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虚影的眸子中好像带了笑意,像在说,别哭,别哭。
谷钟梨哭得近乎崩溃,她疯狂地向前抓,想要阻止虚影的碎片化。
“梨子呀。”
“娘很快活。”
泪流满面的谷钟梨,突然愣愣抬起了头。
神魂里传来的余响,是母亲最后的晚安吻。
“多少年了我从亲眼看着你爹神魂被替,枕边的人壳子没变,芯子却变成了老祖。”
“娘恨啊,但娘无能为力,却也不能报仇,甚至被种在这种魂冢中,看着新的年轻人一个又一个的来到这灵墓,又变成冢中新的泥碑。”
“梨子,替我们谢谢你的朋友们。”
“梨子,娘爱你。永远永远永远爱你。”
“娘!!”随着谷钟梨撕心裂肺的一声喊,曲裾虚影完全消失,偌大金銮中的石俑也一个不剩,只留这空旷的大殿、和哭得声声泣血的少女。
另一边的黄离在决定给二人留下空间后,就在四处小心至极地搜查。
最后在泥座里找到一卷书。
“以墓为引,诸生为祭。天地为炉我为铜,云蒸雨兮错相纷。”
“受先祖之召来其墓者,必染瘴气,又服特殊丹丸为解。殊不知丹者蚀其魂,留隙钻其入。寻其间者,顺孔钻入,替其神魂。神魂余者,安种于冢,赠其长生。主者得永生,千年不绝;子者得其次,兵云成将。代代如此,必将以繁盛万极而御六合,有横扫天下之能。”
原来如此。
这谷氏老祖为了复生,竟花大功夫建造一方巨型灵墓,死后神魂常驻于此,召后代前往墓中祭拜,后代大多会沾染上瘴气,老祖又会赐予丹丸作为解药。只是这丹丸非同寻常,或许会在其它方面对修士有益,却会极大地损伤神魂,从而产生“裂隙”,供老祖钻入夺舍。于此,老祖便可“复生”,走出灵墓。
而被置换出的灵魂,则被老祖种在种魂冢中,在某种意义上获得了“长生”。在老祖需要的时候,这些被种下的魂魄,又成为了灵墓的守护者。
至于为何老祖是“永生”,后辈是“长生”,黄离想,约莫是因为他们的“生命”都控制在老祖的灵力中,老祖灵力一旦消散,种植魂魄的“种魂冢”失去了源动力,魂魄也就自然枯萎灭亡了。
“不是让你别乱跑。”
身后传来有些不悦的声音,黄离刚想后退一部,却正好撞在了周穆寒怀里。
黄离以为他会避开,可实际上他一动也不动,只是垂头瞧着黄离。
这回竟是黄离主动向后缩了一下,可后背靠到了泥座的边缘,根本没有后退的余地。她错开眼神,讪讪道:“我来看看这泥座到底是怎么回事。师尊不是说要有一颗善于自主探索嘛。”
周穆寒一眯眼。
“黄离。”
黄离很少在师尊脸上见到这个表情,警觉地伸直了后背。
“是时候好好管、教、管、教、你了。”
微雨暖
被置换到另一边的周榆晚,沿着细细的雨,在桥边行走。
天阴沉沉的,浓灰色扫成的水墨在天角层层晕染开来。从墨碗里斜下来的条条细雨密密麻麻,像是小声抽泣的孩童。桥上的白石砖被雨水打湿,周榆晚停下来,睁着眸子看了那一下一下出现又消失的雨涡子,用脚尖像小孩玩乐一般去踩着涡子玩。
屋檐成了孩子们的荫庇所,雨水在屋檐旁形成了细密的水帘,小童们在水帘内嬉戏打闹,有的调皮的,还将手放进水帘内里接水玩。其中的一个女童注意到了桥上的周榆晚,指着他对小伙伴说道:“你们看你们看那个奇怪的哥哥!下着雨还在桥上站着不动!也太傻了吧!”
旁边几个小童伸着头去看周榆晚,其中一个因为太过聚精会神,头碰到了水帘子,而哎呦一声,看了旁边活泼可爱的女童一眼,摸了摸自己被打湿的小光头,狠狠心,在同伴诧异的目光中,从水帘里一遛弯儿钻了出去。
“喂!大馒头,你干什么?”
听见女童在身后的喊话,大馒头嘴角偷偷上扬了一下,跑到了周榆晚身旁。
周榆晚正盯着雨涡儿发愣,身边的童声在混混沌沌的雨雾中像是一阵清鸣,敲响了他的神魂。
要说神魂,他的神魂确实来自于周穆寒。
分神大能造出分身,在得到那么多益处之时,也必定要付出代价与承担极大的风险。
分出神魄,便是付出的代价。
曾有一大能将神魄分为一万八千份,造出一万八千众相分身,最后因神魂紊乱而抱臂而忘。
馒头扯着他的白头发,好奇地问:“喂,你的头发为什么是白色的?你是传说只有雨天才现世的妖精哥哥吗?”
周榆晚看着自己被扯着的头发,竟然也没有生气。
妖精?
他停下去踩雨涡子的动作,低头看着小孩。
之前在这里的周穆寒,也会被凡间小孩称之为“妖精”吗?
脑海里突然闪过关于黄离的光景,在重要的时刻,最后还是周穆寒救了她。
原身与分身不单能在特定时期互通感官、互通意识,还可以在原身的支配下进行位置互换。
对于想办事的分神大能,多个分身,办事效率会高不止几个档次;对于遇到重大事故的分神来说,多一个分身就等于多一条保命手段。
很多修士争破了头都想要挤进分神期,一是因为修真界弱肉强食,修炼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二是因为从化神到分神,真的会产生极大的质变,离“无不能”又近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