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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6节

 

伙计全身抖动几下,真的就不敢动了,眼前的一切已经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

江城的视线聚集在大殿外的石阶上,借着这阵神秘的光,他清楚地看到石阶上放着一个木匣子,位置很显眼,而且……正是他交给掌柜的那一个。

据掌柜的说,那位知悉内情的神秘人正是见到了这个匣子,才答应见他们一面。

“洛先生,麻烦你去把匣子取回来。”

洛天河闻言整个人都不好了,刚才他肯行动是因为笃定生路在庙里,可如今来看,庙里也不简单,但江城的话他又不敢不听,于是在复杂心理的作用下,洛天河狠下心,脚下踩着天罡步,走两步退一步的来到匣子前,神经紧绷的弯腰去捡匣子,可或许是手指用力不当,居然没抓稳,匣子落地后自然打开,露出了里面的两张纸条。

上面白纸黑字的写着两个人的名字。

江城。

王富贵。

此时众人也走上前,见到纸条后,江城和胖子纷纷一愣,但逃过一劫的洛天河此时却是大松了口气,非但松了口气,心中还涌起一阵窃喜,江城王富贵这两个家伙着实可恨,纸条上出现名字是祸非福。

还不等江城胖子想清楚缘由,只听“吱呀——”一声,大殿原本紧闭的门打开了,大概只有3分之一的那么多,容一个人进出绰绰有余。

可古怪的是,站在他们的位置朝大殿里看,像是隔着一层毛玻璃,只能看到亮光,里面一片模糊。

这一场景立刻让他们回想起了那辆公交车,隔着车门朝外看,也是类似的景象,因为这完全就是两个世界。

“江兄弟,王兄弟,二位可要小心啊。”洛天河故作关心的提醒,“这位先生怕是大有来头,如今匣子里出现二位的名字,想来是让你们二人结伴进殿。”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江城在简单交代尧舜禹李白几句后,就带着胖子走向大殿,身体迈过门槛的瞬间,眼前豁然一变,下一秒,二人身处一间宽广的大殿内,装饰并不奢华,但胜在庄严古朴,带有一种震慑人心的力量。

大殿尽头处有一尊塑像,只不过如今似乎尚未完全完工,上面蒙着一层金色的布。

布很大,几乎完全笼罩了塑像,但从隆起的地方依稀可以辨认出塑像呈坐姿,即便这样高度也要两丈开外,身宽体胖,隔着布居然给人一种憨厚可靠的印象。

不等江城细思这种熟悉的感觉究竟来自哪里时,几盏蜡烛燃起,瞬间驱散了大殿内的一部分黑暗,而黑暗处映出了一个人的身影。

只是身影,他们看不清人,因为对方坐在一面屏风后,烛火将身影投在屏风上。

“你们……来了。”

屏风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有些沙哑,更有一些飘忽不定的东西在里面,让人难以捉摸,这声音江城胖子都不熟悉。

迟疑几秒钟后江城拱手答道:“先生之约不敢不来,今日还望先生为晚辈解惑。”在没摸清对方的底细前话说的客气点没毛病。

“坐吧。”

听到男人的声音后江城胖子席地而坐,面对着屏风后的神秘身影,江城有数个猜测在心中,胖子则对那个被遮住的塑像更有兴趣,他只觉得莫名熟悉。

“昏侯,妄言侯……好久都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了。”男人发出缅怀一般的声音,片刻后又轻叹一声,“说到底也只是个可怜可悲的家伙。”

听到这里江城提着心稍稍放下了一些,他原本还以为对方的第二句话是已经久的我自己都快忘记了。

江城怀疑对方就是妄言侯,但还没有证据,也不希望对方现在就明牌,他能感觉到无已经快苏醒了,用不了多长时间了。

揣着明白装糊涂江城很拿手,他身体前倾,摆出恭敬的态度,“先生,听闻你对这个所谓的昏侯了解颇多,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又为什么遭此大难。”

“妄言二字还不够清楚吗?他自视甚高,肆意妄言,得罪了太多人,阉党,权臣,皇家子嗣,甚至是当朝天子,怎么,你觉得他不该死吗?”

“这些只不过是表象,获罪如何不该由是否得罪这些人而定论,民为重,君为轻,若是为百姓谋利,一心为公,便不该遭此劫难,不但不该,反而应该为其著书列传,流芳百世。”

这些话江城也不全是拍马屁,他心中就是如此想的,从妄言侯的诅咒波及的人来看,都是一些丧尽天良卖主求荣背信弃义之人,这些人死有余辜,并没有伤害到无辜百姓,相反,还阻止终结了许多恶行,救民于水火之中。

刘学义在回忆中也提到过,花舌头将卖掉陪葬品所剩的钱财全都捐了出去,捐给了贫苦百姓,还有学生,这可不是花舌头的本意,想必也是所谓墓主人的命令,那位遭金水灌喉而死的妄言侯。

“昏侯,好一个昏侯!酷刑之后拜相封侯,笑话,天大的笑话!小小一个谏官,何德何能,不羡其他同僚为己谋利,粉饰太平,偏要在百官之前大放厥词,言必及百姓,搅得朝堂之上怨气沸腾,权臣怒目,天子难堪,最终得此下场也是他咎由自取,只是可怜了府中妻儿,信任他的手足兄弟,受他所累,一并遭难,真是万死难赎其罪!”

“先生此言谬矣,自台谏合一始,赋予谏官上查天子下监百官之权,昏侯朝堂之上言必及百姓,不与同僚同流,不为粉饰太平,此乃恪尽职守之举,昏侯之忠义,不在天子一人,在乎天下民心。”

“重症需下猛药,祛病还需良方,昏侯之言不过是忠言逆耳,以我所见,昏侯绝非笑话,授他酷刑,赠与他妄言之名,不敢让他开言之人才是天大的笑话!”

你是谁

“你真是……真是如此想的?”

“一字一句真心可鉴,绝非虚言!”站起身,江城义正严辞道:“还请先生告知我昏侯究竟做了何事,触怒了龙颜,招此杀身之祸。”

屏风后的人屏息半晌,最后徐徐叹了口气,“江北三年大旱,颗粒无收,涸地千里,百万灾民食草根树皮,所过之处如蝗灾过境寸草不生,甚至深夜藏于偏僻处易子相食,人命贱如草芥,惨状无以复加,可赈灾之粮草银两被层层克扣,所到灾民手中十不存一,逃荒路边骸骨累累,尸臭十里可闻。”

“二年春,灾情稍减,正值赈灾抚恤之际,有人上奏天子提议动用库银重修行宫,以震慑外邦,壮我王威,众臣皆附和,昏侯三谏而不得,最终被迫于朝堂之上,天子殿前,上三十三罪书,锋芒直指满朝权臣,最后尤请天子下罪己诏,以谢天下百姓。”

“一罪奸佞当道,二罪残害忠良,三罪欺上瞒下,四罪中饱私囊,五罪欺辱民女,六罪恩将仇报,七罪卖友求荣,八罪阉人乱国……”

这一桩桩一件件听的胖子额头冷汗直流,心想难怪昏侯被皇帝赐死,还死的这么惨,这一下子不但把满朝文武表面祥和的遮羞布撕下去了,还捎带着给了皇上一巴掌,将自己完全摆在了全民公敌的位置。

换做是别人遭难,或许有人出面求个请,皇帝或许也就坡下驴,略施惩戒,也就过去了,但这昏侯把满朝文武都得罪透了,谁会给他求情,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或许有些清廉之士想着救他,但碍于皇帝的威严,也是有心无力。

昏侯对当时的庙堂有醍醐灌顶之功,但于己却招惹来了杀身之祸。

随着神秘人将昏侯之事和盘托出,江城也终于确认了对方的身份,不会错了,屏风后之人就是妄言侯,那座血尸大墓的主人。

似乎也不再想隐藏身份,神秘人留在屏风上的影子逐渐变化,身体变化有限,改变最大的是头和上半身,以一种无法形容的方式变宽,再变宽,最后头连带着小半个上身都接近成了一个方块。

几秒钟后,江城瞳孔猛的一缩,他懂了,这不就是一个人看报纸的样子吗,那个长方块就是端起来的报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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