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8节
南阳、襄阳的物资通过水运聚集到唐州方城县,然后走旱路车运,至汝州郏城县后,再转水运。至临汝县后,再陆路走一段到伊阙县,最后经伊水运至洛阳。
全程八百多里,七成是水路,三成旱路,将南阳、江汉的物资输往洛阳。
所以你便可以理解了,邵树德为何对贯通南北的一等国道如此执着。
太行陉口至孟州的九十五里一等国道早就通车了,河阳南城至洛阳的三十余里今年也通了。
在南方,洛阳至临汝段经过两年多的修建,今年通了。
现在重点是打通宛叶走廊这二百里的路程,一旦贯通,洛阳的腹地将大幅度南延。
邵树德曾经一度起意,试图通过修建船闸的方式,看看有没有“越岭运河”的可能,但最后还是放弃了,不现实。
后来又尝试导伊入汝工程,即把伊水与汝水贯通起来,也放弃了。
不过邵树德现在还不死心,这次派赵克裕去陆浑县为水库选址,事情办完之后,他还会顺道考察周边地理,看看有没有办法将伊水、汝水贯通起来。
将各个水系彻底贯通连接,是他长远规划的一部分。人力不是问题,缺的是技术,比如升船机。
尝试
乾宁六年十一月初一,唐州方城县,汝州刺史韩建、从随州转任唐州刺史的赵匡璘以及都水监赵克裕齐至。
比水河面上,纤夫拉着漕船一路北上,抵达码头之后,开始卸货。
“此河开不了。”赵匡璘看着沿途卸下来的江汉财货,笃定地说道。
财货以药材、皮子、绢帛之类为主,都是折宗本在蕲州、舒州一带抄掠、缴获的战利品。
佑国、威胜二军继续在江汉一带与淮军大战。
十月之时,进至蕲州城下,久攻不克。会逢李神福遣水师武昌一带,烧毁屯于码头的运粮船数百艘。夏军大恐,败退回鄂州,淮军沿途追击,俘斩数千。
十一月,淮军士气如虹,追至武昌城下,双方战于郭下,淮军大败,又被追杀回去,反倒连蕲州城也丢了,仓皇退入舒州境内。
至此,杨行密在江汉一带的扩张成果毁于一旦。安、黄、蕲三州尽失,向襄阳方向扩张,巩固西部战线的希望彻底破灭。
折宗本趁着淮军新败,率大军入舒州,四处抄掠,所获甚丰。他没有忘记给女婿分一份,这不,全都用船输往洛阳。
装财货的船从长江入汉水,至襄阳后逆比水而上,一路抵达方城县。
到了这里,便要下船走陆路了。
都水监赵克裕奉邵树德之命,最后一次前来查看所谓的襄汉漕渠。
襄汉漕渠的设想,古来有之。尤其是大地震使得川中财货无法水运至关中后,这条漕渠的开凿就更显得必要了——蜀中财货经长江出川后,如果能经汉水直达河南诸水系,那么将大大减少损耗。
国朝曾经设想过,尤其是都洛阳之后,但终未实施。
历史上北宋都汴州,正式着手开凿,但最终以失败告终。
太平兴国三年(978),赵光义调集唐邓汝颍等州百姓,“凡数万人,以弓箭库使王文宝、六宅使李继隆、内作坊副使李神祐、刘承挂等护其役”,正式开凿襄汉漕渠,目的是将南阳的唐白河水系与豫东平原的沙河水系沟通,再汇入蔡水,抵达汴梁。
几万人忙活了一个月,开凿了百余里漕渠,连通了沙河与唐白河两大水系。然后在下向口筑坝拦水,令其东北流,汇入漕渠,即人工改变河道走向。
也是在此时,尴尬的事情出现了。
因为漕渠通过方城口,此垭口地势略高,而唐白河水量不足,“地势高,水不能至”。后来他们想了许多办法,比如加高堤坝,再加上洪水汛期,唐白河水终于经叶县之石塘河汇入沙河,南阳盆地在史上第一次通过水路沟通了豫东平原。
但更尴尬的事发生了。
即便是洪水汛期,河水也只是勉强冲入垭口对面的沙河水系,但是水浅,“然不可通漕运”,随后山洪暴发,直接把下向口拦水改道的石堰给冲毁了,工程烂尾。
北宋开凿这条漕渠也不是毫无根据的,因为这是古白河河道。古代白河就是这么走的,然历经多年,沧海桑田,白河已无法越过方城口,也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故事。
或许是看到了成功的希望,十年后,赵光义第二次下令开挖襄汉漕渠,但又以失败告终。
两次都离成功差一点,但就是这一点,使得这条运河罢废。
其实吧,就是缺个带升船机的船闸。美国早年在五大湖开凿伊利运河,就是通过升船机让船只翻山越岭,成功通航。
襄汉漕渠并不长,区区百余里罢了,动用的人员也只有数万,前后忙活了一个月,算不得什么大项目。但就是被技术卡住了,最终不得不花费巨大成本,让川中、湖广财货绕了好大一圈才能转运至汴州。
“赵使君,真不能想办法了?”赵克裕问道。
人力都不是问题。又不是隋炀帝调动百余万人修大运河,还是长年累月那种。几万人搞个把月,屁大点的工程,征兵一次还不止外出几个月呢。
“别想了。”赵匡璘苦笑道:“高宗、武后年间便动议开此渠,然实地考察后,罢废了。方城口不好过。”
“不过,此渠也不是一点作用没有。”韩建在一旁插言道:“即便没法过方城口,也缩短了百余里车马运输,耗费大减。”
“没有意义。”赵匡璘说道:“比水向南流,折而东北,平日里或无事,一旦山洪暴发,不冲毁石堰才怪。”
“或可修陂池,减缓水流。”赵克裕思索了一会,建议道。
赵匡璘沉吟了一下,道:“也不是不可以,能缩减百余里旱路,或值得一试。”
“唐州有多少户口?”
“效节军家人迁来后,有三万八千余户、十五万八千余口。”
“今岁可征兵?”
“不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