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端
酒店离谢家有一段距离,他打了车,约莫半个多小时,终于看见那扇熟悉的门。
谢文津在生活条件这方面一向奢侈,四百平的房子,每处装修都豪横,家里管家保姆和司机各雇了一个,等谢述进了门,正在擦拭玄关鞋柜的阿姨凉凉睨了他一眼,“小姐在客厅等着呢。”
“哥!”
谢婷闻声飞快地跑出来,“快来看,我今天扫荡的战利品!”
她拉着谢述噔噔噔走到沙发前,拎起一个镶着钻石的皮包背在肩膀上,转了个圈,“这个包是不是特别配我的裙子,还有我现在戴的项链,也是今天刚买的,好看吧?”
谢述点头:“好看,很符合你的气质。”
“我也觉得好看!它刚上市的时候没舍得买,昨天爸忽然给我转了二十万,我立马就去买下来了。”谢婷神秘地眨眨眼睛,“刚要结账,我就看见了展柜里这块表,那一瞬间我立刻就想象出它在你手腕上的模样了。”
她拉起谢述的手腕,从礼盒里拿出一块银灰色的手表,生怕谢述拒绝一般又迅速补充道:“一点也不贵,哥你就收下吧,平常在学校看时间也方便呀。”
表盘里镌刻着数字和不明意义的古文,谢述的手腕细瘦却不显得羸弱,表一落上,原本就乾净的皮肤更亮了些,怎么都不像一点也不贵的样子。
“谢谢。”
深知谢婷的性子,他短暂停顿几秒,还是收下了。
“谢什么,反正是爸的钱,他最近好像跟咱们区的龙头谈上生意了,赚了不少呢。”
谢述僵住了。
谢婷越看这新包和新表越顺眼,“也不知道爸是怎么跟人家搭上线的,不过也无所谓,我们有钱花就行。”
手表的凉意攀附在皮肤上,一路渗透至内里,他盯着这块用自己卖身钱买来的玩意,觉得好笑,又笑不出。
谢婷对这点异样浑然不觉,好在她想起一个新的话题,转而道:“哥,你现在还在那家餐厅兼职吗?”
谢述一直在课余时间打工这件事,她是在五年级的时候知道的。那天下午放了学,她和朋友一起去商场玩,路上随意一瞥,就看见自己那霁月清风的哥哥站在餐桌前,按照客人的话在菜单上打勾。
他低垂着眉眼,神情安静恬淡,在整家店浓郁的烟火气里非常醒目,却并不格格不入。
谢述性子冷清,脾气却很好,第一次见他的人也许会觉得他难以接近,凑得近的才知道这人简直是死脑筋的好,只要是他帮得上的人,不管是谁,他都会竭力拉一把,因此谢婷看见这一幕,第一反应就是有人欺负她哥、把她哥的钱全抢走了,于是怒气冲冲地冲进店里,抓着谢述的衣角,圆圆的小脸憋得通红,“哥,你为什么在这里?是不是谁欺负你了,你告诉我!”
她倔得很,不给答案就不撒手,谢述没办法,把手里的菜单递给旁边的人,领着她去了杂物间。
“没有人欺负我,不用担心。”
“那你为什么要出来工作,家里给的钱不够花吗?”
“不是。”
谢述在心里叹一口气,他比谁都清楚自己在谢家的定位,寄人篱下的虫子而已,能给他读书的机会已经实属幸事,再闹出别的动静就是不识好歹了。
他编出了一个合理的解释,说是自己不喜欢闲着,另一方面也想多点实践经验,就跑出来做兼职了。
当时谢婷听得将信将疑,但没能在他脸上看出任何心虚的意味,终究还是认下了,这几天她从同学嘴里得到一个消息,中考在即,周家正给小儿子找家教,想到有段时间没见到谢述往餐厅跑了,就问起情况来。
“我和周执一起同台表演过,虽然不太熟络,但是问问情况应该是可以的。”谢婷说。
谢述之前在的那家餐厅其实早就不再营业,老板带着妻儿回老家创业去了,后来他也找了其他工作,一直做到上上周,老板又不干了,他正被靳司易闹得一个头两个大,找新工作的事也就搁浅了。
“周执的性格有点恶劣,不知道哥你能不能受得了,不过我们学校的人很多都这样,跟太子爷似得……”谢婷补充着,“我记得是周末上四个小时的课,月结八千。”
已经到喉口的拒绝在听见后面的数字以后瞬间哑火了。
谢述想了想,问:“要找谁面试?”
“我现在就去问。”
她打开手机,在通讯录里翻找一会,手指在屏幕上敲打出词句,没过几秒,对面给出了回复。
谢婷似乎是疑惑地啊了一声,轻轻皱起眉。
“怎么了?”
“周执问我,我哥是不是叫谢述……”
她搞不明白对面人的意思,索性直接将手机屏幕亮给他看。
周执:
如果你哥是谢述的话,那就他了,周六直接来苑园小区四号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