活,这状便告到了独山君和泰山君跟前。

正好,恰逢氏族大会举行的年份,这件事於是提到议程之中,准备在五位山君的见证下做个仲裁。

季兆之争当时,秋如孟年方十五,初受封少君不久,而既身为少君,则需陪同其父亲独山君同去参与氏族大会,学习观摩日後继位的职责;东方山脉平和已久,无甚大事,会中向来也只是让各个山君寒暄交流罢了,主要还是以东君及山鬼的祭祀为重。

那一年的大会,预定将在谈氏领地葛山举行,除却十三岁那年曾被秋忍带着进隔壁山头探勘过,秋如孟尚未有机会离开独山游历,因而她本是抱着饱览异地风情的轻松心态去的──没曾想就出了这一桩不大不小的事儿,让她着实有些讪讪然。

幸而秋忍此番作为护君院的侍卫长,随他们一同前往,方稍微缓解秋如孟心中的郁闷。

临近葛山时,她忍不住那gu新鲜劲儿,踩在云头,自半空中往下望;她曾听闻此处是个草木不生之地,少有绿意,因而即使是株不起眼的小草,谈氏也能供起来当宝贝赏玩,这入眼所见,果然一片奇岩乱石,错落纷杂,山势嶙峋,别有一番壮阔伟丽。

还未缓过劲儿,粼粼波光又闪进她的眼尾,她抬首向北遥望,竟是河水蜿蜒,像一条闪烁的带子,自山头流入一座沉沉大泽之中,那大泽水面隐约笼罩一层雾气,朦胧缥缈,十足的仙气;秋如孟猜测那便是葛山的余泽,她曾在医书上看过,里头有一种鱼,吃了能够治瘟疫。

这般绝景委实让她大开眼界,即便她向来情绪内敛,也不免流露出赞叹之se。

入了葛山,他们便被引进逍遥园的厢房稍作休息,独山君前後来过不下十次,秋忍又有职责在身,需带着侍卫巡视并熟悉厢房周遭环境,如此一来,就只有秋如孟独自稀罕地四处乱晃。

此地屋材以磨成薄片的石板代替砖瓦,虽无树木遮蔽,如此倒也让室内冬暖夏凉,舒适宜人;园中亦不似独山小桥流水景致,却是以石为架,摆放大大小小的盆栽,或苍劲松柏,或萧瑟枯枝,景致特殊。她自又是驻足欣赏了一番,才想着要出园走走。

然她方踏出逍遥园,便差点撞着一道白衣身影。

这一撞,却着实让她有些惊yan。

要知晓,她身边有个明丽绝l的秋忍,因而她对美人的定义标准极高,眼前的青年却实在担得起她「美人」二字;他一双上挑的桃花眼波光流转,好似脉脉含情,朱唇噙着清淡笑意,分明身着浅se衣衫,却让她联想到凤凰彩羽。

好在她素日里看自家族姊看得挺习惯了,还算把持得住,只是多打量一眼,便垂下眼眸。

因谈氏家人皆身穿绣浅绿纹饰的白衣、将几道细细发辫梳成一束,垂在身後,眼前青年一样不差,秋如孟寻思此人约莫是哪位谈氏子弟,自己毛毛躁躁冲撞了人家,便不好意思地敛衽行礼:「在下独山秋氏如孟,行为多有莽撞,若有得罪,还望公子海涵。」

她自忖这话说得客套有礼,一般而言,对方当跟着她客套几句,便会不甚在意地告辞离去,不会多加为难。

孰知青年接下来的反应,完全让她始料未及。

这名初次相见的青年,一把抓起她的手,睁大的眸中如涵盖日月星辰,光芒闪烁,毫不避讳地看着她,嘴边逸出一句叹息:「妙啊……世上竟有如此好看的眼眸……」

「……」

秋如孟长这麽大实在是首次遇见这般奇人,当下懵了,任他执着双手,也忘记要顾虑男nv之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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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如孟长这麽大实在是首次遇见这般奇人,当下懵了,任他执着双手,也忘记要顾虑男nv之防。

良久,才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这位公子,是否能请你先放开我的手,退後几步……」

青年恍若未闻,依旧拉着她,直gg地盯着她不放,时而眯细眼端详,彷佛在赏玩甚麽有趣物事,秋如孟连说两次未果,也动了怒,脸se慢慢地沉下,冰凉的灵气从她身上沁了出来。

正当要动武之际,一gu大力却先将她拉离那青年的魔掌,她抬眼,只见有道遒劲挺拔的玄衣背影挡在她身前,明亮好听的年轻嗓音蕴着怒气。

「谈氏子弟竟公然这般调戏nv子,成何t统?」

玄衣少年尚未行冠礼,发髻上只cha着一根简单的玉笄,然一身玄服及琳琅饰物,很容易便能知晓此人是徐氏族人。

秋如孟瞬间苦恼了下。

并非她想到甚麽两男为争她一nv於是大打出手的风流韵事,她对自己容貌姿se颇有自知之明,勉强当得上清秀二字,顶多眼睛生得好些,再多就没有了。

她心里只想着──这场架,为了她的清誉,她必然是要打的,若只有她一人,或许可以私下了了,待她亲手教训完这厮再让忍姐威吓他一番、堵住他的嘴便罢,可现在不知哪里多冒出了个人,等会儿他们三人打起来,一个不好闹上了台面……秋氏徐氏之间本已难办,此番打完,需要调解的,又多了一个谈氏,真真更加难办。

幸而这情节未照她的思路往下走,而是走上了另一条更加诡异的路途。

谈家青年被拉开,脚步一个踉跄,却未生气,仅脸se略有些失落,像是被抢走糖饼的娃娃似的,然当他抬眼瞧见徐家少年身上花样繁多的饰物,又再次红光满面起来。

他一把抓住少年的肩膀,眼神再度闪起方才的光芒,不住地感叹:「啊,如此巧夺天工……璀璨耀眼……这徐氏上好的良匠……妙不可言啊……」

「……」

少年浑身僵y,任他上上下下的0遍,一时之间,竟是无法反应;秋如孟虽未见着他的正脸,也知道徐家少年必定像她方才那般,给此人震得傻住了。

初夏薰风习习,日头炎炎,一滴冷汗却自秋如孟额角滴落,三人以一种微妙的氛围僵持不下,直到秋忍的声音自身後传来:「如孟!」

秋如孟嘴角一ch0u,却未看向秋忍,而是直觉看向那名谈氏青年,心里暗道不妙──真正yan冠群芳的nv子出现了,按他这行事风格,恐怕要糟。

只是她担心的并非秋忍,而是青年,秋忍向来就不是好惹的,敢0她一根指头,青年怕是要屍骨无存。

果不其然,青年张大嘴巴,愣愣地看着秋忍,无法移开目光;此次前来参与大会,氏族子弟皆身穿族服,而秋氏族服乃近乎黑的殷红,暗绣朱槿花纹,且无论男nv皆着k装短靴,秋忍偏能将这一身穿出了英气与妩媚交杂的风情,让秋如孟也时常被她的yanse所震慑,何况是外人?

青年口水都要流出来了,立即放弃研究徐家少年腰间的玉佩,足下略点,轻飘飘地一个飞扑,冲过来执起秋忍的双手。

只是他溢美之词尚未来得及脱口,秋忍便ch0u着眼睛,怒不可遏地将青年的手反手一扭,让他含在嘴里的赞叹顿时变成惨叫。

「美美美美人手下留情啊──」

「让你无礼?让你无礼!敢对本姑娘毛手毛脚,不想活了是麽?」

「不是不是没有这个意思……美人儿你手劲松点……疼啊啊啊……」

秋忍无视那阵鬼哭神号,手上边使劲,边转头问秋如孟:「这家伙有没有对你怎麽样?有的话我马上废了他!」

青年忙道:「没有没有真没有我就只是看看……哎唷喂呀……」

秋忍怒道:「还有话说?我妹子是你能随便乱看的?找打!」

「……」

突如其来的这一出戏码实在是太荒谬了些,秋如孟目瞪口呆好一阵,终於反应过来,哭笑不得地拉住秋忍,将她劝开。

「忍姐啊,我没事真的没事,哎,你轻点,手下留情放过他……」

秋忍冷哼了声,这才将那人手臂折到他身後,用力向前一推一踹。

「滚!」

秋忍本就生得极美,发起怒来,更是明yanb人,青年留恋地又看了好几眼,似乎还想开口说些什麽,然秋忍一跺脚,他脖子缩了下,便抱着手臂,听话地滚了。

秋忍还在气头上,拉着秋如孟转身就走,嘴上边念道:「哪里来的登徒子,欠ch0u!姑nn往後见一次打一次……」

秋如孟苦笑:「忍姐你别生气了,别人不知,可你是知道我的,就算是我自己也吃不了甚麽亏……啊!」

走了好长一段,她倏地想起有个人被她忘在了後头,赶紧回头望去;只见那徐氏少年仍站在原地,双手抱x,微微偏头,遥望着她俩的方向,离得有些远了,秋如孟只依稀见得他温润如玉的面容,以及修长清俊的身影。

嘴角似乎带了一抹笑意。

秋如孟略有些歉意,虽然此人并未给她甚麽实质上的帮助,可毕竟是出於一片好心,还是应当向他道谢才是。

无奈秋忍仍怒气冲冲地拖着她走,她只能朝他大喊了声:「多谢!」便随秋忍大步离去。

她并不知,这麽一场荒唐可笑的小cha曲,就让她被某人惦记上了。

而这麽一惦记,便成了两名少年少nv,往後最灿烂悠然岁月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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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倏忽而过,氏族大会举行的日子很快便到来了。

彼时尚为少君的秋如孟,虽是初次亲身参与这样的盛会,心境倒是十分平和淡定,因着她认为有什麽事儿也万万轮不到她身上,关於这点,她对她父亲独山君很是信任,反正他那冷淡x子,着实没甚麽人敢招惹他。

说起她父亲秋桓,在东山虽是出了名的脾气古怪、难以亲近,然竟是那些好谈风花雪月、红尘俗事之辈,口中津津乐道的题材。

这五大氏族之中,总有那麽几则不可不知的传闻,b如北号山君与凫丽山君之间的风流韵事、b如泰山君长子并非其正妻兰夫人的亲生子、又或者葛山谈氏的少君x喜浮华之物,然他自己便长得bnv子还美上几分……

而关於她独山秋氏的传闻,主角便是她父母亲。

话说当年,秋桓年方十七,尚为少君,因他灵力武功出众,议政上又帮着其父处理了几桩麻烦事儿,手段风行雷厉,很有风骨,加上他生得英姿堂堂,丰神俊朗,除却为人冷淡了些,可说是东山最出彩的氏族子弟。

想当然尔,秋桓便成了许多姑娘家日夜思慕、亟yu说亲的对象。

独山秋氏与泰山徐氏因地界相邻,两家向来交好,又因彼时泰山君之妻湘夫人t弱多病,蒙善医的独山君之妻玥夫人时时照拂,两人情同姊妹,便存了个联姻的心思。

湘夫人膝下无nv,然有一对十分疼ai的侍nv;东山虽重血缘,实则更重能力,毕竟在东山这样的地方,身怀本事的人才能对氏族有所助益,因而这家nv君下嫁那家侍卫、那家山君聘娶这家侍nv,倒也稀松平常。

湘夫人身边两名侍nv心思玲珑,手艺灵巧;一个阿兰年方十五,出落得娇neng可人,口齿伶俐又嘴甜,另一个阿暖也是气质文秀,温婉大方,可惜芳龄稍长,已然二十有一。

玥夫人一见就满意得紧,她心里属意阿兰,心道与儿子年纪相当,又较活泼,配秋桓那沉闷x子正好,往後需要应酬交际的场合也有人说点好听话;没料到正要提亲,向来清冷寡淡的秋桓竟扯着阿暖的手,在两家人面前说自己非她不娶,这一出简直惊掉所有家人的眼珠子。

玥夫人虽对阿兰有些愧疚,然她也不是甚麽坚持愚见的深闺妇人,既然儿子喜欢,阿暖便阿暖罢!便仍依足了礼,将阿暖聘下,成了日後独山的暖夫人。

秋如孟每每听闻有人用或惊奇或向往的语气说起这段过往,都止不住地发笑,一是因为觉得父亲这麽一个淡漠形象的伟男子,最富盛名的传闻竟是关於娶夫人的风流逸事,违和得有些可ai,一方面又是想起,每次父亲听到这则传闻时,额角微跳,耳根微红的那副窘样。

她抿了抿嘴,压下一丝笑意,尽力维持庄重的模样,思绪这麽转了一圈,她已然随父亲抵达了谈氏的议事堂。

厅内已有两家人到了,正环着一张雕饰松柏的石桌而坐,甫看清来人,她的眼尾便无法克制地ch0u了ch0u,心下暗叹:这是甚麽缘分。

敢情她那天教训未遂的、以及感谢未成的,都是一山少君不成?

不容她多想,秋桓已经首先拱手道:「葛山君、泰山君,还有两位少君。」秋如孟勉力撑起笑容,跟在他身侧行礼如仪。

最前头的白衣老人及漂亮青年一同站起,回礼道:「独山君。」

後首的玄服玉冠男子,以及他身旁的温润少年也随後回礼。

三名年轻人的脸se俱是有些古怪,不过长辈忙着寒暄,并未觉察这荏。

直至入座之後,白衣老人看着秋如孟,和蔼地说道:「丫头,上回在独山的氏族大会见你时,你还没这石桌高呢,才几年未见,你已出落得这般标致了!前些日子独山新封的少君就是你吧?」

秋如孟笑道:「回谈爷爷的话,正是晚辈,多年未见爷爷,您身子也越发y朗啦。」

白衣老人葛山君呵呵笑道:「小nv娃儿特会哄人,b老身这个只会气人的孙子好多了……哎,对了,你第一次见这小子吧?」

「这……」

秋如孟咳了声,青年也咳了声,然後少年也跟着咳了声。

葛山君见这反应,疑惑地看着自家孙子道:「怎麽,你们见过?」转头看向少年,「……泰山少君也见过?」

语毕,更加不解:「不对啊,你们几个年轻人都是近年才封的少君,此番是第一次参与大会祭祀,互相之间,应当不会见过啊?」

秋如孟只好尴尬地道:「这,不过是前两日初来贵地,有一面之缘罢了。」

葛山君见他们个个面se奇怪,转念一想,突然明白了什麽,额角青筋跳了跳,伸手就扯住青年的耳朵。

他破口大骂:「你这小兔崽子!又闯甚麽祸事了是不是?」

青年哀嚎:「没有,真没有!爷爷……哎,爷爷,您您您手劲轻点轻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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