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页
辛乔总会不自觉地微蜷一下手指,挪开眼神,等到周琨钰合上书塞回书架,等到那妩媚的笑攀上周琨钰的面颊,她再把视线挪回来。
面对轻佻的周琨钰总是更容易些,因为她真的很善于激怒辛乔。
比如待辛乔坐到沙发,她穿着白日的一身白衬衫黑西裤没有换,身上还沾染着淡淡的消毒水味,靠过来倚进辛乔怀里,似柔弱无骨的春柳。
比如她素来端庄的语调,会被塞进独属于夜的绮惑:“辛小姐,你想不想我?”
比如她一头柔顺的黑发,发尾蜿蜒如只在暗夜里盛开的花:“辛队,你可不要对我太温柔啊。”
可以有人一边神圣洁白宛若天堂,又一边堕落如地狱彼岸的花么。
可以有人一边深情的诉诸“想念”,又一边用那清泠的眼眸书写冷漠么。
驱动辛乔的还是愤怒,明明这样的亲密好似连灵魂都交换,她在心里问:周琨钰,能不能至少在这一刻,让我看一看真实的你。
然而总是无用。
所以辛乔不再愿意看周琨钰的那双眼,眼神往下,落在周琨钰的双唇,辛乔难免会有一瞬出神,摁住自己心臟近乎毛茸茸的那一圈。
仍然想听么?
即便知道是假的,至少在这样看似亲近的一刻,也仍然想要听她说么?
想要听她说的,是“拜托你”、“求你”,还是一句更让辛乔觉得自己可悲的“想要你”、“喜欢你”。
她柔顺的发丝扫过来,辛乔莫名地想:像根鱼线。
而心臟,是被那发丝钓住垂死挣扎的鱼。
辛乔也不知为何,自己喃喃念出两个字。
周琨钰没听清:“什么?”
辛乔重复一遍,周琨钰心里一跳。
辛乔说的是——“永远”。
她总是激怒,辛乔总是愤懑。那是辛乔难得露出柔软的时刻,像什么贪恋温暖的小动物,喃喃说着一句:“周琨钰。”
“我永远都不会喜欢你。”
周琨钰一瞬的心跳,怦然如春末最好时候一树盛绽的樱。
像周琨钰她们这样的人,不说“永远”。
她们追求理性,克制,安全。她们不欲任何人抓住自己的破绽。她们说“可能”、“往往”、“大概率”。
她们不说绝对,不说永远。
可为什么有人能把“永远不会喜欢你”说得似情话呢喃。为什么“不喜欢”的前缀也能是“永远”,让这句赌气般的话听上去亦像关乎一生的承诺。
那一瞬周琨钰荒唐的想:那就一辈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