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他在霍念生脸颊上亲了一口,霍念生就什么都由他去了。
如今他们两个大多数时候住在江潮街,偶尔回市中心公寓小住。每天上班、下班、往返学校,两人一起做饭,做多的端去送给街坊邻里,再捧着碗从别人家蹭一碗家常菜回来。
相对于以前的日子,霍念生的生活肉眼可见低调下来。
他像是一夜之间远离了媒体镜头和大众视野,既很少再在拍卖会上一掷千金,也不在出没夜店酒吧,香车宝马过市也只是偶尔,而且每次都和陈文港同进同出。
闲暇时间他们更多是出门压马路,陈文港喜欢在街头巷尾穿梭,也不开车,单纯走路,一走可以走一天。
霍念生发现他特别爱往犄角旮旯里钻——头顶都是电线和水喉,青砖斑驳,台阶坑洼,小路穿来穿去,地形越复杂的地方他越青睐,有一次他们不得不从一户人家的客厅里穿过去。
那户人家四世同堂住了一大屋子,通融了一下,居然同意了,还给了陈文港一枚果子。
陈文港跟屋里的老人小孩聊天,还给他们全家老少拍了一张照片,答应回头寄过来。
——这是他的一个新爱好,陈文港买了台二手的莱卡胶片机,随身带着,他买了很多胶卷,拍自己走过的地方,不仅仅是场景,他的照片里总是有人。
他观察各种各样的人,把他们收在镜头里。
有白发苍苍在街市卖鱼的老妪,有放学甩了书包在泥巴坑里追打的小孩,有两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事在街边跳脚吵架,有风干橘皮的手和各种嬉笑怒骂的表情。
近期终于有霍念生露脸的一张照片,是狗仔拍到两人在码头区手牵手拍拖。
老码头区年久破败,到处是荒凉的废屋,那天还落了冷雨,陈文港和霍念生在屋檐下避雨,难免头髮衣衫半湿,显得凌乱狼狈。狗仔兴致勃勃发在自己个人帐号上,也不是发什么正式的新闻,只是调侃曾经风流倜傥的霍公子是不是快破产了,贫贱夫妻百事哀。
当然这狗仔是专门发洋葱新闻的,大部分看客只是付之一笑。
实际上那次陈文港带霍念生去找他前世租住过的地方。
找是找到了,被另一个拾荒的老人占着,陈文港在外面举起相机,对着墙和窗拍了一张。
冬日过半,春节即将到来,保姆阿姨过来帮忙,把陈家老宅里里外外进行了大扫除。
霍念生似模似样地在厨房处理年货,陈文港待在书房,听着外面院子里哗啦的水声。
那张码头区的照片洗出来以后,被他压在书桌的玻璃板下,他重新把纸铺开,旋开钢笔,笔尖在纸上顿住了。霍念生发现了他最近总在纸上写写画画,但陈文港从来没给他看。
霍念生前世唯一留的只有封绝笔,陈文港不计前嫌,他打算给霍念生写一封情书。
只是涂涂抹抹,斟酌良久,总不尽人意,他把纸团成一团,无论如何都不好意思拿出来。
霍念生在外面喊了一声,他煮了酱牛肉,叫陈文港出去尝味道。
陈文港应着,索性重新合上钢笔,起身时碰掉了放在桌边的一本书。他弯腰去捡,书脊砸到地上,两面书页敞开了:“我希望你知道,你一直都是我心灵深处的最后一个梦。”
陈文港含笑出去,他从后面抱住霍念生的腰:“你别动,我要跟你讲一句情话。”
林伯拿了套小礼服过来,给陈文港在身上比了半天,换上了,把他带到郑秉义面前。
陈文港臂上还别着黑纱,郑秉义把他叫到跟前,从头到脚打量一番,林伯自己也在看,还是觉得昂贵的礼服和这服丧的身份不搭: “小孩子么,要不然,就穿学校製服可以了。”
郑秉义摸了摸陈文港的头: “到时候你跟在玉成后面。”
林伯又牵着陈文港出了门: “你不用紧张,见了人嘴勤一点,多喊叔叔阿姨。”这是陈文港来到郑家三个月的时候,恰逢年中,第一次遇到家宴。当天来了很多人。
陈家人口稀疏,即便逢年过节,父亲带他到大伯一家,两家人一起吃个饭,仅此而已。
这样宾客如云高朋满座的场面,陈文港过去还从没见过,郑秉义下楼的时候把他带在自己身后,然后才是三个子女和外甥,他的肩膀被按着,被带到众人的视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