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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8节

 

一夜过去,次日,快马直往京城。

张安世这些日子,倒是清闲不少。

如今都督府也算是人才济济,当然,这些人才若放在直隶之外,未必算是人才,可这些他一手栽培起来的人,如今在自己的岗位上,却都已得心应手。

他们固然不是什么进士,不是什么举人,却大多经过磨砺之后,已经能轻而易举的处理职责内的突发情况了。

张安世并不爱揽权,见状之后,自然是将事情交给这都督府上下之人,自己乐得清闲了。

至于什么铁路的事,还有新政推行。

虽然这些紧要,可又和他张安世有什么关系?一群靠新政牟利的人已经培养出来了,人天然会去捍卫自己的既得利益,哪怕这些人的实力还很弱小,可张安世却也不打算一直拿他们当做未断奶的孩子,日夜操心。

还不如和几个兄弟鬼混自在一些。

只是那杨溥却是找上了门来。

“张都督。”杨溥先对张安世行了礼。

只是,他眉头轻轻皱着,看着忧心忡忡的样子。

张安世便道:“怎么啦,愁眉苦脸的样子。”

杨溥叹了口气。

张安世坐下,微微笑道:“听闻你现在在朝中被人攻讦,许多人说你勾结商贾?”

杨溥道:“些许闲言碎语,并不算什么,只是……下官所虑者,乃是因为下官,而牵累了太子殿下和张都督。”

张安世则是不甚在意地笑了笑道:“牵累就牵累吧,反正我债多不愁,至于姐夫……被人说勾结商贾总不是坏事。”

杨溥:“……”

张安世笑吟吟地接着道:“其实你也不必愁眉苦脸,船到桥头自然直嘛。你若是对自己的事都不自信,将来如何能辅佐好姐夫呢?”

所谓旁观者清,杨溥听罢,倒是心中稍安,于是道:“都督也认为,江西的铁路修不成?”

张安世语带笃定地道:“断然修不成。”

杨溥道:“都督既有如此把握,那么就该……”

张安世一脸从容地道:“我既有把握,却也不能全天下嚷嚷。不然,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张安世勾结商贾,想牟取暴利呢。不过……既然预测此事不成,这该做的准备,却还是要做的。你放心,我已布局好了,到时……就等着瞧热闹吧。”

杨溥听罢,心里只是唏嘘,却又长叹了口气。

张安世便道:“杨学士还在为自己的际遇担心?”

杨溥摇头,幽幽地道:“下官所虑者,非是自己,而是……”

他一言难尽的样子,眼睛微微的红了。

一时之间,竟有些潸然泪下:“下官也是读书人,寒窗苦读,下官出身的,也是耕读人家,读圣贤书,立下了扶苍生社稷的志向。可如今真正宦海浮沉,所见的却是当初的恩师、同年、同窗们,虽都曾立下匡扶天下的志向,如今却都因循守旧,不知变通,哪里有半分为苍生百姓为念之心?下官在想,到底是大家读书读歪了,还是入朝之后,利欲熏心。”

张安世无法理解他的感受,因为四书五经里,他只读过春秋。

之所以读春秋,是因为在四书五经里,春秋是由许多小故事组成的,不似《论语》、《诗经》、《尚书》、《礼记》那般生涩难懂,或是充满了说教。

张安世甚至怀疑,关二哥之所以每日捧着春秋来读,而不是捧着《礼记》、《尚书》,大抵也是和他一样的原因。

张安世看着杨溥悲痛的样子,收起了思绪,劝道:“好啦,你不必伤心,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就如我一般,明明我有一生富贵,可以一辈子衣食无忧,可我有玩物丧志吗?我心心念念的,都是苍生百姓,可见人之好坏,不取决于读不读书,或者读的是什么书。”

“你们这些读书人,竟将读四书五经当做一个人德行高下的标志,实在读书读的自己脑子都坏了!若不是因为天下能读书的人少,天下人只能受你们这些读书人骗,谁他娘的在乎你们这些胡言乱语?”

张安世这话说到后头,显然就有点变味了,杨溥没有得到安慰,反而被张安世阴阳怪气的连着他一起,骂了一通。

于是更显得失魂落魄,平日里他都是沉稳和冷静的人,心志也很坚定,可或许因为被人暗中攻讦,使他此时心理较为脆弱,一时百感交集,心中触动极大。

当下,他苦笑道:“哎……好就好在读书,坏也坏在读书……”

说罢,摇了摇头,便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到了月底,张安世奉旨入宫觐见。

此时已至初夏。

这时候,天气已是炎热,张安世给自己设计了一个短袖的汗衫,颇为凉快,可惜入宫却不能穿,待衣冠齐整,便觉得燥热得不得了。

等从宫门走到了文楼的时候,已是一身的汗水。

可这刚走进去,却见朱棣脸色颇为不悦。

更见大臣来了不少,大家都大气不敢出的样子。

张安世行礼道:“臣见过陛下。”

朱棣直直地看着张安世道:“江西那边,铁路的进展,又是神速,已修建了各处的站点,路基铺设得差不多了,不过……这刘卿家与徐卿家上奏,又要银子,他们倒是张得开口,九江至南昌府的铁路,不过区区数百里,如今前前后后,花了多少银子?”

张安世这一听,顿时震惊,随即就道:“陛下,臣心里有过报价,照理,三四百万两银子,就可完工,可他们已发了这么多银子的债,按理来说,已经足够了,陛下的内帑,又拨付了两百万两纹银过去,资金已经足够充裕,怎么还要银子?”

“这就是朕找你来询问的原因。”朱棣一脸心疼地道:“这铁路,怎的造价如此昂贵?”

“这……”张安世觉得这问题真是难到他了,于是苦笑道:“臣怎么说的明白?”

朱棣便看向夏原吉:“夏卿,你是户部尚书,你来说说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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