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贪恋爱意的菟丝花会杀了爱人求得满足吗
“喂,”男人看不下去了,拽住谢辽后颈的衣领,咬牙切齿的问:“他是疯子,你也跟着疯了吗?”
“这家伙可是差点把你掐死!”
谢辽反手拍开男人,力道极大,将安绥手背上的红痕加倍的还了回去。
男人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alpha体质过人,这点疼痛他根本不放在心上,真正让他无法接受的是谢辽的态度。
多年发小还比不上一个玩物?
“谢辽…”
“娄琛,你该走了,”谢辽直接打断了娄琛,他站起身,右手仍然和安绥紧紧牵在一起,眼神发冷:“安安需要休息。”
娄琛眉心跳了跳,alpha的自尊心不容许他被这样下面子,哪怕对方是他的发小。
强压下给谢辽一拳的念头,娄琛深吸一口气,暗自告诉自己不要和病号计较。
想开点,他只是大脑缺氧,说话不过脑子。
娄琛垂下眼,视线不可避免的扫过了谢辽身后的青年,安绥紧紧握住谢辽的手,眼尾的红晕扩大了些,似吐出的蛇信子一般。
他突然抬起眼皮,同娄琛对视了一眼,娄琛以为他会惊慌的避开,没想到青年对他视若无物。
安绥的目光极轻的从他身上掠过,没有半点停顿,很快重新垂下眼,似乎那一瞬间的对视只是娄琛的幻觉。
哈?
这家伙…为什么这么让人心气不顺?
安绥一言不发的躺回床上,纯白的被子盖住了青年的脸,无声的表达自己需要休息。
**的!
娄琛气得牙痒,谢辽警告的瞪了他一眼,轻柔的帮安绥掖好被子,扯着娄琛的袖子将人拉出了病房。
走廊被秘书清空了,数十名保镖守住了两边的通道,监控暂时关闭,安全通道也锁上了,将两人对话的场所打造的密不透风。
合格的秘书,绝不能让上司传出丑闻。
娄琛目光晦暗的看着认识近二十年的发小,谢辽身体欠佳,坐在靠墙的长椅上,面色有些疲惫。
“喂,你到底是怎么了?”娄琛拧起眉,英俊的脸上浮起不解。
“你以前不是最看不起这种攀附权贵的下等人吗?”
自从三个月前,谢辽突然对他们说自己遇到了真爱起,一切都变得陌生了。
酒吧不去,夜班不加,聚会不来,问就是家里有人等。
怎么,你家那个一天不回去就跑了吗?
大家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互相之间有什么风声都一清二楚,唯独谢辽把他的小情人藏得严严实实的,除了名字什么都不透露。
他们私下里猜测纷纷,连谢辽把人家囚禁搞强制爱的说法都有了。
要不是有今天这一出,娄琛恐怕只有等到他们结婚的那天才能见识一下安绥的真容。
谢辽没有回答,理了理自己被娄琛拉褶的领口,不愉的说:“你不该凶他。”
“我凶他!”娄琛气笑了,“他都把你掐成那样了,我态度还不够好吗?”
“还有,你少给我转移话题,”娄琛低骂了一声,质问道:“那家伙到底什么情况,你带他查过脑子吗?”
说到这,娄琛面色有些古怪,“昏迷的是你,他怎么也住院了?”
他向医生问过,安绥没有任何外伤,最多就是营养不良而已,没有任何住院的必要。
他为什么会躺在病床上?
谢辽神色一怔,视线飘忽不定,轻声说:“安安他不能离开我太久。”
“你在说什么恶心的话?”娄琛嫌弃的眯起凤眼。
“心理问题,”谢辽含糊不清的一语带过,“总之,安安他很在乎我。”
天哪。
娄琛揉了揉太阳穴,真想给面前这个恋爱脑一拳清醒一下。
“你这根本没回答我的问题。”
娄琛烦躁的抓了抓头发,蹲下身抓住他的肩膀,沉声道:“谢辽,我**是把你当兄弟才在这陪你个蠢货梳理你那个疯子小情人的情况。”
“你说清楚,什么叫做不能离开你太久?”
多年发小,谢辽信任娄琛不假,但他并不想将安绥的秘密说出去。
安绥一旦没有爱人陪伴,就会产生类似于戒断反应的状况。
这次也是他昏迷太久,安绥才会因为没有陪伴而痛苦,医生检查不出问题,只能让他先住院观察。
一切都是他的错。
“别问了,娄琛,”谢辽摸了摸脖子上的纱布,“我今天不能再多说话了。”
真麻烦。
安绥侧躺在被子里,鸦色的睫毛下垂,白净的手心里躺着一颗昂贵的银色耳钉。
装耳钉的礼盒则被他随手从窗口扔了下去,隐没在郁郁葱葱的灌木丛中。
职业病又犯了。
谁让那人把盒子放在口袋里,又为了嘲讽他故意走到床边,作为alpha甚至松懈到能被beta抓住衣角。
面对下十区的人要学会警惕,上等人显然不明白这一点。
房门再次被推开,比起娄琛刻意的大动静,谢辽开门的声音几不可闻。
安绥抬眼定定的看着向他靠近的谢辽,金发翠眼的混血儿身形高大,肩宽腰窄,一双深情的下垂眼中和了凌厉的五官。
任谁都看得出来他是个身边不缺爱慕者的人。
谢辽单膝跪在他的床边,余光瞄到了安绥手里的耳钉,这个款式不是安绥会戴的。
太张扬。
“你的朋友落在这了,帮我还给他。”
安绥不记得娄琛的名字,将耳钉放进了谢辽的手里。
谢辽眉头一挑,他确定娄琛没有耳洞。
安绥不可能骗他,那这个耳钉是什么情况?
修长的手指突然抚上了谢辽的颈侧,将alpha的思绪打断。
安绥的指腹轻柔的在纱布上摩挲,“还疼吗?”
“疼。”
谢辽将耳钉随手塞进口袋,抓住安绥的手,哑着嗓子道:“疼死了。”
他低头咬住安绥的食指,轻轻研磨,眼皮上抬,翠色的眸子自下而上的看着安绥。
他又问出了两天前的问题,只不过前提条件不再是单纯的扼住呼吸。
“我要是死了,你会满足吗?”
安绥弯起眼,睫毛似染霜的蝶翅,随着青年的低笑颤抖,他将手抽出来,小心的捧住谢辽的脸,垂眼在他的唇角落下一吻。
“不会。”
是不会杀了他,还是不会满足,安绥没有明说。
出院后,安绥像往日一样待在谢辽为他精心打造的别墅里,保镖里三层外三层将别墅团团包围,密不透风。
谢辽曾担心这么做会不会让安绥不舒服,没想到青年激动的抱住他,眼尾愉悦的眯起,一声声重复着:“你真爱我。”
谢辽不明所以,但他乐的看到安绥开心的模样,从那以后,这些保镖再也没撤过。
拉开厚重的窗帘,明媚的日光投进昏暗的房间,安绥的脸一半隐没在黑暗中,一半被日光照亮,像是一条突兀的分割线。
落地窗外是大片安绥叫不出名字的花卉,在下十区从来看不到它们的身影,那里不需要华而不实的东西。
腥红的颜料一层叠着一层,安绥坐在画板前,手下动作不停,洇开的颜料逐渐占据了每一个角落。
像是十分满意自己的作品似的,安绥放下笔,指腹在半干的颜料上轻轻抹了一下,血一样的痕迹爬上了他的手指。
房门突然被敲响,管家低沉的声音隔着门板传了进来:“安先生,谢总的朋友来访。”
安绥恍若未闻,直到管家第三次呼唤时,才终于起身开门。
中年男人对着他微微鞠躬,轻声道:“娄先生说,他特地来感谢您帮他找回了重要的东西。”
感谢?
安绥垂下鸦色的睫,遮住眼底一闪而过的异样,难道不是兴师问罪吗?
昨晚,娄宅
娄琛躺在沙发里,双腿交叠架在茶几上,一手捏着手机,一手把玩着谢辽派人送回来的耳钉。
“你不知道,谢辽为了那个beta都快疯了,送耳钉的人还替他带了一句话。”
“什么话?叫你离他的小情人远点?”电话那头的男人轻佻的笑起来。
娄琛翻了个白眼,将耳钉随手扔到茶几上,“他说我要是闲得无聊就找个班上。”
“我分明是关心他,他都快被那个beta骗光底裤了。”
电话那头沉吟了一会儿,突然问:“谢辽不是傻子,能把他骗得团团转的人不会那么简单,你和那人接触下来什么感觉?”
“疯子。”
娄琛咬牙切齿的说:“他就是个疯子。”
光是看到谢辽和安绥的相处模式,娄琛就觉得全身发毛。
将名义上的爱人掐到窒息昏厥,不但不懊悔,甚至指责对方醒来后没有第一时间来看他,质疑谢辽对他的爱。
安绥这种人,真的知道什么是爱吗?
他烦躁的揉了揉眉心,声音发沉:“说真的,萧念昀,你再不回来的话,下次见到谢辽恐怕就是在他的婚礼上了。”
“太夸张了吧,娄琛,”大洋彼岸,额前挑染了几缕蓝发的青年满不在乎的笑了笑,“不就是个乐子吗?”
“啧,”娄琛不耐烦的拧起眉,“明天我找个借口去见那个beta一面,到时候保持电话通畅。”
萧念昀:“……”
“哥们儿,你都说他疯子了还上赶着见他,口味很特别啊。”
你懂个屁。
还不是为了让你见识一下。
娄琛敲了敲蓝牙耳机,低声道:“我进屋了。”
萧念昀敷衍的回了个“嗯”,手里拿着根台球棍,上半身前倾,双眼直勾勾的盯着白球,手臂发力,“咚”的一声,台球不偏不倚的滚进洞里。
萧念昀弯起唇,还没和娄琛炫耀两句,耳机里突然传来了一声低笑,几不可闻。
他动作一顿,握着球杆站直了身体。
“您好。”青年的声音很轻,似无风时的海面,极具欺骗性。
在这份平静下,隐藏着蠢蠢欲动的惊涛骇浪。
萧念昀无声的放下了球杆,大腿倚在台球桌上,手指在耳机上摸了摸,全神贯注的倾听大洋另一端的动静。
谢辽的小情人也没娄琛说的那么疯,这不是会好好说话吗?
比起萧念昀,娄琛更加惊讶,眼前的青年和他在医院见到的简直判若两人。
或许是因为处于能够给他安全感的地方,虽然安绥的肤色依然白得有些病态,但他的表情生动了许多,褪去了先前的假面感。
管家递来一张毯子,盖在青年的腿上,仆人们安静的退了出去,客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问完好后,安绥恢复了沉默,手里捧着茶杯置于小腹前,垂着脸注视浮起的茶梗。
娄琛现在才注意到,安绥上眼皮眼尾处有一颗褐色的小痣,只有睫毛下垂时才能看见。
alpha收回视线,双腿交叠一条手臂搭在椅背上,身子后仰往沙发里一靠,“你和谢辽是怎么认识的?”
安绥睫毛颤了颤,捧着茶杯的双手不安的紧了些,沾着颜料的指腹在杯口摩挲,一言不发。
他的不配合让向来高高在上的alpha不满的眯起了眼,正打算嘲讽两句,沉默的青年突然抬起眼,漆黑的瞳孔因情绪激动而颤动。
“您想听听我们的爱情吗?”
安绥秾丽的面皮浮上红晕,上挑的桃花眼中漾起一汪春水,任谁都不难读出青年面上的期待。
你在高兴什么?
娄琛被他突然转变的态度弄的一怔,转而敷衍的“嗯”了一声。
没什么好听的,谢辽都不知道说过多少遍了。
“我们的第一次见面是在五个月前。”安绥笑着轻声说。
嗯?
娄琛打哈欠的动作停在了半空,谢辽嘴里的第一次见面分明是三个月前。
“那是一个深夜……”
五个月前,第一区外的密林里,废弃的工厂迎来了一批不速之客,打破了往日的平静。
谢辽被保镖围在中间,对面是数十个穿着黑西装的男人,领头的alpha戴着墨镜,一手提着手提箱,当着谢辽的面打开,露出放置在凹槽中的枪支。
这是军部最新研发出来的特殊武器,能够释放出抑制alpha能力的特殊信息素,可惜对于越是强大的alpha效果越弱。
“小谢总,您要的货。”
仓库二层,安绥披了件黑色的风衣外套,双手扶着栏杆,俯视交易的双方,在他的身侧各站着两个黑西装男。
交易进行的很顺利,可惜谢辽根本不打算遵守规则,这种黑色交易,必须彻底成为秘密。
在他接过箱子的瞬间,保镖们立刻掏出抢,接连不断的枪声响起,子弹撞上金属,发出刺耳的声音。
巧的是,对面并不是毫无警惕,第一时间找到掩体开枪回击。
一脚踹开挡在身前的西装男,谢辽身手利落的拧断了领头人的脖子,同时抬起手里拎着的箱子挡住角度刁钻的子弹。
下方打得火热,上面却是出奇的安静。
月光从窗口投了进来,将安绥的影子拉得极长,几乎贯穿了下方的地面,将谢辽牢牢笼罩。
安绥从身侧的男人手里接过枪,漆黑的瞳锁定住谢辽的身影,“咔哒”一声,打开了保险。
“砰!”
花色繁复的毛毯随着安绥站起的动作滑落,茶杯摔在了瓷砖上,清脆的碎裂声对于五感灵敏的alpha来说不亚于巨响。
安绥欣喜的看向窗外,一辆黑车缓缓驶入庄园。
谢辽回来了。
娄琛没心情去关注他的变化,捂住耳朵“嘶”了一声,眼中流出些许惊愕,俊美的脸因心情波动而显得表情滑稽。
这跟谢辽说的版本完全不一样啊!
不是什么一见钟情的爱情喜剧,也没有阴差阳错的巧合重逢,从一开始,就是个陷阱。
**
安绥抛下了客人,踩着轻快的步伐走出客厅,直奔他的爱人,娄琛依然维持着古怪的表情,直到耳机里传来萧念昀的声音,才终于反应过来。
“我操!你听到没有!我就说他是个疯子!”
萧念昀啧啧称奇,“这么看起来,还是谢辽口味更特别。”
你在乎的点是不是哪里不太对?
娄琛拧起眉,压低声音道:“你能不能认真点。”
“你这么认真我才不理解,”萧念昀带着笑意的声音有些失真:“谢辽是个有自主思维能力的成年人,仓库那件事后来也查过了,你真以为他不知道安绥的身份?”
小情侣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玩情趣而已。
娄琛有些头疼的闭上眼,下十区一直以来都是混乱与暴力的代名词,能在那里活下来的beta怎么想都不是个善茬。
娄琛惊讶的点不在于安绥曾经参与过黑道,也不在于谢辽和给过自己一枪的人恋爱。
他真正在意的是安绥将这一段回忆当做了爱情的开始。
萧念昀不在场,他看不到安绥眼尾晕开的红,看不到安绥眸中缱绻的情意,这个beta丝毫不曾对伤害自己的爱人感到过愧疚。
他是真心实意的为这一枪感到幸福。
这个疯子。
谢辽的出现给了娄琛一点想法,他支着脑袋看着两人亲昵的靠在一起,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他算是明白了,仅靠他一个人是劝不动谢辽的,倒不如让安绥知难而退,他们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从一开始就不该有交集。
碎裂的茶杯被清理干净,沉默的仆人们像是被困在此地的幽灵,轻手轻脚的进来,轻手轻脚的离开。
明明是大白天,却让娄琛有些背后发寒,他清了清嗓,打断了你侬我侬的二人。
“谢辽,既然你今天没什么工作,不如我们哥几个聚聚吧,也给兄弟们介绍一下安绥。”
在谢辽拒绝之前,娄琛抢先一步补充道:“你难道要让安绥一直被当成个上不得台面的情人吗?”
虽然谢辽对外张嘴闭嘴说他多么爱安绥,但是各种传言从没消停过,如果是真爱,为什么从没见过人?
谢辽犹豫了一瞬,偏头看向安绥,beta安静的坐在他的身侧,弯起的眼尾似月牙般盛了一汪笑意,见他看过来,安绥抬眼回望过去。
“安安,你愿意吗?”
无论谢辽心中如何想,最终决定权依然在安绥手里,娄琛也看出了这一点,暗地里翻了个白眼。
以前没发现,谢辽还是个恋爱脑圣体。
安绥垂下眼,又很快抬起,视线在谢辽和娄琛之间晃悠了一下,低声问:“你的朋友们都像娄先生这样吗?”
我怎么了?
娄琛坐直身体,狭长的凤眼圆睁,正要为自己辩解两句,谢辽满口否认道:“不会,他们都是很好相处的人。”
耳机里传来萧念昀不加掩饰的嘲笑声,娄琛咬了咬后槽牙,几乎要被气笑了,合着就他不好相处呗?
安绥的眸中似乎有黑色涌动,转瞬即逝,似乎是被窗外投射的日光下驱散,又或许是躲进了更深的眼底。
他沉默了许久,久到娄琛翘着的二郎腿都快麻了,才终于点了点头,垂在颈侧的黑发晃了晃,落下浅浅的阴影。
**
“我操,真的假的,谢辽终于舍得把他那个不知道是人是鬼的小情人带出来见见了?”
“娄琛说的,应该是真的。”
娄氏旗下的酒店包厢里,四个alpha兴奋的谈论起谢辽挂在嘴边的爱情故事。
“一见钟情,什么年代了居然还玩这一套,”说话的alpha露出牙痛的表情,“谢辽是不是被人骗了?”
“就算被骗也是他上赶着的,”另一个男人摇摇头,“没救了。”
和他持不同观点的黑发alpha弯唇笑了笑,“依我看谢辽只是玩玩而已,真那么在乎,怎么现在才带出来?”
唯一一个没有参与讨论的alpha举着酒杯抿了一口,眼中闪过一丝嘲意,紫发在脑后松松的扎起一个小辫子,多余的发垂在后颈。
“季冕之,别光喝酒啊,”黑发alpha叫了他一声:“你怎么想?”
不等季冕之嗤笑出声,包厢门突然被推开,房内像是陡然被按下了暂停键,alpha们收起了八卦的嘴脸,挂上得体的笑容。
好奇的视线齐齐汇聚在包厢入口。
先进来的是娄琛,他径直走到桌边坐下,谢辽牵着安绥的手走进了包厢,安绥脚步微顿,隐隐落后谢辽半个身位。
清瘦的青年踏入了灯光的范围,上挑的眼黑沉沉的,挽起的袖口露出一截冷白的腕。
秾丽、苍白、高挑,活脱脱一只从棺材里爬出来的艳鬼。
季冕之眉头一挑,欲盖弥彰的又抿了一口酒,火辣辣的液体穿过食道,将视线从青年的身上拉了回来。
他本来是特地过来嘲笑谢辽一番,反倒被安绥晃到了眼。
被众人注视着的安绥毫无所觉,紧紧跟在谢辽身后,这一幕落在外人眼里,就成了安绥胆小内向。
倒是和长相不太一样。
“这就是安绥吧?”季冕之轻佻的眯眼笑起来,举起手上的酒杯道:“来一杯吗?”
谢辽不满的瞪了他一眼,“安安不能喝酒。”
倒也不是不能,安绥扫了眼桌上未开封的酒瓶,眉梢爬上淡淡的郁气,他勾了勾谢辽的掌心,轻声说:“我想试试。”
季冕之挑眉,说话都这么轻声细语,看不出来啊,谢辽居然好小白兔这口。
下十区的酒劣质到令人发指的地步,就算是体质过人的alpha也能轻易被几瓶酒毒死,即使如此,他们对毒液的追求依然从不停歇。
“你的小情人说想试试呢,谢辽,”季冕之单手架在椅背上,吊儿郎当的笑起来:“不会有人嘴上说着真爱,都不知道人家喝不喝酒吧?”
娄琛眼皮一抖,神情紧张的看向安绥,还好,beta暂时被酒吸引了注意里,没直接在这里发病。
酒杯里泛起涟漪的浅黄色液体,一圈圈的水波撞击上杯壁,瞬间粉碎。
安绥浅浅的啜了一口,一瞬间失望的垂下了眼,没有预想而来的疼痛和撕裂身体的错觉,自腹部升起的热意很快蔓延到全身,暖洋洋的。
这种陌生的感觉超出了安绥的预料。
“安安?”谢辽关切的问:“你感觉怎么样?”
青年并没有刻意掩藏自己的神情,黑沉的眸子如夜色般浓稠,沉郁的仿佛化不开的墨污。
他缓缓放下酒杯,清脆的碰撞声像是一个信号,季冕之调笑道:“喝不惯吗?要不要试试别的?”
娄琛神色复杂的看向季冕之,总觉得自己最近头疼的频率变高了。
别说了别说了,你非要和谢辽打起来吗?
“季冕之,你适可而止。”谢辽拧起眉,神色不善的看向紫发alpha。
季冕之满不在乎的耸耸肩,“急什么,你的小情人还没说话呢。”
话落,他对着安绥眨眨眼,意有所指的说:“不喜欢就换一个,三个月也够长了。”
“砰!”
酒杯砸碎的声音突兀的响起,几乎要刺穿在座alpha的耳膜,飞溅的酒液落在了安绥的小腿上,被布料隔绝在外。
季冕之看着脚下的碎玻璃,脸部肌肉抽动了一下,alpha的视力不会出错,安绥就是瞄准了他扔的。
要不是他反应快,这杯子就该砸在他的头骨上。
还以为是个小白兔,居然看走眼了。
安绥紧紧的抓着谢辽的手,五指几乎扣进男人的肉里,像是在寻求安全感,又像是捕猎中的蛇不愿放弃入口的猎物。
beta呼吸略微快了些,眼尾泛起的红痕似吐出的蛇信子般,让人不寒而栗。
他放柔了声音,像是蜿蜒爬行的细蛇,湿滑阴冷,鸦色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看着季冕之:“三个月很长吗?”
“三个月,就要结束了吗?”
娄琛身子向后一靠,长长的呼出一口气,都让你别说了,你小子就**的收不住嘴。
他发病了你来哄吗?
“我操…”无意识间开口的alpha反应过来,咽下了呼之欲出的惊叹。
他对着娄琛使了个眼色,眉眼间写着疑惑,对方耸了耸肩,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
看来不是装的,alpha若有所思的看了眼靠在谢辽肩上的beta青年,平常就这样,也不知道谢辽怎么忍得了的。
被好友怀疑喜好的谢辽第一时间将安绥搂进了怀里,不顾手心的痛意,轻拍他的背,柔声哄着情绪不稳定的beta。
“安安,别怕,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永远…”
安绥虽然容易发病,但也一样好哄,他抬眸看去,轻声重复了一遍:“永远?”
问句得到了男人坚定的回应:“永远。”
谢辽亲着他的侧脸,翠色的眸子扫了眼包厢内的几人,眼底充斥着冷意与警告。
几个alpha见状也不再多言,只有季冕之咽不下这口气,他自小嚣张惯了,又是执政官出身,同代表老贵族势力的谢辽本就不和,自然也不会在意他的威胁。
他踢了踢脚下的碎玻璃,呛人的信息素在周身躁动着,语气格外不善:“谢辽,你的小情人怎么教的?”
谢辽回以冷笑,“你自己嘴贱,少怪别人。”
两人正对峙着,从安绥进包厢开始时就陷入沉默的黑发alpha像是置身事外般一言不发的低头喝酒。
救命。
没见到安绥时讨论的最欢的是他,见到安绥后最想逃的也是他。
没人说过谢辽藏着掖着的小情人是临曲的干部之一啊!
盯着杯中摇曳的酒液,alpha的眼神逐渐放空,一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浮现在眼前。
一年前,中十区。
灰色的水泥墙壁上喷满了鲜红的颜料,肆意生长的杂草无人处理,路灯下,几个打扮随意的混混蹲在一起。
一辆与这里格格不入的跑车疾驰而过,甩了他们一脸车尾气和飞起的尘土。
alpha不耐烦的转动方向盘,目光轻蔑的扫过路边的混混。
家里的老东西以历练的名义把他丢来中十区的分公司,这里不但不如上十区繁华,治安也不好,简直就是垃圾聚集地。
“啧。”
alpha越想越心烦,一脚踩下油门,旁若无人的在马路上飙起了车,路边的人影逐渐消失,高楼变成了郁郁葱葱的树林,直到车身一阵颠簸,他才急急忙忙踩下刹车。
水泥马路在这里断开,前方是一片泥泞,alpha抬起头,果不其然看到了隐藏在树叶中的红色路标——下十区。
他进入下十区范围了。
本着追求刺激的心理,alpha犹豫了一秒,再次驱车向前,车身抖动着穿过数百米长的干泥路,前方重新出现了水泥路和城镇。
车辆速度放缓,停了下来。
几百米外,一条红色的横幅在上空拉开,白色的字体排列其上:欢迎进入二十一区!
下十区,即第二十一区至三十区,也是银原帝国最为混乱落后的地带。
上十区人向来瞧不起其他区的居民,alpha也是如此,但他同样对传说中的下十区抱有浓厚的好奇心。
由于落后与闭塞,下十区的消息很少能传到外界,始终笼罩着一层神秘感。
“啊啊啊啊啊!救我!开门让我进去!求您了!”
alpha刚想继续前进,一道身影突然扑了出来,沾着血的双手用力拍打防风玻璃,嘴里不断的发出尖叫。
对方力道大的惊人,扭曲的五官死死的贴在玻璃上,alpha吓得慌了神,仅仅是这么一个愣神的功夫,眼前的玻璃就被溅开的血花喷了大片。
“砰!”
子弹穿透了他的后脑,刚才还在哀嚎着求救的男人僵在了原地,双目失神,“啪”的一下倒了下去,拉长的血污一直蔓延到车头。
alpha惊惧之下第一反应就是踩下油门从男人的尸体上碾过去,赶紧离开这!
快!
“砰!砰!”
又是两声枪响,alpha的车轮霎时间漏了气,失控的车在马路上滑动,撞上了绿化带里的树干,安全气囊“噗”的弹了出来,将alpha夹在了气囊和椅背中间。
“呃…哈——”
男人强忍着眩晕推开门,从车里爬了出来,得体的西装皱了起来,慌乱的神情破坏了英俊的脸。
不等他站起身,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双靴子,靴底还沾着不易察觉的血污。
alpha瞳孔骤缩,头皮一阵发麻,他屏住呼吸抬眸看去,陡然撞入了一双鸦色的桃花眼。
浓稠的恶意在漆黑的漩涡中融化,微微翘起的眼尾眯起,他的手里勾着一把枪,淡淡的青色纹路从手背的皮肤透了出来。
相貌昳丽的青年很快被几名黑西装男呈保护姿态围在中间,与alpha隔开距离。
alpha脸色前所未有的白,恨不得从来没有来过这里。
“没事,他不是下十区的人。”
青年的声音很轻,在夜风中很快消散的无影无踪。
路灯投下的光影将他的身影拉长,几乎横贯了整条马路,要将alpha完全笼罩进去。
男人刚因他的话松了一口气,动了动发苦的舌头想要说点什么,却被青年接下来的动作堵在了喉咙里。
“……!”
青年毫无预兆的举起枪对准满脸错愕的男人,“咔哒”一声打开了保险。
呼啸的风声盖不住男人愈加响亮的心跳,他只是个养尊处优惯了的大少爷,这辈子受过最重的伤也不过是换牙期吃苹果磕掉了一颗牙。
看着男人呆滞的神情,安绥轻声笑了起来,淡淡的阴郁感在周身萦绕,像是随时会绞上男人的脖子。
他细细打量了男人的衣着和身后价格不菲的车,以一种柔和却不容置疑的语调说:“和我们走一趟吧,这位…少爷?”
末了,他扬起唇,缓声补上一个字。
“请。”
目睹了临曲处刑叛徒现场的人,可不能随便放走。
有没有一种可能,就算你不拿枪抵着我,我也会跟你走。
alpha被两名黑西装男夹在中间,坐在通往临曲大楼的车里,其中一人拿着枪顶在他的后腰。
而对他发出邀请的青年则坐在副驾低头看手机,alpha习惯性的扫了眼他的后颈,只看到一片光滑的皮肤。
没有腺体,beta。
他的视线并不隐蔽,安绥偏过脸,抬眼望去,态度温和的不像是会用枪逼着对方上车的人。
“有什么事吗,少爷?”
别叫我少爷啊,有点羞耻。
alpha僵着脖子摇摇头,待安绥收回视线他才稍微放松下来,为了转移注意力,alpha强迫自己看向窗外。
这一看就怔住了。
十年前就淘汰掉的老古董车停靠在路边,一伙儿年纪不超过十五岁的少年围着着车打砸,而就在抢劫现场,有一名路人目不斜视的走过。
alpha揉了揉太阳穴,看向另一边的车窗,打扮时髦的年轻人嘴里叼着烟站在路灯下,怀里抱着一个赤裸着上半身的少年耸动身体,在他的身后趴着另一个高大的男人。
这就是下十区。
暴力与性爱是下十区的主旋律。
alpha自诩没少玩,但直接在大街上三人行还是太超过了,上十区的人好面子,做不来这种事。
他最终还是将视线重新放回了安绥的身上。
beta生得好,即使只是没什么表情的侧脸都格外有味道,暖色的光影一寸寸吻过他的面颊,又再下一瞬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