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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在荣安堂的时候没听到二房那边传来什么动静,不知道那边是还不知道苓姐儿不见了,还是下面人没敢往上通报,萧时善让微云去找人过来接,她若是直接把苓姐儿送过去,小事变大事,反而会惹一身腥。

微云应了一声,沿着小径前去找人。

萧时善瞥了苓姐儿一眼,转过目光,几息之后,又瞥了过去。

实在忍不住掏出了手帕,时善蹲下身去,将手帕裹在自己的手上,撩起袖子又伸直了手臂,在苓姐儿的小脸蛋上擦了一下。

又是花汁又是泥土,洁白香软的云锦帕登时沾染了黑红污渍,保不齐这上头还有口水,萧时善微蹙着眉头,嘀咕道:“你可真够脏的,像个小花猫。”还得是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的那种。

苓姐儿乌黑的眼睛望着萧时善,耸了耸秀气的小鼻子,闻到了一股香气,她舔了舔嘴巴,配合地仰着脑袋让她给她擦脸。

萧时善擦了下,一张帕子就彻底不能看了,可这样也没把那张脏兮兮的小脸给擦干净,算了,待会儿自然会有人给她收拾干净。

正要收回手,眼前的小花猫突然抱住了她,还用她那张小脏脸在她的胸口蹭了蹭,萧时善顿时僵在了那里,两条细腻如瓷的光洁手臂完全不知道往哪儿放,她感觉这个小丫头正在往她衣襟上擦口水,真是要了命了。

“快,快把她拉开……”

“苓姐儿快松手。”疏雨见状赶紧将苓姐儿从萧时善身上拉开,但那只小脏手还在抓着时善的袖子。

萧时善毫不留情地抽回袖子,正要松口气,眼尾的余光扫到了李澈的身影,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了。

“夫君。”

李澈径直走来,看向被疏雨拉着的女童,抬了抬手,“苓姐儿,过来。”

小丫头看了他几眼,听话地走了过去,仰着头看他,“叔……”

李澈撩起衣袍半蹲下来,摸摸她的发顶,牵了牵嘴角。

“方才我在掖雨亭坐着,忽然发现这边有动静,走过来一看才知道是苓姐儿钻到了这里。”萧时善觉得她很有必要解释一下,可不是她将小丫头折腾成这样的。

说完话儿,她看到李澈朝她伸出了一只手,那只手修长如玉,是文人泼墨挥洒的雅致,又莫名给人一种十分有力的感觉。

萧时瞅了瞅他清隽的侧颜,一时间不明所以,眨了下鸦羽般的眼睫,抬起柔晳的素手轻轻搁了上去。

温热柔软的触感甫一贴上,指尖微动了一下,李澈撩起眼皮,倏地朝她看来,微微上调的眼尾以及浓密的眼睫相得益彰地勾勒出几分矜傲自持。

萧时善琢磨不透他的意思,那双大眼睛扑闪着,无意中流转着女性特有的柔美天真,难道不是要她把手搭上去?

指望她能转过弯来,显然是不太现实,李澈收回目光,不得不开口道:“帕子给我。”

愣了一下,旋即双颊微红,萧时善抽回手,把那条脏帕子甩到了他的手心,其实更想甩到他脸上,早说嘛。

李澈用帕子给苓姐儿擦了擦口水,伸手把她捞起,站起身来对萧时善道:“我把苓姐儿送回去,你先回去。”

“我已经让微云去找人了,一会儿就有人来接苓姐儿。”萧时善看到他毫不在意地抱起苓姐儿,心中生出疑惑,她记得他是十分爱洁的人。

“找人来接?”李澈顿住脚步,眉头微挑,“奶娘和丫鬟?”

不然呢?萧时善歪头望向他。

李澈淡声道:“下面的人疏忽怠慢,自家人岂能视若无睹,置之不理。”

萧时善似乎从李澈的眼中看到了某种讥讽,无地自容的窘迫羞耻忽地涌现,仿佛是被他冷淡又锐利的视线洞穿心底,令她下意识地躲避。

短短的一句话,一个字也没提她,但她却觉得每个字都砸在她头上,砸得她眼冒金星,晕头转向。

她攥紧双手,强撑着挺直腰板,双颊绯红,气息微促,衣襟被蹭得脏污一片,呈现出一种凌乱又逼人的美丽。

苓姐儿被李澈抱着,乌黑的眼珠呆愣愣地看着萧时善,朝她伸着小胳膊,似乎要让她抱。

萧时善站着没动,李澈抱着苓姐儿,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姑娘……”疏雨轻唤了一声。

萧时善抬了抬下巴,“我们回去。”

疏雨从屋里走出来,瞧见微云刚进院子,脚步轻巧地走下台阶,拉着微云的手走到了院墙边上。

“你不在姑娘身边伺候着,把我拉到这犄角旮旯的地方做什么?”一路走来,微云额头生出一层细汗,掏出手帕擦了擦,又随手甩了几下驱赶蚊虫。

疏雨压着声音说道:“姑娘一回来就进净房沐浴去了,洗发的膏子快见底了,我出来给姑娘找瓶新的换上。正巧你回来了,才趁这个空儿跟你说上几句。我问你,姑娘让你去二房找人,路上可见到姑爷了?”

微云点点头,“我还没到二房就在园子里碰到了伺候苓姐儿的丫头春雨,她急得不像话,我跟她说苓姐儿在掖雨亭那边,就和她急匆匆地赶了过去。半路碰到了姑爷,看样子是要亲自送苓姐儿回去,我想姑娘肯定是回院子了,也就自个儿回来了。”

瞧着疏雨神神秘秘的举动,微云心生疑惑,她才离开了片刻,难不成就发生什么事了,“出什么事了不成?”

疏雨凑过身去,把事情大概地说了一下,“我当时大气都不敢喘,就看着咱们姑娘攥着手挺着腰,一双眼睛亮得跟星子似的,我瞧着都心软得一塌糊涂,姑爷愣是抱着苓姐儿就那么走了,你说今晚姑爷还会来凝光院吗?”

这事微云也说不准,昨个姑爷就没回来,若是今夜还不回来,怕是要传闲话了。

“姑娘不是还等着洗头膏子么,你先去净房服侍姑娘沐浴,我去西次间摆饭。”

原本也是忙里抽闲地说上两句,微云话音落下,疏雨连忙提着裙子迈进了屋里,往右一拐,径直进了内室,习惯性地从黑漆描金妆奁里去找,刚弯下腰去,忽然想到了什么,身子一转翻出了一个彩绘双层妆奁。

疏雨打开瞧了一下,上层放着几张雪缎和素纱的帕子以及几支南边时兴的绒绢,通草所制的象生花,淡雅花香沁人心脾,好似从枝头现摘的一般,疏雨啧啧称奇,这南边的东西果然精巧,她还从没见过如此逼真的绢花。

把上面那层拿开,只见下层放着九个大小不一的子盒,随意取出一个打开看了看,是一盒质地上乘的脂粉,其他几个盒子则盛着胭脂水粉,香膏精露,以及澡豆熏香等物,疏雨心头一喜,盖好盖子,抱起妆奁进了净房。

净房中水汽氤氲,拨开薄纱般的雾气,只见一条细腻如瓷的雪白手臂伸出了浴桶,晶莹剔透的水珠纷纷滚落,从垂下的指尖滴落到铺着白瓷的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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