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
只见他身后的手一握住刀柄,便把刀顺着被绳子捆住的两手间隙插了进去,刀刃朝着绳子,狠狠来回割去,可能是磨破了皮肉,很快有血流了下来。
他不去顾及这些,直到绑着他的绳子有一根终于被割断,之后他浑身使力抖落绳子,低声道,“小姑娘,谢谢你!”
他飞快起身,一边扯出堵在几人嘴里的破布,一边迅速解开捆绑他们的绳子。
“接下来怎么办?”梁琇虽然失了束缚,但是心脏狂跳,不知所措。
“按我说的办。”那人拿着柴刀,先轻轻走到门缝听了一会儿,又走到窗边向窗外观察了一番。然后,他开始一点点地去撬那扇破窗。窗上的木楔子早都烂透了,稍一用力就能撬开,他顺着那个缝隙慢慢打开窗,飞身跃下。
门外的呼噜声即刻消失。
门开了,他扔掉从看守身上扯下的钥匙,一边卸下那人身上的枪和刀,一边招呼其他几个兵,“一人抱一个,下山!”
“是救兵么?”
离开柴房时,他又迅速把门锁上,把那个看守摆放成一个侧身熟睡的模样,这姿势正好可以挡住脖子和胸前的大片血迹,远远一看,真就像是个睡着了的人。
这样,六个兵,分了五个孩子,有一个没分到的,在队尾保持警戒,梁琇则被他们夹在小队伍中间。几人猫着腰,弓着身,趁着浓黑的夜色,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了柴房,离土匪寨子越来越远。
只听其中一人问,“向政委,你怎么知道这条路?”
“这条路之前摸过,因为难走,所以他们比较大意。”为首的那人答道。
梁琇原本以为自己会死在那里,如何也没料到从土匪窝里逃出来,竟能如此顺利。但她仍然十分紧张,“我们这是往哪跑?”
“我们根据地。”那人回答。
梁琇心里正想着这算不算彻底跑出来了,没想到远处寨子里骤然响起了枪声、呼喊声、叫骂声,还有狗叫声。梁琇一惊,心道完了,这要是再被抓住,就真是有去无回了。
乌云翻卷,暴雨将至。在梁琇看来,这深山,这天地,就像一个逐渐缩小的口袋,成心要把他们困死在里头。
就在这时,对面山上也起了枪声。
梁琇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屋漏偏逢连夜雨,怎么又来了一股什么势力!
为首那人让他们靠在山坡上不要动,他仔细听了听新响起的枪声,回身道,“自己人。”
梁琇一听,“是救兵么?”
“是,这个山头的土匪到头了。”
一听这人这样说,梁琇只觉得这下真有救了,脑袋一热,抬腿就要接着逃,结果慌乱中一脚踩空,整个人滚下了山坡。
她只记得,在往坡下翻滚时,草叶、树根划得她根本睁不开眼,山石像刀一样从她身上刮过。但她凭着最后的意识,愣是让自己咬紧牙关,没叫出一声。
因为她知道,要是她搞出动静把土匪引来,他们这队人就全完了。
醒来时,梁琇已经躺在了一间简陋的屋子里。她发现自己的细纱裙子不见了,换成了一身干净的土布衣服,感觉身上好像有好几处包扎的地方,略微一动,浑身皮肉都疼。
一个陌生女子正坐在她身边。这女子穿着打了补丁的旧军装,笑容温暖。
梁琇甩了甩头,仔细去回想发生了什么。但记忆都是碎片,她还是不清楚到底如何到的这间屋子。
“你摔下了山坡,昏了过去,我们的人过去接应,把你们都救了回来。”这个女子拍了拍梁琇的手,“老向说你非常英勇机智,是你救了他们,我们要谢谢你。”
梁琇觉得自己还是有些发懵,但也明白自己才是被救的,“谢谢你们救了我,我其实没做什么,我都吓坏了。”梁琇一回想那骇人的情景,又紧张了起来。
“对了,孩子们呢?”梁琇突然想起来,还有几个私塾里被掳的小男孩。
“他们都很好,有两个没醒的,醒过来的都吃了东西。”女子答道。
梁琇听后放了心,但依然有点晕,她觉得自己可能磕到了脑袋。
“我叫成绮嵘,你可以叫我成大姐。”成绮嵘自我介绍道。
“成大姐,和我一起下山的那几个人呢?”梁琇不知道那几个伤员怎么样了。
“都挺好。”成绮嵘笑道。
两人正聊着,门外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
“妈妈,我们能进来吗?”
“进来吧!”成绮嵘笑着去开门。
门开了,进来了两个小娃娃。大一点的是个小女孩,扎着两条冲天辫,小一点的是个小男孩,跟在女孩后头,手里还抱着一支木头枪。
“妈妈,我们想过来看姐姐,爸爸说姐姐好勇敢机智,是我们的好榜样。”女孩一边跟成绮嵘说,一边望向了梁琇。
“成大姐,这都是你的孩子?”梁琇晕晕乎乎地问道。
这时,女孩先开了口,“妈妈,姐姐叫你大姐,那我们是不是要叫姐姐‘小姨’啊?”
成绮嵘笑道:“你们这样就把姐姐叫老啦!”然后她转向梁琇,“我和老向的,大的叫向沅,小的叫向澧。沅水的沅,澧水的澧。”
女孩觉得自己好不容易弄明白的辈分称呼没派上用场,有些失落。
梁琇看这小丫头伶俐大方,很有意思,揉着自己昏涨涨的头,“没事,叫什么都行,我就是你‘小姨’了。”
男孩抬头看向女孩,“姐,那我该叫这个姐姐什么呀?”
“你随我,也叫‘小姨’。”女孩笃定道。
男孩了然地点了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