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节
秦定邦当然明白梁琇的意思,在她眼里那些虚礼根本无所谓,他的安危才重要。秦定邦心里一软,手指穿过她乌黑柔顺的秀发,落到了她光滑的肩头上,“好吧,先听你的。”
“还有……”梁琇抬起头看向他,“我想工作。我现在已经好了,不能成天呆在这儿让你养着,像只金丝雀一样。”
秦定邦皱眉看她,“这里不是‘这儿’,这是咱俩的家。”
“嗯……家。”梁琇抿了一下嘴,不觉心底欢喜了起来,她把头又枕回他的颈窝,“但我不想成天待在家里,等着你来养,我也可以赚钱的。”
秦定邦理解梁琇追求独立,但是他更担心她的安全。之前受刑那么重,如果再回难童院,那里活儿那么多,恐怕会伤身,而且现在外面糟乱得不成样子,危险简直无处不在。
自打前年的年底公共租界被日本人占了,租界的外国人就开始不好过。尤其有不少国家被日本判定为敌性国,那些国家的人就再也不享有治外法权了。
前不久甚至有不少外国人被抓,然后就给投入了浦东的敌侨集中营,妻离子散的,一幕幕的人间惨剧。
至于法租界,虽然还算法国的地盘,也根本拦不住日本人。大街上有人模狗样的日本商人,也有形容猥琐的日本浪人。即便做了坏事,法租界的巡捕房也都是睁只眼闭只眼,轻易不敢得罪。
就在前两天,他还在金神父路上看到了两个醉醺醺的日本人,正抱着一棵树吐得稀里哗啦。怀恩就在金神父路一带,梁琇要是天天去那里,他可真是要担心死了。
“我明白……”他想了想,“再不这样,你继续投稿子吧。写完的,我让人帮你送过去。我等着你用稿费,请我吃好的。”
梁琇一听,心情轻松了起来,“也行。”
“不过那个陈编辑的报纸,就不要再投了。”
“谁?”梁琇一愣,随后记起来,“那个人啊!他不是办报的,他工作的地方是家杂志社。上次的不愉快过后,我就再也没和他联系过了。”
“他有没有再纠缠你?”秦定邦似是随意一问。
“没呀。”梁琇笑了,“你总在我身边,他被你吓也吓跑了。”
看来冯通他们去教训的那一顿,效果非常好。秦定邦满意地点了点头,两个指背轻轻夹了一下梁琇的脸蛋,又抬头查看了一番,“回来这阵子,好像长了点肉?”
“唉?好像是哦……”梁琇不禁压低了眉头,“我摸我的腰,肉都多了,快赶上在临湘寨那阵了。”
秦定邦抬手在梁琇腰间捏了捏,“以前太瘦了,现在也瘦,还得多长点。”
“那衣服就都穿不上了。”
“穿不上了再买新的。”
“唉呀,痒。”被秦定邦碰到了痒痒肉,梁琇立刻嗔怪道。
秦定邦起了逗弄她的心,手掌顺着她的肋往下轻抚,梁琇刚痒得扭动了一下腰,就轻轻“嘶”了一声。
“怎么了?”秦定邦赶紧抬头看她。
“……没事。”梁琇一边说着,一边认真地按了按自己的肋骨。
“之前伤的地方,现在还有感觉?”秦定邦的心又被揪住。
“没有,可能以前断的那处总是疼,习惯了小心。”
秦定邦把她按在腰间的手挪了下来,将自己的手覆上去,“真不疼了?”
“嗯,应该是自己吓自己了。”梁琇把手搭到了他的手臂上。
他的手掌大而温暖,不断向她传递着温度,像热敷一样舒服,她扑闪着眼睛望着他,“幸亏你之前照顾我,否则我好不了这么快。”
梁琇只顾着说话,却不知她这只有在二人亲密时才流露出的软软糯糯,早已经勾起了秦定邦腹下的火。等她感受到他呼吸粗重起来,想要逃往床边时,已经来不及了。
他翻身把她压在身下。
“哎?你……”
“我撑着身体。”
之后那些未及出口的细叫,便被他辗转研磨,悉数吞入腹中……
鱼水相投,一室生春。
第二日,秦定邦在秦家菜摆了一桌宴,请的人,叫穆逢财。
这个穆逢财是卢元山引荐的,知道很多宪特的猫腻。以前秦定邦根本不屑于和这样的人交往,但现在这种靠捞偏门求生的人,反倒很能派上用场。穆逢财先前哪上过秦家三少爷的桌,自是献宝一样,可着劲儿地往外说。
吃完饭后,秦定邦把这人送出了秦家菜。一抬眼,便看到街面上一个颇有几分眼熟的身影,拎了大约是一瓶洋酒,上了车。
秦定邦微微眯起眼睛,看着车一路向北驶去。
他几乎是在看到这辆车的瞬间,就想起了老管家于叔的话。
梁琇被从七十六号救回来后,他又向于叔核实当天接到报信时前前后后的情况。
于叔跟他回忆,那人是从一辆白色的别克下来的,应该是个司机,说完话又上了车,车里隐约还坐了个人。
屈以申,白色别克。
难道是他?
这个神神秘秘的人,越发让人捉摸不透了。
“映怀你过来,你大水叔要见你。”身后是水永福洪亮的声音。难得今天大水叔和小水叔都在,秦定邦收回目光,转身又走回秦家菜,去见两位长辈了。
虹口。
屈以申到了藤原介的住处,把酒放在榻榻米的桌子上,脱鞋坐下,也不废话,开门见山道,“帮我把一个人弄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