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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节

 

沈延被他晃得眼晕,干脆不看它,而是找了院子里的石凳坐下来,重新将此事的前后细细地在心里捋了一遍。

越是忧心的时候,他反而越清醒。若柳青真是被抓进了琼楼,此时并不适宜去找他。

柳青本就是在查探之时被抓,他此时再向琼楼要人或是打听他,万一引得那些人牙子更加警觉,说不定会直接杀人灭口,以绝后患。

反正那些人本就犯了死罪,再多一条,他们也不在乎。

他又看了看字条上那个琼字,最后的那一收笔,收得都要飞起来了。

这字写得着实是浮躁了。

柳青一定是有了重大的发现,才会如此急迫地跑回去验证。

若是他也能发现琼楼运人进出的要害,便可以带人一举清剿,趁他们毫无防备之时将人控制起来,那才更有可能将柳青平安地救出来。

他心里拿定了主意,便即刻起身往自己的房间走。来福不明白他的心意,飞过来扯他的袖子。他挥了半晌也挥不开它。

真是什么人养什么鸟,都是这么个犟脾气。

沈延叹了口气,抬胳膊示意来福落上去。

他努力地回想,那个人当初是如何安抚她的鸦鸦,并学着她的样子,抬起另一只手僵硬地抚了抚来福滑溜溜的小脑袋。

他这动作与柳青差得太远,来福起初还有些不适应,歪着脑袋瞪他,后来似乎渐渐明白了,这人虽然动作笨拙,摸得它不舒服,但也确是想抚一抚它的头来着。

沈延见来福终于平静了一些,便试着对它说了句:“不要急,你容我好好想想。”

来福眨了眨眼,在他的胳膊上挪了挪爪子,也不知是不是真的懂了,却到底没有再到处乱啄了。

难怪那个人一直对他讲乌鸦是如何的有灵性、如何的聪颖,看来真有几分道理。

他进屋后也顾不得像平时一般更衣洗漱,直接寻了张纸又研了墨,画起来。

来福不如他沉得住气,虽然能忍住不吵他,却还是在他的书案上来来回回地踱步,时不时地探过头来瞧瞧,看他好了没。

沈延拿着他画的琼楼的轮廓看了半晌,总觉得若要造出一个掩人耳目的通道,还缺了些什么。柳青定是猜到了那缺了的部分,才急匆匆地赶过去。

他叭地将笔一搁。

他早该想到的。柳青走之前应当也是如他一般,做过这一番推演,她当时走得匆忙,说不定会留下什么笔迹。他早该直接去她的房间看看的。

他以为他足够冷静,但心里到底还是乱了些。

虽然他并不希望如此,但在他心里,柳青与旁的下属到底是有些不同了。

这次若是能将他救回来,日后要稍微疏远着些。

他带着来福到了柳青的官驿,让伙计帮他打开柳青房门上的锁。

伙计听罢嗤了声,眼皮都没抬就要回绝他,却见一块泛着黄光的铜牌轻轻摆到了他面前。

他睁大眼睛仔细一瞧,瞬间变了脸色:“您是京……”

沈延冲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柳青的房门。

南京衙门的人若是听说他这个刑部侍郎秘密来了南京,定会有所联想,他今日向外人亮了身份,是实属无奈了。

柳青果然是走得匆忙了,连架子床上的薄衾都没叠,还是刚起床时的样子。

沈延让来福留到院子里,自己关上槅扇,坐到柳青的书案旁。

他这里倒还真是什么都摆出来了,两个笔筒扣着,笔山在其间躺着,砚台摆在一边……还有几小块碎断的墨条散在一旁。

沈延的目光掠过这些东西,伸手去翻压在一旁的纸,可忽然发现这一堆东西拼到一起倒是与琼楼的外景颇有几分相似。

两个笔筒就像那两座楼,中间的笔山可以当作连廊,砚台有些矮,像是……那间茶楼,那这些碎断的墨条是什么?

他俯下身去,细瞧那几块墨条,才发现柳青将它们密实地排列在笔山的两侧……

原来如此。

不觉间他的嘴角已经高高地扬起。

不愧是他看中的人。

这人要是赔进去,也是衙门的损失。

……

柳青迷迷糊糊地躺着,觉得头痛欲裂,浑身上下被什么东西勒着,难受得很。她想侧个身躺得舒服点,却发现怎么也动不了。

她缓缓地睁开眼,抻着脖子往各处瞧了瞧,被捆得像个粽子,被放在一块草甸子上。

这屋里除了一扇门之外,就只开了个小窗,暖黄的日光从宽大的门缝和窗纸上透进来,大概能看清这屋里的样子。

靠角落是高高累起的一堆柴火,柴火旁是两张破条凳,靠墙立着扫把、铁锨和一些掉了漆的盆盆罐罐。

她还记得她被打晕之前的事,她此时应当是在打晕她的那户人家里。

看来那小男孩和胖姑娘是一伙的,二人唱双簧就是为了抓她。

可无缘无故的,为何要费这么多心思抓她呢?

难道这家人也做了掳拐人的营生?还是他们和琼楼有关系,发现她窥看琼楼的事,为了灭口才将她擒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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