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沉璧翻了翻手里的账本,“哗啦”一声,账本突然被扔在了众人眼前,下面的人顿时都噤了声。
“这上面白纸黑字,可要本宫读给你们听?”
沉璧声音不大,可话一出口,再无人敢喊冤了,纷纷低着头不敢直视上面的人。
这些年,她的所有开销都是季尧从府里拨给她的,她的私库几乎没动过,而姜妈妈又将府里打理得很好,几乎没有需要沉璧操心的事,沉璧也逐渐懈怠下来,无心去管理自己的私库。
时间长了,哪怕账本上漏洞百出,她都从未看过一眼,更从未怀疑过身边的这些人。
“这两年,本宫从没管过你们什么,但是,凡事都有个度。”
说着,沉璧站起身,目光冰冷地扫过下面的人:“不忠的人,本宫断不会再留。你们每人找融冰领十两银子,当作路上的盘缠了,明日一早,大都督会派人将你们送回东楚,”
“记住,这辈子别再踏入北境一步。”
夜里,寒风渐起,融冰拿着沉璧的小金库回到院子时,思绪还有些恍惚。
白日里乱作一团、人声鼎沸的院子,此时却静悄悄的,空无一人。
“殿下,就算他们偷了银钱,也不必将他们都赶出去吧。”
沉璧掂了掂小金库,感觉轻了不止一点。
小金库里面大部分是银票,都是沉璧在东楚时,李景成给她的,被她一点点攒了下来。
这两年在北境,她一直没有用钱的地方,没想到被偷走不少,如今再一折腾,更是所剩无几。
“银钱自然不算不上什么。”
再多的银钱,也换不回他们和季尧的命。
她抬头看向融冰:“释雪呢,她也走了吗?”
融冰点了点头:“释雪说,她没有颜面留下来,明日会和大家一起离开。”
沉璧抱着小金库,一时无言,心里仿佛被一点点揪紧。
终究还是有些不舍得。
过了许久,沉璧才重新开口,像是劝说自己一般:“如今大都督回了府,每日进出来往,他们虽是我院子里的人,但怎么说也是东楚人,保不齐就会成把柄,万一出了事,后果不堪设想。”
融冰心里也清楚,当下点点头:“奴婢明白,您让他们走,其实是为了保全他们。”
沉璧望着窗外漆黑一片的夜,暗中在心里苦笑。
她明明也是自私的,
她希望他们离开,不只是为了保全他们,也是为了季尧。
她的季尧。
“融冰,若你也想走,我不会拦你。”
融冰连忙摇头:“怎么会?奴婢不走,奴婢会一直陪着您的,无论发生什么,奴婢都不会离开您。”
“就算是死,奴婢也要和您在一起。”
看着她认真的样子,沉璧笑着骂她:“胡说什么呢。”
融冰笑着蹲下身,拉住沉璧的手,靠在了沉璧膝头。
窗外的天,无星无月。
沉璧记得,上一世,最后的那段日子,那时战事吃紧,有一次沉璧从前线撤下来,半路遭了埋伏,那晚的天空也如这般,无月,也无星。
融冰是有些功夫在身的,那个时候,融冰拼死护在她面前,生生替她受了三刀。
她在融冰的床前守了三日,终于把这傻姑娘守了回来。
她想,应该是老天爷可怜她,季尧走后,她已经没有任何亲人了。
融冰就是她最后的亲人。
若是她当初没有袖手旁观,能早些和东楚划分界限,也不会一点点失去他们。
其实,她才是罪魁祸首。
她才是该死的人。
沉璧摸着融冰的头,哑着嗓子说道:“融冰,陪我去趟书房吧。”
想送走这些丫鬟小厮,必须得让季尧出面。
东楚让他们私下传递消息,若是沉璧直接把人赶走,东楚得知之后,定然会来找她的麻烦,毕竟自己的药还攥在对方手里。
但是,如果是季尧把人送走,就算将来东楚发现人不见了,也是吃了个哑巴亏,更不敢来质问。
因此,她必须得让季尧出面。
季尧的书房就在主院旁边,虽然离得很近,但上一世沉璧为了避嫌,几乎没怎么踏足过。
刚迈进院子,沉璧就看见宗桓从书房里出来,身上穿着军服,腰间还挎着刀,显然是刚从军营里出来。
宗桓看到沉璧时,明显有些惊讶,像是没想到她会来这里,连忙行礼道:“见过夫人。”
宗桓是季尧的副将,跟在季尧身边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