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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蚀 第15

 

单坤没有明确的答复,只是轻轻地挑挑眉。什么也没说却又意味深长。随后他又问她:“能告诉我今天在医院发生了什么吗?”程宛有些纠结,不知道该不该与他合作。是的,她把这次的重逢当成了一次“合作”,无关过去,无关情爱。这对她来说,也是一个无奈的选择。毕竟以如今自己这个“闲杂人等”的身份,是没有办法查清楚任何真相的。这样想着,她深吸一口气,将闫敏柔今天在自己面前回忆起的往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单坤。“你的意思是说,他们是闺蜜,关系非常好?”“不是我说的,是闫敏柔告诉我的。”程宛强调,认真地看着他,确认他相信自己了,才继续下去,“不过依我看来,他们不仅仅是闺蜜那么简单,甚至可以说是一家人。闫敏柔的母亲早亡,罗嘉豪工作繁忙,这两个女孩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熊萍萍家里度过,两年,整整两年。直到康如锦生病住院,闫家祥无故失踪……”“冯凯也是这么说的。”单坤附和道。“那个冯凯和闫敏柔关系好吗?”程宛忍不住问。“按他的说法,上学的时候没什么接触,直到后来做生意……只是我觉得……”单坤若有所思,习惯性地住了嘴。回过神来,才发现对面的程宛,不好意思地笑笑,继续道,“当然,现在还在查,不能轻易下结论……”“你觉得你能找到闫家祥吗?”“事在人为嘛,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何况我本来就是为此而来的……”又一次,单坤戛然而止。好像是难为情,他低了低头。醒过神来,抬头看着程宛,“刚才的录音,你有什么想法?”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呢?程宛白了他一眼,却没有拒绝他的问题,想了想她说:“我觉得没问题,符合他的身份,一个成绩落后的学渣。按照闫敏柔的说法,上学的时候,不管是罗小芳还是熊萍萍,亦或是她本人,都属于成绩优异的。按规律,应该不会和冯凯这样的人有什么交集;至于肖博录嘛……”停了下来,好像是故意的,卖关子。过了一会,她才接着说下去:“也不太可能,闫敏柔和我说,上学的时候,他们三个独来独往,很少和他人交流。唯一有关系的,是他们那个班长,好像是叫贾香。和他们起过冲突,刚开学的时候。不过后来就没有了,可能是忌惮罗小芳的心脏病……”“贾香,贾香……”单坤咀嚼着这个名字,忽然想起冯凯提到过这个人,虽然当时记不得名字,可后来拿出照片,冯凯就马上点到了她。“不过这都是十几年前的事,初中毕业后,那个贾香,听说是到外地上高中了……”突听此话,单坤愣了愣,看向对面的程宛,一时猜不透她想表达什么。就在这时,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便接起电话:“局长……”听到这个称呼,程宛本能地正襟危坐、等着电话那头的发号施令。直到单坤起身走到一边、好像是特意的、避开自己,她这才想起来,自己如今是个“编外人员”是没有资格听令于上级发号施令的。想想也觉得可笑,苦笑一声,端起面前的茶杯、一饮而尽,好像是一杯酒,一股浓茶独有的苦涩味道立时在自己的舌尖上蔓延开来。程宛觉得自己好像是要醉了。单坤时不时地回头来看我?为什么?是关切,还是这个电话与我有关?她猜测着,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懒洋洋地喝着茶,面带微笑。“熊大裕把你举报了,说你滥用职权,不经家属同意,擅自打扰被害人休息。” 2021年9月【16】深夜的小区里一个人也没有,程宛甩着手里的钥匙串,慢悠悠地走在空旷无人的街道上,鼻子里悄悄地哼着熟悉的旋律,身体左摇右摆,仿佛是喝醉酒了一样。她当然没有喝酒,反而是难以入眠的浓茶;可她偏偏如此,仿佛是一个孩子的恶作剧。反正自己什么也没有了,任性一次又何妨?此时此刻,她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如果有人将现在的自己发到网上,会产生如何的轰动?“停职民警自暴自弃,醉酒闹事。”题目都想好了,多好。这样的新闻一出来,轰动程度应该不亚于当初一个警察为救富二代女孩枪杀一个可怜的农民工吧?还是觉得可笑,她忍不住笑出了声,眼睛却是涩涩的,一抹,竟是湿润。原来是自己哭了,流泪了。自己为什么要哭?现在的自己是一个名人、明星,这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事情?她想到这里,又笑了。如果不是惊动旁人,她恨不得哈哈大笑,彻底释放集聚在心里、无法迸发的情绪。旧小区还有一个篮球场,看样子是很多年前的了。白天里,这里往往会聚集一大堆自娱自乐的中老年人,成群结队。到了晚上,一个人也没有,只剩下已经生了锈的两个篮球架伫立两侧,显得有些孤独。晃了晃,篮球架还算是结实。就这样,程宛来了个倒挂金钩,然后跳了下来,稳稳当当地落在地面上。拍了拍手,她长舒一口气,几天不练,生疏了许多。好在,现在又有地方让自己把这些捡起来。看看周围无人,程宛深吸一口气,起跳,扒住篮球架的柱子,如猴子一般,几秒钟的工夫,就爬到了篮球架的顶端。居高临下,只觉得心旷神怡。环视一周,放眼望去,尽是灯火辉煌、万家烟火,不禁让她想起了自己的家人。严厉的父亲、偏心的母亲、任性的弟弟……曾经的负担突然之间变成了牵挂,连她自己都说不出原因,恨不得现在就奔回他们身边,给他们一个大大的拥抱……想到这,她下意识地打开t?了手机里的订票软件,只是在网页出现的那一刻,她又摁灭了手机。计划还没进行,怎可轻易退缩?可问题是,即便是离开了岗位,自己的一举一动,仍然还在别人的监视中。所有的一切都在自己的预料中,可想要翻出事情的真相,谈何容易?轻叹一口气,她又打起了退堂鼓。反反复复,她在这个篮球架上足足坐了半个小时,直到腿脚发麻……待得她不得不小心翼翼地从顶部下来时,她只是觉得悔不该当初,早知道就不那么出神的思考问题了。站在地上,揉了揉膝盖,活动开了,她才开始往出租屋那里走。一个偶然的抬头,一个窗户上的影子引起了她的注意……好像是一男一女,女人留着长长的头发,男子站在她的对面,突然抬起手来,狠狠地朝她打了过去……家暴?想到这个词,程宛不由地热血沸腾,头脑一热,三步并做两步钻进了对面的楼梯口。案发地是五楼,程宛是一口气跑上去的。正准备抬手敲门,房门忽然自动打开了,从里面跑出来一个跌跌撞撞的身影,和她擦肩而过时,还狠狠地撞了她一下。饶是程宛反应快,但还是没有控制住,向后退了几步。等她稳住身体、回过神来时,刚好见另一人从敞开的房门里也跑了出来。是个女人,披头散发、衣衫不整。这个状态,更是让程宛肯定了家暴的可能。只是当女人抬起头,目中含泪、楚楚可怜的望着自己时,熟悉的容颜令程宛不由地惊了一下……闫敏柔?闫敏柔的情绪还算是冷静,当程宛从卫生间里打好热水、走出来时,便看见她坐在沙发上,暗暗地垂泪,并没有任何哭啼声。屋内安静地可怕,程宛听到的也不过是自己的呼吸声和轻微的脚步声。走到她身边,绞好毛巾,递给她。她没有拒绝,也没有道谢,只是轻轻地接过,擦拭着眼泪。“要我帮你报警吗?”程宛征求她的意见。她茫然地摇摇头:“是我对不起他。”说这话时,她目视前方,眼神空洞。程宛无话可说,除了叹息。走到窗前,向下看去,楼下一个人也没有,寂静一片。

看来他已经走了,今天晚上她应该不会再遇到什么危险了,程宛这样想着,犹豫着该不该告辞,毕竟按照两人现在的关系,有些事,轮不着自己多嘴。恰好这个时候,单坤给自己发来了短信--“睡了吗?”看着这样的短信,程宛哑然失笑,他给自己带来了这样的消息,让自己如何睡得着?余光中,沙发上的女孩已经站起身来。“我要下去了,明天一早还要出摊……”倒是闫敏柔先下了逐客令。程宛借坡下驴:“我和你一起,顺道。”女孩没再说什么,只是轻轻地点头,起身,擦干眼泪,然后便转身往外走。在这个过程中,程宛发现她并没有收拾房间的打算……程宛跟在她的身后,出门、下楼,往单身宿舍走,这一路上,她一句话也没说,只是静静地走着,仿佛什么也没发生。她不说话,程宛也就沉默了。事实上,程宛不是一个习惯顺着他人的人,只是现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到达闫敏柔的房间门口,她停下脚步,转身面对着程宛,淡然一笑:“谢谢程警官。”程宛一愣,这才想起来她已经从网上了解到了自己的身份,一时之间竟有些尴尬。定了定神,她笑着说:“举手之劳,没事的。不过,站在女人的角度,我还是建议你报警。”她脸上的笑容转瞬即逝,眸子里的亮光也在陡然之间暗淡下去。默默地垂下头去,一言不发了很久,才细不可闻般地说了一句:“是我对不起他,这两年,耽误他了……”而后抬起头,满目希望的望着程宛,“你能替我保守秘密吗?”本能的,程宛想要拒绝,也应该拒绝。可话到嘴边,却改了词……“关键不是我说不说,而是你自己。毕竟这种事有一就有二,如果……我看你和那个警察关系挺好的,就是每天早上来吃早饭那个。我想你可以问问意见,咨询一下也是好的。”女孩低着头,眉目垂下,许久不语。过了好一阵,才轻轻地对着程宛吐出两个字:“谢谢。”程宛有些失望,但站在自己的立场上,也不便过多指责。于是她只是轻轻地点点头,道了晚安,转身离开了。二人的房间正好是一东一西,分割在宿舍里的两侧。此时,走廊上并无他人,所有的房间房门紧闭,除了个别房内微弱的亮光,其他的皆是漆黑一片,走廊顶部的白炽灯一闪一闪、忽隐忽现,给人带来一种莫名的神秘感觉,程宛只觉得自己的肾上腺素在不断地释放,甚至是有些控制不住。为此,她不由地加快了脚步,直到租房门口。到了。她松了口气。下意识地回头看去,只见那女孩仍是站在宿舍门口,向自己望来,四目相对,她轻轻一笑,看似云淡风轻,实则满是无奈。程宛有些可怜她,却不知如何改变。拒绝报警是她的选择,而自己这个“编外人士”只能尊重她的选择。手机在口袋里震个不停,一遍又一遍的刺激着她的皮肤,到底是谁,程宛心里有数,免不得有些烦躁,催什么催?女孩仍旧站在对面,程宛有一种感觉,如果她不走,她也不会离开。思及于此,她冲着她和善一笑,拿出钥匙,打开门,走入房内……虽然进了屋,程宛却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贴在门上,静听着外面的动静,任凭口袋里的手机震个不停,她依然不为所动。约摸两分钟的时间过去了,她轻轻打开房门,向对面看去,见也是房门紧闭。不禁长舒一口气,懒洋洋地向着床边走去……面对着单坤一遍又一遍的关切,她躺在床上,犹豫了很久,还是回复了一个“睡了”,否则他会没完没了的。发完短信后,将手机扔到一边,四肢铺开,在床上写了一个“大”字,她想让自己彻底放松,无牵无挂。闭上眼睛,她愿意什么也不想、好好地睡上一觉;可到头来却发现没那么容易。一闭上眼睛,脑海里的帷幕就会全部拉开,过去的、现在的,在脑海里转个不停,让她烦不胜烦,但无处避让。曾经的那一枪突然调转了方向,射向自己,惊得她猛地睁开双眸,从床上坐起。还好,是一场梦。梦里,开枪的是自己,绑匪是自己,就连那被绑者也是自己。这个梦反反复复出现过好多次,每次都会把自己惊出一身冷汗,这次也不例外。擦擦头上的汗水,看看手机,已经是午夜十二点了。原来不知不觉间,自己已经睡了两个多小时,如果不是那个骇人的噩梦,这一觉还算是踏实。只是现在,做了那个梦,就再也睡不着了。手机上再没有任何动静,想来单坤是不想打扰自己,却令她有些无端的失落。百无聊赖地滑动着手机上的新闻网页,她也不知道自己的目的是什么,好巧不巧,刷到了一个“因爱生恨、故意杀人”的视频,免不了心念一动。下意识地打开和单坤的聊天框,打了几个字,又全选、删除……既然承诺过,就不要节外生枝,以免引起旁人不必要的怀疑。在关键时刻,她还是忍不住为单坤考虑,或者说是为案情考虑…… 2021年9月【17】程宛今天起来的比较晚,到达早餐摊时,那里的客人已经排起了长龙,只是座位上仍旧是空着的。随便选了个位置坐下,刚好可以侧目看见闫敏柔和冯凯。两人和平时一样,并肩而立,各忙各的,彼此之间没有任何交流。付款码仍然只有一个,摆在两个人之间。所有的cao作一切如常,看不出任何异样,就连闫敏柔也没有向自己传来任何眼神信号,仿佛昨晚上的一切根本就没有发生。这让程宛不得不怀疑,昨晚上的一切已不是第一次了。冯凯对闫敏柔有意,是个人都看得出来。只是从昨晚上的一幕来看,这或许是单相思,但闫敏柔显然是懂的、并且充满了愧疚的。怕就怕冯凯会利用这个愧疚肆无忌惮。昨晚上是因为自己及时发现、及时阻止,但如果没有自己,后果……“你的早饭。”温柔的声音打断了沉思,抬起头,女孩站在面前,亭亭玉立。道了谢,接过她手里的汤碗和筛子,程宛还是忍不住轻问一句:“你没事吧?”女孩好像是愣了一下,随后微笑地摇摇头,便转身走了。看来冯凯昨晚上并未再去骚扰她,程宛放了心,可却是暂时的,她希望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最好的办法莫过于报警,可闫敏柔明确拒绝报t?警……侧目,悄悄地打量着那个冯凯, 他显然是一个做生意的好手,麻利熟练,顾客一来,他立马就从热腾腾的油锅中取出刚刚炸好、焦香酥脆的油条,黄灿灿的,让人垂涎欲滴、食指大动。老实说,他的油条味道不错,怎么吃都不腻,否则的话,程宛这些天也不可能固定在一个摊位上。吃着色香味俱全的油条和豆腐脑,想起单坤之前对他的评价,程宛不由地陷入了思考,这个冯凯真的对闫家祥的失踪一无所知吗?≈lt;div style=”text-align:center;”≈gt;≈lt;script≈gt;read_xia();≈lt;/script≈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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