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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节

 

梁虎脑筋一绷,沈延好端端地怎么突然提起这事?

“……回大人,正是。”

“人往高处走。梁主事想更进一步,也是人之常情。可是晋升之事凭的是各人的本事,梁主事莫要想偏了。我记得我和梁主事说过,同僚之间,即便不能帮扶,至少也不能互相倾轧——还望梁主事谨记。”

“…是。”

梁虎的脸刷地一红。

酒桌上的情形,沈延果然是看到了,一开始没提,大约就是想看看他的态度。可是他……

哇哇—

梁虎刚走,车顶上便传来了粗哑的叫声。

沈延一听见这声音,眉间微微起了皱。

扑棱棱——一只大乌鸦从车窗飞进来,两只爪子牢牢地抓住窗框,对着沈延又哇哇地叫了一通。

它这嗓音吵得很,沈延蹙着眉看了它一眼。他虽听不懂鸟语,但大概也猜得到它是什么意思。

“……别催了,一会他就出来了,受罪也是他自找的。”

哇哇——

大乌鸦似乎很不同意他的话,凶巴巴地挥了挥黑亮的翅膀,叫得比方才还用力。

沈延叹了口气,干脆闭上眼不理大乌鸦。

他原本都不想管这事,此时居然也已经坐在这了。

先前在客栈,他听说柳青被接去喝酒,便即刻想到郎中的嘱咐——千万千万不能饮酒。

可郎中的嘱咐柳青还不知道。他既然知道了,是不是至少该提醒他?毕竟看他方才那副样子,像是经不起半点折腾了。

可柳青人都已经走了,他难道还为这点事追过去?即便没有郎中的嘱咐,柳青这么大个人,总应知道身体不适的时候不该喝酒,若还是喝了,那便是自己不把自己的身子当回事,他一个上司跟着操什么心。他今日管得已经够多了,不管是情分还是本分他都已经尽到了。

他便将此事放到一边,不再去想。

谁知没一会的功夫,居然有只黑乎乎的鸟扑棱棱地从窗外飞进来。

他原本是一惊,却见那鸟进了屋也不乱飞,就落在他的书案上,把嘴里叼着的东西往他面前一扔。

那是一块铜制的小牌子,不到他的巴掌大,看着极是眼熟。他翻过来一看,上面刻着字——“刑部出入放行,借者与借与者同罪”。

这不是京师刑部的腰牌么。

哇哇——那鸟粗哑着嗓子冲他叫了几声。

他握着腰牌看了看那鸟,从头黑到脚,是只乌鸦。它从哪里叼来的腰牌,还是京师的?

他忽然想起,柳青是养了只乌鸦的,他们一人一鸟常在一起,总让他想到刘语清,继而心中烦闷。

眼前这只乌鸦是柳青的?应当错不了,这腰牌是严禁出借的,除了柳青的住处以外,不会落到别处。

这鸟看他一直盯着腰牌,似乎很是焦急,一会飞进一会飞出的,看样子好像是要他跟他走。

语清跟他说过,乌鸦是通灵性的。他们二人年幼的时候她还曾拿她养的乌鸦当信鸽使,写了小纸条让乌鸦带给他。

她后来还特意来问他,有没有收到乌鸦带的信,一听他说有,就喜滋滋地笑起来。

“我就说嘛,我的鸦鸦聪明着呢!以后我要是有急事需要你帮忙,就让我的鸦鸦来找你,到时你可一定要快点来帮我的忙啊。”

他那时一口答应她,心想她要是哪天真遇到麻烦,他自然会即刻赶过去帮她的。结果这个约定到现在也没用上,她从未让她的乌鸦来找过他。

今日终于有一只乌鸦来找他,主人却是另一个人。

他心里想着从前的事,眼前这只大乌鸦却快要急死了,见他站着不动,已经来啄他的袖子,催着他快走。

罢了,他既然知道柳青去了哪家酒楼,还是去看看吧。反正他今晚也没什么事,他要见的那个人今天还见不了。他就当是特别照拂做事认真的下属吧。

……

梁虎从沈延那领命之后,拖着步子又回了成珍楼。

他原是担心,怕他给沈延留下了坏印象,影响仕途,结果担心到了后来就成了怨愤。

沈延口口声声说什么晋升全凭各人的本事,那柳青一个新来的下属得到沈延的种种照拂,而他这个衙门里劳苦功高的,却屡次因柳青的事被沈延敲打,这凭的是什么?还不是柳青和沈延的关系!

他步子底下带着气,进雅间的时候好似卷了一股恶风进来。骆闻忠见他脸色阴沉得吓人,忙问他怎么了,他只摇了摇头说无事,就直接走到柳青身侧。

柳青此时已经全趴在了桌子上,额头上是一颗颗豆大的汗粒。

她方才饮完那第二杯就想走了,可是她刚撑着桌沿站起来,跟骆、王二人说了几句告别的话,便觉得腹内一阵巨疼,眼前直发黑,她便赶紧又趴了回去,想等这痛劲缓一缓再起身。

王友能叫了她几声,见她不答应,以为她醉倒了,竟伸出肉手要去摸她的背。然而他手伸到半路,就被梁虎一把抓住,塞了回去。

王友能吃了一愣,却见梁虎一把扯了柳青的胳膊将她半扛起来。

“梁大人,这是何意?”王友能心里压着火。

他对柳青有意思,那两人肯定早就看出来了,可他们方才不仅看着不管,还怂恿柳青喝酒。既然都不管了,干嘛这会跑过来坏他的事?

“没什么意思,”梁虎瞅了王友能一眼,王友能这副样子,他本也觉得膈应。他惧着沈延,不敢把火气撒在柳青身上,反倒越发觉得王友能不顺眼,“柳主事好歹是朝廷命官,请王大人自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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