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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8节

 

“氏叔琮解围而去,崔洪遣他率军追击,遇贼伏兵,三千余人全军覆没。”折宗本说道:“如今淮宁军士气大衰,一万余人守着颍州不敢出击,氏叔琮从容退走,前往亳州。”

“到哪都能遇到这种愣头青。”邵承节嘟囔了一句。

前有李铎死于新安县城头,今有魏守节死于颍州城外,都是觉得自己很勇,然后挂掉了。但邵承节却不是很在乎,少年心性嘛,学了那么多年武艺,肯定要想上阵卖弄厮杀一番的。尤其兄长邵嗣武都上阵了,还有斩首之功,想想就坐不住,跃跃欲试。

“我不去氏叔琮那里,就到沱口看看。”邵承节说道:“佑国军在汝州连战都不敢战,何惧之有?”

折宗本叹了口气,道:“我到洄曲之后,与日夜围攻沱口镇,与佑国军大战三场,两胜一负,俘斩三千余,然威胜军亦损兵两千余。贼人并不好打,佑国军也是积年老贼,其大队屯于郾城县,虎视眈眈,外孙何轻视贼人耶?”

邵承节一听,知道没戏了,有些失望。

“打个仗也这么难……”他叹气道。

“不如陪十四娘耍耍?”折宗本笑眯眯地说道。

“免了。”邵承节哈哈一笑,转移话题道:“外翁,梁军何时能攻灭?”

“这要看庞师古了。”折宗本笑了笑,道:“梁军主力,分布在颍水到许州一线的广阔区域内。他们若想退,可退往郑、汴、陈、蔡四个方向,今蔡州已在我手,贼人少掉一个撤退方向,但还有地方退,包围是不可能了。不过咱们不急,东面大把的空地,庞师古在许州逗留得越久,局势对咱们越有利。”

“趁虚收取颍、亳、宿等州?”邵承节问道。

“然也。”折宗本道:“你阿爷打仗,是有大智慧的,他重势,不重术。术练好了,可摧锋破锐,斩将夺旗,势练好了,可排山倒海,无可阻挡。梁人怎么着都是死,再挣扎,也不过就是换个死法,选个死期罢了。外孙若用兵,当学乃翁用兵之策,武艺固然要,不然不能服众,但也不能轻身犯险。”

邵承节叹气,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外翁为何不直插陈州?”

“我能打的也就威胜军,梁人并非不能战,相反战力很强。我若东去陈州,丁会立刻就会出来,攻蔡州。我留在洄曲的羸兵挡不得他一击,还不如屯于此处,慢慢遣乡勇、蕃人攻寨,消耗贼人兵力、士气,寻找机会一击制胜。”

“放心。”折宗本又道:“我已调蕃兵数千骑东行,配合契苾璋,若能吃掉或打跑氏叔琮部,贼人大势去矣。”

“契苾璋今在何处?”

折宗本下意识抬头看了看东面,道:“他已进入宿州,正准备围攻符离县。若能成功,当为釜底抽薪之举。”

纵生口

高仁厚耐不住寂寞,带着部分蕃兵赶到了临涣,随后跟着飞龙军一起东行。

这一日,天高气爽,阳光明媚,老高正在思索着该如何对付氏叔琮,眼角余光突然瞄到了什么,立刻停了下来。

“这些乃何人?”高仁厚马鞭一指,问道。

远处的草丛里,坐着老老少少数百人,面有忧色,甚至还有小声啼哭者。

“回高帅,此皆征来的本地百姓,让他们帮着转运粮草。”有军校回道。

“这里已是符离县境,离县城不过十余里,可有贼军家眷?”高仁厚问道。

“有。”

“挑出来。”高仁厚翻身下了马,说道。

“遵命。”军校也不问缘由,立刻照办。

很快,便有梁地出身的将士上前询问。一开始没人愿说,但架不住威逼利诱,很快便有人愿意出来指认——不出意外,他遭到了很多人的唾骂,出卖乡亲,可不是什么好名声。

“怎还有生病的?”高仁厚走到被挑出来的梁军家人面前,问道。

“来人,将郎中找来,给他们瞧病。”高仁厚大声道。

众人都有些吃惊。

贼兵家人,不杀就已经是仁义了,怎还要给他们瞧病?但高仁厚是洛阳行营副帅,比他们军使契苾璋的官还大,没人敢抗命,于是很快将郎中医官找了过来。

郎中也不废话,一一上前瞧问,然后吩咐手下去煎药。

所有人都默默看着,不言不语。

“杖翁这么大年纪了,回家吧。”高仁厚又走到一名老者面前,见他须发皆白,叹道:“徐镇百姓苦啊,早年有庞勋之乱,后有朱全忠、时溥攻杀多年。年年战鼓埋荒野,可怜可叹,乡间已没多少人了吧?”

老者本还有些畏惧,一听高仁厚的话,顿时诉苦,自言本是汴州人,跟着两个儿子一起搬来宿州。二子一在雄威军,一在飞胜军,都是正儿八经的衙兵,本以为过上了好日子,可谁成想年年征战,从正旦到冬至,就没几天阖家团圆的,老妻夜夜哭泣,担忧不已,眼睛都快哭瞎了。

高仁厚也是叹息不已,道:“夏王仁德,不杀俘,不杀降,不苛待百姓。你已年逾五十,该回家享福,走吧。来人,送这位杖翁离开。”

说罢,又从马鞍里取出一包肉脯、两块干酪,道:“路上拿着吃吧。”

老者有些不敢相信,征夫还能放回去?他定定地看着高仁厚,见他不似假意,立刻千恩万谢,喜笑颜开地离开了。

场中寂静无声,人人目光都看着高仁厚。

高仁厚神态自若,又找了几位年纪大的问了问,然后都打发他们走了。

“你是武夫!”高仁厚走到一壮汉跟前,看着他带着厚厚老茧的双手,又看了看他的身形、神态、气质,笑道:“还是积年老武夫。”

“将军好眼力。”此人不敢与高仁厚对视,低声道:“我乃飞胜军游骑,被贵军逮着,拷讯一番后送来当苦力。”

“哪里人?”

“许州许昌人。”

“我是长社人,竟然遇到乡党。”高仁厚笑道:“家中可还有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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