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他趴跪在她的身下
那是一个很混乱的夜晚。
灾难过后,人们为了辞旧迎新,送走不幸,送走悲伤,庆幸存活,除夕夜的烟花爆竹放得格外地多,格外地响。
整片夜空色彩斑斓,宛若白日。
视频里的主持人正在倒数,距新年还有十秒。
“十,九……”
快要数到最后一秒时,窗外噼啦啪啦的烟花声骤然响了起来。
屋内的两人本也在跟着主持人默数,
宗盐的手机忽然亮了。
她伸手要拿起来,屏幕早已摇摇欲坠的旧手机就被一双手猛然夺去。
泄愤般摔进角落,支离破碎,寿终正寝。碎裂的屏幕溅开,四散在地面,和很多个某一刻,一个醉醺醺的男人,扔过去的酒瓶一样。
温馨的气氛悄然散去。
室内一时无人说话。
只有电脑里最后的十几秒节目声。
他们在庆贺新年。
《难忘今宵》的歌声刚刚响起,画面便卡顿住了。
宗盐语气听不出喜怒:“捡回来。”
她身旁站起来的司疆却倔强道:“我不。”
“手机如果摔坏了……”
“不就一个破手机吗,都不知道用了多久了,换一个不就行了吗?”
“大不了,我赔给你啊。”
她终于抬头,和司疆对视。
眼神极冷,带着一丝警告。
任性自私,又傲慢的姿态,那就是司疆曾经的样子。
“最后一遍,捡回来。”
“我……”
司疆有点怕了。
他早已习惯于对宗盐的每个细微表情都敏感至极。
宗盐要生气了。
但是,白袤那句“0点后再发消息”却始终如蚊蝇般萦绕在耳畔。
他不甘心,也不甘愿。
这是属于他司疆的新年,凭什么要被别人掺一脚?
“我不要。”
他顶着宗盐不复温和的表情,咬牙拒绝。
“哐”的一声,宗盐把碗放到茶几上。
司疆身体微不可见地颤了一下。
他惴惴不安地观察宗盐的反应,见女人依旧神色不变,站了起来,瞥都不瞥他一眼,就要去捡角落里的手机。
不知哪来的勇气,他冲过去,一脚把手机踹开,喊道:“你就不能不管这破手机吗?我们在过年!”
“明明是我们在过年,你为什么要看手机。”
隐晦的心思说不出口,只剩下毫无营养的抱怨。
宗盐听够了。
她失去了耐心。
当宠物忘记自己身份的时候,主人就应该肩负起教导的责任。
如果一味的容忍换来的是对方的得寸进尺。
那她随时都能收回一切。
“你,你要干什么……”
司疆惊慌地开口。
他只见宗盐的神情好似突然裂开了一条缝,从不见底的深处冲出来不知盘踞了多久的戾气,她看他的眼神,是可怕的陌生,好似在透过他,看另一个腐朽的躯体。
脖子一紧,宗盐那双明明很瘦弱,却蕴含着奇大力量的手,抓住了司疆脖子上的项圈。
拉着他,一步一步朝洗手间走去。
司疆踉踉跄跄的,摔了一跤又一跤,伤腿的膝盖也撞了好几次墙壁。
他终于意识到宗盐的目的。
被嫉妒和不满蒙蔽的大脑顿时就清醒了过来。
“宗,不,主人,我错了。”
“我刚刚不该发脾气的。”
“我不要去里面,不要!”
他无法抗拒宗盐的动作,被硬生生拖到了熟悉的密闭空间里。
宗盐像是扔垃圾一般,把他往里一甩。
他连忙扣住门框,不让她关门。
“主人,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不要关我,我怕。”
对于黑暗的恐惧已经顺着脊椎爬上了后颈。
“我现在就去把手机捡起来,现在就去,行不行?”
他哀求地去摸宗盐的手。
宗盐一把打开,像是无比厌弃他的触碰。
好像一下子,回到了他们最开始的模样。
他的眼眶立马就红了。
绝望的泪水从眼睑中落下,一滴一滴砸在地板上。
司疆突然扣住了自己的耳朵,指甲把耳侧的肉划出红痕。
“你不要说话,你闭嘴!”
“主人没有不要我,你滚啊!她没有讨厌我!”
“是你让我这么做的,是你……我为什么要听你的,都怪你,主人生气了……”
“我不要被关,我不要被主人关,她说了不会这么对我的。”
凌乱的头发下,他的表情一下子陷入了混乱,眼瞳颤抖失焦,不知道在和谁说话。
精神状态极不正常。
宗盐见他就这么片刻,指缝里就硬生生扯下了好几簇头发,黑白交杂,那是她给他染的。
她蓦然冷静了下来。
这是她的宠物,不是继父。
她也不是继父,不是那个新年夜发疯,然后把自己继女关在厕所里的疯癫男人。
“司疆。”
宗盐抓住他的一只手。
“我只问你这一遍,你刚刚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会给宠物一个解释的机会。
司疆呆呆地抬头,脸上布满泪痕,神色依旧混乱,却结结巴巴地开了口。
“我怕你不要我了。”
“为什么这么想。”
宗盐继续问。
“你对那个白袤很特殊,他喜欢你,你们在一起了,就不需要我了。”
“宠物哪里比得上恋人。”
“我讨厌他,今天明明是我们的除夕,为什么他要打你电话。”
“主人,他有什么好的?你不要喜欢他,不要和他在一起,他给的我也可以给,情侣之间能做的,我也可以做到。”
“对,我技术一定比他好。”
他忽然开始激动起来,像是柳暗花明,找到了合理的办法。
“情侣能做什么,不过就是亲亲我我,和做爱吗?主人,我给你口过,是不是很舒服?其他的我也可以做的。”
“你想要什么?想做什么?我都可以。”
“你不要找别人,不要抛弃我,我会很乖很乖的。再也不会乱发脾气了。”
俊美的五官被卑微痴狂的表情扭曲。
那么高傲的一个富贵子弟,此刻像一头摇尾乞怜的小兽,全然忘却了尊严和自我。
只想渴求一丝存在的意义。
宗盐终于听懂了,也搞清楚这段时间宠物为什么精神不稳定了。
“你觉得,我会谈恋爱,然后会抛弃你?”
她蹲了下来,平视司疆的眼睛。
司疆被看得瑟缩了一下,点头。
“事实上,我没有谈恋爱的欲望。”
男人的表情并没有因为她这句心里话而变化。
“但是。”
宗盐不知为何,笑了起来,那一刻,好似长久阴沉的天空,忽然云开雾散,一束阳光洒落下来,落在寂静的水面,暗沉的死水被点亮,金色的涟漪宛若生机般迅速蔓延开。
“司疆,我想要的,你真的能给吗?”
她凑到他耳边,对着那片抓出来的伤口,轻声说了一句话。
司疆最初有些没听懂,随即神色变得奇怪起来。
“这……可是,我是直的,不是gay啊。”
宗盐静静看着他。
他僵硬的脑袋开始思考:“不对……你是女的,我是男的,这和性向也没有关系。”
主人说,她只接受操男人。
什么意思?女人操男人?怎么操?
司疆茫然地抓了抓地板,然后说:“主人,我能用下手机吗?”
宗盐递给他。
她很有耐心地等待着,看宠物低头摆弄手机,似乎是在网络上查询什么内容。
没过多久,那双耳朵彻底红了起来。
“靠……peggg啊……”
司疆曾经在外国某网站上看到过这个词条,出于猎奇心理,点进去看过几分钟。
最后一脸震惊地退了出来,差点就怀疑了人生。
这段不太美好的回忆被藏在了记忆最深处,若不是宗盐一句话,他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想起来。
原来……主人竟然也是这类人。
那个白袤呢?他能接受吗?
司疆莫明想到这一点。
正常男人都不可能接受的吧,如果那个白袤知道,和宗盐谈恋爱,就得接受被女人上,他肯定不会同意。
但是他司疆不一样,他,他可以。
如果这样,他就能占据主人心中更重要的地位,再也不用担心被谁取代。
被放弃。
为什么不呢?
他突然就想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