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节
荣筝的身子没入厚厚的棉被中,只有头露在外面。
被子几乎没有太大的起伏,可见她如今瘦弱单薄到何种程度。
元日来到床边,蹲下,轻声唤道。
“荣姨……”
他以为荣筝不会醒,但后者的睫毛忽而扇动两下,眼皮掀开一道缝隙。
荣筝扯出一抹笑,虚弱但温柔。
“沉砚师弟?”
她望着元日的脸,忽而道出了一个被尘封的名字。
你想当皇帝吗
元日不清楚沉砚是谁。猛地听到陌生的名字,他有些无措。
回头望向站在珠帘旁边的陶眠,求助。
陶眠轻摇着头,让元日不要慌张,等荣筝说下去。
荣筝似有些恍惚了。对着元日的那张脸,想到的却只有师弟。
“沉砚师弟,好久不见。你还在洗那块大石头么?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洗石头的?我记得小时候的你,性子闷了点,但也不会日复一日地做这么无聊的事。
好像是执教师傅死了之后吧……她死后,你就更不愿意开口说话了。
我那时候怕你把自己闷死,总带着你,这处转转,那里玩玩。
你其实很不喜欢玩,但还是被我拖着,四处瞎逛。
后来我才想明白,那是你怕我伤心,在陪着我呢……”
荣筝盯着头顶的床帏,念及故人,清泪从眼角滑落。
元日抬手,为她抹掉眼泪,听她呓语似地喃喃。
“好想回到过去啊……”
元日擦泪的手一顿。
荣筝说了好长一段话,消耗了她不少精力,又掉了几滴眼泪。
这会儿乏了,又重新睡过去。
趁这功夫,元日悄悄退出房间。
仙人坐在窗边,面前是一桌一烛,窗外寒凉霜雪。
元日想了想,坐在他对面。
“睡了么?”他问。
“嗯……”
元日心情沉重。
“别想太多。小花只是近来天寒难挨,睡得多些,有时分不清现实梦境,把你误认作故人了。”
“那位……被她称作沉砚的故人是?”
“沉砚么,是她师弟。”
“师弟?那……”
“不是我的徒弟。在我之前,荣筝的剑法是由另外的师傅传授的。”
“原来如此。”
陶眠的思绪也被拉回石头山,那个矮小、跛脚但精瘦坚忍的青年,一位苦行的修者。
“那是我见过的唯一一个,无欲无求却还能执着于做好一件事的人。”
“那、那他……”
“他已经完成他的修行,到彼岸去了。”
“啊……是我冒犯。”
陶眠摇了下头。
“不知者不怪。何况,你只是关心小花罢了。”
荣筝近来总会认错人,恐怕是体内的余毒压制不住,开始冒头,让她时常高烧,脑子昏昏沉沉的。
但不管把谁认错,她都始终记得陶眠。
“说起来,元日,你的口齿要比小时候伶俐多了。”
“这还要多亏了陶师父的耐心和不嫌弃。”
元日口吃这毛病,是突然在某一天就好了。
他和同窗交流时,一次结巴的情况都没出现,最先感到震惊的反而是同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