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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未到最后关头,谁都不能说这就是一枚弃子,就该被放弃。
在兖州被救回的那日,云华郡主问他,可要将那些抢你馒头的人都抓来杀了,好出一口气?
他沉默许久,用干哑的声嗓回道:“隻抢粮而不杀人者,不杀;抢粮却因自保或护他人而杀人者,不杀;抢粮且杀人、食人或□□他人者,杀。”
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儿,在那样混乱的世道里,经历了被抢粮、被追杀而不得不冒险躲入密林三日,要搁寻常孩子,大抵早就性情大变了。
他却始终如一。
明明这孩子,亲眼目睹了至亲之人以最惨烈的方式死在他面前,却从不曾被仇恨蒙蔽。
老太医见少年惯来从容的面庞起了丝难过之意,笑了笑,道:“殿下脚下的路虽难走,但老夫相信,只要殿下始终是殿下,这世间还会有许多如老夫一样的人,愿意倾尽所有去助殿下实现夙愿。”
舌尖一阵刺痛,老太医那双与他对视的慈悲的眼缓缓消散。
众人屏住呼吸盯着孙白龙玉碗里两滴血,不多时,孙白龙一句“皇上,血相融了”打破满室寂静。
嘉佑帝温和的目光始终注视着跪伏在地上年轻郎君,闻言便颔首道:“都出去罢,顾御史留下。”
戚皇后神色一顿,她本想走下座,亲自搀起那孩子的。
血既然相融,说明那孩子就是萧砚,以她对嘉佑帝的了解,此时他该直接宣布这孩子的皇嗣身份才对。
这疑窦在戚皇后心中也不过是一闪而过,很快她便站起身,轻身一福,便在宫女的搀扶下出了殿。
戚皇后出去后,正殿里所有的臣公、内侍紧跟在后,也鱼贯出了屋。
“吱嘎”一声,殿门合拢。
嘉佑帝微抬唇角,对顾长晋温和道:“起来罢,坐下说话。”
他抬手指向下首的一把沉香木太师椅,这是方才老尚书坐的地方。
顾长晋起身,刚落座便又听嘉佑帝道:“可知你自己是谁?”
“臣乃萧砚。”顾长晋喉结缓缓下沉,不疾不徐道:“启元太子之子,萧砚。”
殿内静了一瞬。
“萧砚……”嘉佑帝唇角渐渐压平,清越的声音蕴着帝王威严,“不怕朕治你欺君之罪?”
顾长晋掀眸,直视嘉佑帝的眼,道:“臣,从来不愿做萧砚,臣隻愿自己是顾长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