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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

 

“我能冒昧地问一下你今年多大了吗?”

“二十一。”

“我刚满十八,今天夏天刚到的美国。你是在西雅图读书吗?”

“我不是,我在旧金山那边。”

“哪所啊?”

柏杨说了一所耳熟能详的大学,莎莎立马就惊叹了一声。

“我知道我听过这所大学欸,不过它不是在波士顿吗?我舅舅就在那边,我弟弟刚过去。”

柏杨给自己和一旁的莎莎倒了水,慢条斯理地解释:“两所大学完全不一样的,只是中文译名撞了而已。”

莎莎脸一下就红了,再次开口声音都小了很多。

“抱歉我ga0错了,我不太懂这些。”

“没事。”

坐在许嘉桐身旁的李言涛刚催完服务员上菜,转过身正好听到这段,想也没想就开口替莎莎解围。

“妹妹没事,美国大学多,专业也多。我姥姥知道我读的大学名字后,还问我是不是种田去了。你说的这两学校我爸妈直到我申请学校的时候才弄清,他俩还是教育工作者,半个圈内人呢。”

李言涛这番话逗得莎莎咯咯大笑,柏杨也跟着笑了。

许嘉桐也想跟着笑,但发现自己怎么也笑不出来,又不想破坏氛围影响大家心情,最后只好很努力地挤出一个假笑来。虽然她看不见自己假笑的模样,但她知道肯定很丑。

莎莎是个很健谈的nv孩,许嘉桐根本没有办法cha话进去,只能一边默默吃饭一边偷听她们的谈话。

“那你学的是什么呀?”

“主修数学,也会学一些其他课程。”

“譬如呢?”

“计算机,经济相关的。”

“哇,你好厉害。我从小到大数理化就不好,看着数字就头疼,到了初中就不行了……”

许嘉桐没在听下去,她看着大家都吃的差不多了,想着这时候走应该不会引人耳目。他们今天为了庆祝点了酒,桌上的酒味让她闻着有点恶心不舒服,她想着去车里等阮贞玉和莎莎b较好。

“你慢慢吃,我去趟洗手间。”

李言涛嘴里嚼着一大块r0u,压根没嘴讲话,只能点头表示知道了。

远离了喧闹的人群,许嘉桐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素面朝天,隔近了看还能看到鼻翼两端的痘印,以及因为长期在烟熏火燎环境下工作长的闭口。眼神无光,怎么看都不像是个二十岁的年轻人,看不到一丝朝气。

而后她想到了莎莎。

笑起来眼睛会弯成月牙,健谈活泼,充满活力,如果自己是个男x也会喜欢这样的nv生吧。

她任水龙头里的水流了很久才关,直到熄灭了心里那团火苗之后才出来,准备去车里面呆着。

可刚出洗手间就在拐角处碰见了她不想见的人。

柏杨正看着手机,听到动静看了过来立马就把手机收起来了。

“我看你去了洗手间那么长时间有点不放心就过来等着,本来想着你再不出来就给你发消息的。”

有点不放心。

许嘉桐捕捉到这样的字眼后,一时间五味杂陈。只不过她很擅长控制自己的情绪,纵使心里已经翻江倒海,面上还是不动声se。

她礼貌地笑着:“我没事,玩手机玩久了点而已。”

柏杨就这么看着她,也不说话。

许嘉桐受不了这样的对视,直接撇过头隔着花草看着阮贞玉吃饭的样子。

“还有什么事吗?没事的话我就走了。”

“你没有什么话跟我说吗?”

许嘉桐有些疑惑地看着柏杨,他还是一派带笑的温和模样。

“什么?”

柏杨走近,许嘉桐才闻到了他身上的酒气。

原来他喝酒了,看来他在说胡话。

等到两人距离还不到一米的时候,柏杨停下来弯着腰很认真地盯着许嘉桐看。

只有在这么近的时候,许嘉桐才看清楚柏杨眼睛的颜se,纯纯正正的黑se。

“你真的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我刚才看见你在不停地看我,我还以为你有什么要说的。如果没有的话,那就……”

“我……我有。”

柏杨直起身来,嘴角的弧度似乎大了几分。

“什么事?如果是关于转账还钱的事那就算了。”

果然他还记得,许嘉桐的脸一下就红了。她压根没有太多和同龄男生说话的经验,读书时太忙,工作后没有环境。

“不是,是……”

“嗯?”

许嘉桐抬头对上他带着怂恿意味的眼光,这才说出口。

“我想送你件礼物,和钱没关系的,是我自己做的。我真的不喜欢欠人人情,这份礼物就当谢礼,请你这次一定要收下。”

许嘉桐说完后,她看到柏杨的脸更红了,与此同时还在抿嘴,她知道他一定在偷笑。

“礼物在哪?我听你的,我一定收,我这次不收就是王八蛋。”

“……”

许嘉桐带他去了停车的地方,把东西从后备箱里拿出来的时候,柏杨赶忙搭了把手。

“礼物看来很贵‘重’啊。”

他的一句揶揄让许嘉桐心情放松了不少。

柏杨指了指用包装jg美的大盒子:“你介意我当面拆开礼物吗?我有点太好奇了。”

许嘉桐摇了摇头,她想看到他看到这份礼物时的真实反应。她知道以柏杨的教养,无论礼物他满不满意,他都会说好。

她在做这份礼物的时候也幻想过柏杨看到这份礼物时的反应,开心或者是不屑一顾,各种各样的都有。但唯独没想到过此时的这种,怔愣在原地。

那只用小h鸭拼成的潜水艇正注视着眼前这个一动不动呆呆的男人。

下一秒,他就冲过去用力地抱住了惊吓住了的nv人。

柏杨身上的酒气更重了,但这是许嘉桐活这么久以来第一次不讨厌酒味。

因为她听见他说:“我们现在算是朋友了吧,嘉桐。”

那个拥抱稍纵即逝,等许嘉桐回过神后,柏杨立马低头给她道歉。

“抱歉,我有点喝多了,刚才太兴奋了,没有事先征求你的同意,还请你原谅我的冒昧。”

他的态度太诚恳,许嘉桐看着他头顶的发旋,怎么也不忍心怪他。

但确实也是第一次被人抱,她自在不了,只能把头扭过去结结巴巴地回应:“没事,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许嘉桐久久等不来回应,一点点又把头转过来,就看见了柏杨亮闪闪的眸子。

他翻来覆去地观赏着‘h鸭潜水艇’,亮晶晶的眼睛此刻都辉映着明hse的影子,像小孩子一样天真。

那天分开后,他们微信就聊了起来。

刚开始只是围绕着那份礼物开始聊,之后就变成了生活的分享以及思想的碰撞。

不过因为许嘉桐下班时间更晚,所以总是柏杨在等她的回复。

周一晚上九点下班后,许嘉桐躺在床上看柏杨的消息。

柏杨:上个星期帮了经理一个小忙,今天就收到了他送的汽车模型。虽然他是个白人男x,你们人种不同x别不同,但我还是第一时间联想到了你。

下面是他发过来的一张图片。

许嘉桐只听说过变形金刚,但没看过这系列电影,更别提玩过了,这些对她而言太奢侈了。所以她只知道模型可能和变形金刚之类的有关,但具t什么的她不知道。

没法聊模型,只能聊别的。

她想了想,打了一行字:我家里人是这么教我的。

但‘家人’这两个字打出来的时候,许更生和陈春凤两人的脸也浮现出来,她立时感到一阵不舒服,又把这行字删了。

删删打打好多遍,最后还是决定实话实说,不过她还是选择x地隐去了好多细节,美化了不少。

许嘉桐:我读小学的时候,有同学送了我一个带密码锁的笔记本,我说了谢谢以后就接下了。后来他要求我做一件我办不到的事,我没答应,他就给别人说了一些不好的话。我爸爸要面子,这些坏话传到他耳朵里,他打了我一顿。再以后我就不敢随便接受别人给的东西了。

末了,她怕话题显得太严肃太沉重,立马就补上一句。

许嘉桐:吐舌头表情,所以说一切都是一顿毒打演变过来的,估计你的经理也挨过一顿。

那边没有回复,许嘉桐就去洗了个澡,回来就看见了柏杨的回应。

柏杨: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配上了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

确实是挺悲伤的,许嘉桐想,她真的尽力美化了不少。

送她笔记本的是个男同学,当时是以生日礼物为由头送的,许嘉桐还想着等他之后生日的时候就攒钱也送一个和笔记本一样贵重的礼物给他。谁知道送完礼物一个星期后他就要求许嘉桐做他nv朋友,许嘉桐当然不g,她提出把笔记本还给男生或者等过几天攒够钱后直接还现金,他都没答应。许嘉桐以为他是不在乎了,过了几天,关于许嘉桐的流言蜚语就传出来了。

什么ai贪小便宜,ai慕虚荣,傍大款,甚至还有nv生在背后骂她b1a0子。小地方藏不住事,这些话很快传到了许更生耳朵里。他也不问缘由,也不想ga0清来龙去脉,上来就是用皮带ch0u许嘉桐。

ai面子的人才不会把亲人当回事,他们只在乎自己的颜面。许更生是下si手打的,要不是陈春凤打完麻将回来拦了一把,估计当场许嘉桐就过去了。后来她一个月没去上学,躺在家里的木板床上养伤。伤好后,她先是托人把笔记本还给了男同学,回头给校长邮箱写了一封匿名举报信,举报上学期男同学组织作弊的事。而后从许更生造的二层水泥房中搬了出去,和nn住在了茅草屋里。

往事太过不堪,过去了那么多年许嘉桐回忆起来都能尝到苦涩的滋味。

过了几分钟,柏杨发过来一个视频。

柏杨:刚听他们说,有新的赞助商要入驻进来,估计b赛的资金会充裕很多,下周我们能吃顿好的庆祝餐了。

许嘉桐:庆祝?半决赛还没踢呢。

柏杨发了个胖宝宝撅嘴的表情过来。

柏杨:我们势在必得!

第二天下午休息吃饭的时候,阮贞玉特意跑到后厨来跟她拼桌。

“这周六你还去吗?”

许嘉桐没吱声,礼物已经送出去了,好像没有什么理由再去了。但她一想起那张胖宝宝撅嘴的表情包,心又痒痒的。

阮贞玉当她是不愿意,说着自己的计划。

“你不去的话,那我们周六就搭隔壁披萨店的芳姐车去喽。”

“我……我没说不去。”

阮贞玉不解:“那你刚才在顾虑什么?”

“没什么。”许嘉桐下意识否认,低头专心吃饭。

“没什么?”

“嗯。”

“这样啊,”阮贞玉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那我让莎莎这次再坐柏杨旁边喽,她还蛮喜欢那帅哥的嘛。”

许嘉桐一口饭呛在了嗓子眼里,眼泪都快流出来了,逗得阮贞玉哈哈大笑。

“嘉桐,你这人全身上下嘴最y了。喜欢一个人是好事啊,喜欢就去追啊,扭扭捏捏的可就不痛快了。”

许嘉桐顺过气后满脸涨红,狼狈地瞅着一脸无所谓的阮贞玉。

“可是……”

“可是什么?”阮贞玉急了,语速都变快了不少,“莎莎那丫头就是养鱼的,她到处撒网,你追你的柏杨帅哥就好,不用管她。”

“不是这个,是……我们太不一样了,我已经没读书了。”她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

周围人已经开始收餐盘吃饭时间就要结束了,阮贞玉只好长话短说。

“嘉桐谈个恋ai而已啊,你担心这么多g嘛,别忘了我们在他们那的身份可不是什么跑堂的和炒菜的,是和他们一样的学生。”

那个下午,在热火朝天的厨房里,许嘉桐反反复复地品味着阮贞玉这句话。

谈个恋ai而已。

对,她只是想和他谈个恋ai而已。

想通这一点,晚上回地下室后,她就跟阮贞玉摊牌了,阮贞玉大赞她的实诚并开始为她出谋划策。

“男的都很肤浅的,他们也没多少内涵,对nvx的审美仅限于外貌。虽然我知道你的底子很好,但化妆品能让你更上一层楼。”

第二天她们起了个大早跑去打了耳洞,阮贞玉怂恿许嘉桐一次x打两个,省事。许嘉桐si活没答应,因为店家用的是一次x打耳洞技术,是y生生让耳针从耳朵上钻出一个洞的,她一个很能忍痛的人当时差点都流泪了。阮贞玉早年在老家用激光打的,非常快而且没那么疼,看到许嘉桐耳朵后的血块,她都吓得龇牙起来。

打了耳洞之后,阮贞玉就拉着许嘉桐在楼上的美妆店把必需的一系列化妆品都买全了,这一下就去了许嘉桐三分之一的月工资。

好在工作忙有工作忙的好处,许嘉桐忙起来脚不沾地手不能停,身t的疲惫让她把耳朵上的那点痛忘得一g二净。

只有洗澡的时候她才会想起来,在浴室里痛得时不时ch0u气。

不过疼没有持续太久,到了周六的时候差不多就消失了。她小心谨慎地取下那对带血的耳钉,换上了她斥‘巨资’买的珍珠耳钉。

照镜子的时候,她都在心里感叹阮贞玉真的是位好老师。镜子中头发繁复编织盘起来露出纤细洁白的脖颈,耳朵由两颗珍珠点缀着,黑se的长裙贴身修饰着她玲珑有致的曲线。

许嘉桐是知道自己的身材好的,但是过往的那些岁月为了保护自己,她不得不经常穿一些过于肥大的衣服来遮掩身材。如今她能生活再也不需要藏拙了,也到了展示自己的年纪。

阮贞玉从厕所出来看到眼前的人,忍不住围着她打量起来。

“嘉桐,如果我是个男人我一定会ai上你的。”阮贞玉由衷地感叹。

但出发前的群消息最终没能让这份美呈现在众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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