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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节

 

“不贵多,贵在精,贵在合心意。”陈诚笑道:“查抄三界寺所获僧产中,有一件银鎏金龟负,盛放酒令筹的。听闻折老将军好酒,经常与部众饮宴斗酒,此物正合适也。”

寺庙与酒筹?邵树德实在很难将其联系起来,这帮和尚玩得很花啊!

“又有一银菱鹿纹花足盘,甚是精美,亦可送之。”

“有什么讲究?”

“鲜卑传说中,鹿乃瑞兽,鲜卑贵族亦喜鹿纹金牌饰。折家既自称鲜卑遗族,送此物正投其所好。鹿又音同禄,寓意利禄长久,拿来做礼物再合适不过了。”

“哎呀,三界寺真乃某之福星也。”邵树德抚掌而笑,道:“就这么办了。”

麟州行(下)

广明元年十月二十二,黄巢在河南四处流窜。所过之处,吏民逃散,各镇军皆避免与之交战,仿佛看穿了他不会久留一样,就安心等着黄巢闪人,去别的地方。

在江淮一带,手握重兵的高骈不但不追击,反而派人深沟高垒布防,坚决不让黄巢流窜回南方,逼着他往北方甚至是关中而去。

这大唐天下,就没一个人真心讨黄巢的,全在为自己算计。

就在这样纷纷扰扰的局势下,邵树德带着百名亲兵,匆匆忙忙来到了麟州。

麟州地不过三县,蕃汉民众十余万,然武风甚烈,“民知战”,“不满十岁,皆谙武艺”,几乎就是一个全民皆兵的斯巴达式的社会。邵树德一行人的到来,让麟州民众颇为稀奇,有那些个少年儿郎,听闻邵某人要迎娶折家的鲜花折芳霭,一个个横眉冷对,几乎就想上来比试比试,看看这厮到底有何本领。

邵树德当然不用理会这些人的挑衅,他很快就被折家迎进了府内,折宗本、折嗣伦及其他几个族老坐于上首,充满审视的目光。

邵某人现在独掌一军,颇有底气,自然不会再像在河东时那般局促。被安排坐下后,含笑点头,一一致意,从容不迫。

慌啥,不就是相亲么?老子后世相了十几回了,经验丰富。

“邵将军从军几年了?”这是一位族老问的,刚才介绍过他名字,居然忘了。

“七年有余。”

“天德军我亦是知晓的,还算堪战。邵将军既能从中脱颖而出,二十余岁便独掌一州、一军,自然有过人本事。人也长得相貌堂堂,可也。”

靠,这是放水吧。这位老爷爷,我待会一定要记住你名字。

“邵将军在丰州可还有亲族?”又一位族老问道。

“没有。”

此人闻言皱了皱眉。没有亲族,这比较麻烦啊。万一有事,这基业不知道就便宜哪个外人了。哪像他们折家,人丁兴旺,宗族繁盛,父死子继,兄终弟及,凝聚力强,可堪苦战、死战。

“听闻邵将军颇能笼络军士,铁林军应是一支劲旅。就是不知他日若举兵攻宥州,是否会出战?”

“若朝廷有诏、大帅有令,自挥师平也。”

老者闻言有些皱眉,似乎对这个回答不是很满意。拓跋家与他们折家,多年来一直在争夺党项部族的影响力。尤其是一些丁口众多,又占着水草丰美好地方的部族,为之动刀动枪也不是一回两回了,邵树德这回答,总让他觉得不会主动与拓跋思恭开战。

“好了,且住。”听了半晌,折宗本终于开口了,只听他说道:“树德既得绥州,可有何理政之道?”

“开挖陂塘,引水灌田,民得大利,军足食焉。”邵树德答道。

“开河灌田,颇费民力,如何为之?”

“无外乎编户齐民。”

在座诸人当然都知道“编户齐民”是什么意思,不过没一人反对,这就很有意思了。

“黄巢若入关中,如何处之?”

“大丈夫用武之世,当讨平之。”

折宗本不说话了。即便是这会,邵树德也没有察言观色,顺着人家的话头说话,而是直抒胸臆,折宗本对他的想法已经了然于胸。

“战马、银器某很喜欢,留下吃个饭吧。”折宗本最后说道,折嗣伦在一旁面无表情,狠狠瞪了一眼邵树德。

折宗本的家宴,仍然只有刚才那些人,邵树德没见到自己求娶的对象,不过这也正常。看这样子,婚事基本不会泡汤了。两家结亲,好处颇多,唯一的不利之处就是邵家这边只有邵树德一人,委实太单薄了一些,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

吃完饭后,一行人又去校场耍了一番。邵树德骑射一般,但步射的功力委实深厚,让折家一众人刮目相看。这年头的武夫,射术第一,枪术第二,没有这两样,基本绝了当兵吃粮的路子。折家素来重武艺,换了几个年轻后生上来,结果没一个比得过邵树德。到了最后,甚至有人拿他与李克用的射术相比,算是大大出了一次名。

十月二十三,在麟州住了一晚后,邵树德又带着亲兵匆忙往绥州赶。州中事多,他是一天也不想耽搁。很多事情,必须在出征之前理好头绪,来年才会见得大利。

“军使,招募匠人之事,稍稍有些头绪了。”刚回到州城,李延龄便来汇报:“原本随军的几个匠人,已收了一些徒弟。今日某又从鄜坊募了十余人,皆许以重利,允其自办工坊,铁林军会择优采买。”

“还是太少。”邵树德道。军械生产,夏绥诸州唯夏州有点规模,或许拓跋党项那边也有不少工匠,但绥、银二州真的没啥花头,军械一直仰赖州城乃至朝廷供应。

这是不保险的!

但邵树德没钱,也没啥资源,能从鄜坊那边募得一些,已经是烧高香了。而今若想扩大绥州的制铁业,一要解决原材料问题,二要解决人才问题,这个还是得从镇外想办法。翌日出征关中,倒是得好好留意留意了。

十月二十九,折家遣中人跑了一趟夏州,于是乎诸葛大帅又把他的节度掌书记蒋德温派来了绥州,与邵树德商量婚娶事宜。

首先自然是下聘了,这个没问题。大帅说了,会遣人送一批骏马、弓刀和金银器过来,用作下聘之物。邵树德非常感激,诸葛爽这是真拿他当子侄辈看待了,日后除非大帅要造反弑君,否则指哪打哪,绝不皱眉。

下完聘,还有一系列繁琐的流程。折家汉化已久,婚礼当是行汉俗,而不是草原上那种在女方家里结婚的风俗。

由于女方远在麟州,这迎亲就是个麻烦事。新郎要骑马亲迎,新妇乘车,之间一堆答谢礼仪,对了,还有各种衣物也要提前做好,真的很麻烦。邵树德想了想,怕是要动用铁林军两营人马,携带大量辎重去迎了,委实兴师动众啊。

此外,布置婚礼现场、宴请宾客、搭建拜堂的帷帐、安置新婚夫妇婚后居住的青庐等等,都是一堆事情。助兴的乐舞队要请吧,总不能把军中的鼓角手弄来,那也太次了。拜堂成礼后,还有奠雁仪式,最后才是共入青庐。

“邵军使,大帅有言,不若将婚礼办在夏州。青庐宅子,大帅亲赐,各色衣物、礼器置办起来也方便。宾客更是现成的,大帅一声令下,诸将都得来道贺,场面也隆重一些。另者,折老都将亦属意夏州,听说已经在找人购置宅院了,提前将折小娘子送过来,免得穿州过县迎亲之苦。真到了婚礼那天,邵军使执烛骑马去将新妇迎回来便成。你看如此可好?”蒋德温坐在邵树德对面,建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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