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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5节

 

邵嗣武更加肯定了,道:“于阗这是耍小性子啊?他们国主这么心向前唐?”

“前唐玄宗朝,于阗国主尉迟胜携名马、美玉入朝,玄宗以宗室女妻之。”索衍说道:“尉迟胜归国后,屡次出兵配合高仙芝,积功升至光禄卿。安史之乱时,尉迟胜令其弟尉迟曜监国,自领五千兵马赴难中原,后终老长安。于阗国,一向以李唐宗属自居,有倾向是正常的。”

这是标标准准的精唐。

邵嗣武叹了口气,道:“圣人在辽东大发神威,契丹、奚人、渤海、女真咸服,于阗国怎么就认准前唐了?”

索衍无语。

其实,原因大家都清楚,你没在西域发挥影响力啊。圣人固然武功盖世,威名遍传,中原武夫被打服了,辽东野人也知道厉害,可西域诸邦不知道啊。

联想到圣人曾经对母亲的承诺,邵嗣武枯寂已久的心稍稍一动,或许机会便在此处——他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二弟,不愿,也不敢。

“先上报吧。”邵嗣武想了想,说道。

这事不归索衍管,他很快退下了。邵嗣武想了想,请来了刘勉。

“刘先生,此事如何处理方才妥帖?”将事情简单地叙述了一遍之后,邵嗣武虚心请教道。

刘勉现在是邵嗣武的私人幕僚,日子过得非常舒心。不但重新娶了妻,影响力也日渐增大,有了那么一点当年挥斥方遒的感觉了。

他想了想后,道:“殿下,圣人平定渤海之后,首要之务乃攻灭淮南、湖南二镇。在此之前,或不会在西域用兵。”

“平定完南方呢?”邵嗣武问道。

刘勉的神思恍惚了一下。

他对邵树德的观感是非常复杂的。

攻灭朱梁,坏了他的一身抱负。但偏偏又雄才伟略,打遍天下无敌手,看如今的趋势,他再多活十几二十年的话,安史之乱以来的滥觞也能扫除一二。这是一个从根子上就不怕麻烦,走了正确路线的武人,眼光之精准、深邃,罕有人敌。

老实说,若他一开始投的是邵树德,此时大概做梦都会笑出声来。因为邵圣的所作所为,太符合他心目中雄主的形象了。

至于玩弄妇人、好色如命之类的小节,呵呵,他连自家妻子的破事都懒得管,又怎么可能在乎呢?这就不是事。

可惜,他是故梁王的幕僚,且已经走上了核心高位,没人敢用。

他也不敢到圣人面前自曝身份,挑战一下圣人的胸襟,看看他敢不敢用自己这种级别的谋士。

余生,也就这样了。隐姓埋名,调教下小儿辈,如此而已。

“殿下,圣人连渤海、女真都收拾,你还担心什么?”刘勉说道:“他自视甚高,内心的抱负,远超你我想象。西域是一定会打的,耐心等待即可,圣人可能比你更急。”

邵嗣武心中豁然开朗,恭敬行礼道:“先生一番话,令我茅塞顿开。”

刘勉侧身避开,又道:“有没有国书,其实不重要。奏折如实上报即可,发往中书,不要私自行事,圣人很看重规矩。”

“好。”邵嗣武点了点头,做出了决定。

北京的正月

对深宫中人而言,建极九年(909)的正月分外冷清。

男人不回家,流连于外室,家里的女人又怎么可能有好心情?

皇后折芳霭临朝监国,但其实没甚可监的。她也就在正旦这一天,会见了诸州朝集使,收了一些地方土特产以及各种谀辞。

文武百官,稍微有点身份的都随驾出征了。好好一个中原皇帝,当得像是北朝君主一样,四处不着家。

无事可做之下,折芳霭便带着嫔御、宫人们制作毛衣、皮衣,名义上是给前线将士的,实际上是给那个负心人做的。

“佛牙,在直沽过得怎么样?”折芳霭熟练地剪裁着一块貂鼠皮,问道。

佛牙是美原公主邵醴的小名,建极五年出降新科进士、直沽令赵凤,建极七年生下一子,大部分时候居住在北平府的公主宅邸内,偶尔会去直沽看望一下夫君。

就在前阵子,她还在旁敲侧击,看看有没有什么京城的实缺,好把驸马调回来,不过被皇后教训了。一气之下,她干脆搬去了直沽县,直到年前才回来。

佛牙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生母、昭容野利氏,见没什么特殊的表示,便答道:“直沽现在大不一样了,户口殷实,商旅繁盛,女儿在城外起了个庄子,倒也自在。”

“这是在变着法子夸驸马呢。”折芳霭笑道。

作为监国,她又如何不知道直沽县的情况呢?

驸马赵凤承受的压力很大,暗地里的中伤很多。新科进士,不是不可以当县令,但毕竟是少数,大部分人还是从县尉做起。

你起步就是畿县县令,别人暗地里说几句不是应该的吗?

“驸马深入田间地头,劝课农桑,教化蕃人,这是好的。”折芳霭放下了手中的活计,看着其他嫔妃们忙活,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道:“但他可知如今圣人关注的是哪样?”

“还请皇后指点。”佛牙说道。

“年前有四艘船停泊在直沽县泥沽浦,可有此事?”折芳霭问道。

“好像是有。”佛牙不是很确定。

“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什么叫好像有?”折芳霭无奈道:“十一月中,泥沽浦封港前,平海军四艘舰只入港。我们如今剪裁的皮货,前些日子吃的鱼蟹,便是他们带来的。”

佛牙恍然大悟。

她出生在天家,一辈子衣食无忧,又是个女人,对这些东西确实不够关注。平日里听到了,也懒得去想。事实上以她的身份,只要有心,是可以给夫君的仕途提供绝大的助力的。

“圣人现在最关心的就是内务府在辽东的那些买卖。”折芳霭继续说道:“让赵驸马对这些事上心一点。劝课农桑、教化蕃人固然好,但凡事要抓住重点。我听闻泥沽浦一次只能进两艘船,县里没财力吗?泥沽浦是离北京最近的码头,关系着圣人的大业,新栈桥至今没修好,等圣人班师回来后,赵驸马该怎么解释?”

佛牙听了,心中焦急,恨不得现在就回家,将这些消息一一告知。

“也不急在这两天,记着这事即可。”折芳霭又笑了笑,道:“平海军带回来的新奇玩意,是越来越多了,我也希望泥沽浦尽快扩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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