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受×上仙攻(欺负老实人文中的内容)
鸳鸯戏水,喜鹊成双。
老实人穿着一身大红色的喜服,头上戴着乌黑的双翅帽,手上执着玉如意,眉眼间都是笑意。
今天是一场婚宴,他要迎娶他人。
虽然还未与新娘子见过面,可是老实人却在婚宴上感觉到了快乐与舒心。
据说新娘是一个善良老实的女人,和他有着差不多的家世,两个人可以说是门当户对。
老实人已经在想象着未来了,虽然他们都不是什么富贵人家,但是依靠自己的双手,日子也能活得有滋有味。
老实人从轿子中将自己的新婚妻子搀扶下来,正要扶着她跨过火盆,天上就出现了异象。
只见原本还晴空万里的天空,突然乌云密布,还卷起了大风,实在是怪异不已。
那乌云中还隐约有一条长长的身影,老实人抬头望天空望去,看见那乌云之中有一条白色的身影在翻腾,像是那传说中的龙。
他心里隐约有不好的预感,却又说不上来是什么。
他从幼时起对龙就很抵触,一点也见不得龙,哪怕他的家人三番五次让他去龙王庙求平安,他也不曾去过。
现在他的婚礼上出现了龙,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在众人的惊叹中,那身影终于现身了,那是一条巨大的白色的龙,它在天上,眼神却望着下面。
老实人看着天上的龙,虽然隔得很远,他却能强烈地感觉到那条龙是在看着他,而且还带着某种让他不适的目的。
他似乎听到了那条龙对着他说话,那声音穿过空气,一直到达了他的耳朵里面。
那条龙说:“找到你了。”
这话就像是死亡判决书一样让老实人惊恐地流下了眼泪,他睁大双眼,呆呆地站着,望着天空,眼里的泪水一点都止不住。
他身边的人都已经跪下了,感叹着神迹,而老实人则是没来由地感觉到了绝望。
他逃不掉了吗?
老实人的脑袋里面突兀地冒出来了这个念头,他现在好像坠入了地狱里面一样浑身发冷,身体坚硬到无法动弹。
接着老实人就倒了下去,意识陷入了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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蓬莱是仙人居住之地,那里终年云雾缭绕,看上去美不胜收。
老实人是住在山脚下的农夫,从小到大他都没有离开过蓬莱山。
虽然说蓬莱山是仙人居住之地,可是老实人也爬上去过,那里除了云雾多了一些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这天他在山腰处砍柴,因为山脚的柴禾都被别人砍得差不多了,老实人为了生计,不得不去往蓬莱山的半山腰砍柴。
他熟练地沿着小道走上了山,走得累了便倚靠在树下,打算休息片刻继续再走。
周围突然泛起了白色的雾,老实人好奇地走进了这片雾中,想看看是什么样异常的情况。
只见那雾中居然是一片翠绿的竹林,在那竹林之中站着一个人,他穿着一袭白衣,头发半挽着。光看背影就能感觉得到这个人不同常人。
那人转过身来,老实人看见了他的面容,惊为天人。
只见那眉眼宛如墨画一般,浓淡正好,眉梢微挑,眼角微红,宛若有万种情思,只是这般含情眉目配上的却是极为淡漠的表情,让人感觉难以接近。
这一看就是仙人之姿。
老实人着了迷,躲在竹林后看着这位仙人,忘记了时间。
等仙人消失以后,老实人这才发现天已经黑了,他今天一点柴都没有砍到,心里都是那个仙人。
为了仙人,他每天都会去原来的地方等待,俨然已经着了魔,哪怕一根柴也没砍到,连饭也快要吃不起了,他都要等在那里。
只是仙人哪有那么容易见到,老实人因为这狂热的痴迷而成疾,最后没钱治疗,一命呜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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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因为前世的执着,老实人生下来就对蓬莱山异常地执着,哪怕他出生在最西边的地方。
他一直计划着去蓬莱山,这份愿望是如此强烈,老实人并不知道为什么他想去蓬莱山,他只知道他要去等一个人。
正值战乱时期,老实人被抓去做了兵,他穿着薄薄的纸糊铠甲,在敌人群里厮杀的时候,想的都是那蓬莱山。
他不知道那个人的模样,不知道他的姓名,他只知道自己这一生就是为了去见他。
为了在战乱之中活下去,他失去了一条胳膊,脸上也多了许多的伤疤,可是老实人不在乎,他庆幸自己终于在战争中活了下去。
等到战争结束,其他人都计划着要回家见见自己的家人,只有老实人背上一个小小的包裹,一路向东去了蓬莱山。
蓬莱山被战争摧残得不成样子,本来盖在此次半山腰上的庙宇已经坍塌得不成样子了,老实人望着那庙宇,他终于知道自己的宿命是什么了。
那是他要等着的人的庙宇,那是一条白色的龙王,名唤清羽,可以呼风唤雨,老实人将自己的包裹放下,用自己的一只手慢慢地修着这倒塌的庙宇。
他想见到清羽,哪怕只是见一眼也无所谓。
满腔的爱意就被老实人融入了清羽的神像之中,老实人最开始并不会做泥瓦匠的活,为此他专门去拜师学徒,花了九年的时间才完成清羽的泥像。
老实人一直守在庙中,每天都会细致地打扫着庙宇,别人都说他是疯子,一个不知名的神明庙宇为什么要耗费如此多的心力。
老实人不管这些人的嘲笑,他一直在庙中等待,就像他的前世一样。
时光飞逝,岁月如梭,老实人也从青年成为了老人,他可他依旧在庙宇之中等待,为了一个连面都没有见过的人。
也许等待真的有奇迹,老实人等到了清羽。
那天晚上,老实人在睡梦中突然惊醒,他看见外面闪着光芒,便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
他见到了他梦中的那个人,那个他在梦中渴望邂逅了无数次的人。
因为老实人的虔诚,所以清羽现身了。
老实人噗通一声便跪了下来,他此刻已经说不出话来了,白衣飘飘的仙人就站在他的面前,那双没有感情的眼睛正注视着他。
“你是我虔诚的信徒。”清羽说,他没有任何动作,而老实人已经泪流满面了。
“我愿意做您一辈子的信徒。”老实人说,他跪在地上,想要多看一眼,却又不敢多看。
清羽又停留了一会,很快就消失了。老实人望着他消失的背影,露出了幸福的微笑。
能够见到清羽,那他这一辈子已经不留遗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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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实人的执着一世比一世强,他每一世都投胎在不同的地方,可是他总是会费尽心机前往蓬莱山,想要见到清羽一面。
可是仙人哪能是让凡人肖想的,老实人有时候守了一世也见不到清羽,有时候见到清羽了他也从来不会看他。
神明不会将视线留给凡人。
在老实人守护蓬莱山的第十二世以后,他站在奈何桥上,看着桥头的曼珠沙华。
奈何桥上有许许多多放不下的鬼魂,他们站在河边,哭着要抓住什么,他们不肯去投胎,所以只能徘徊于此。
老实人第一次感觉到了迷茫。
他现在有所有的前世记忆,每一世都是围绕着清羽来的,说起来,他从未享受过繁华的人世间。
执着于神明是一件坏事,那是不属于他的东西,当一个人太过于执着的时候,他就会得到惩罚。
老实人看着过于执着而堕入修罗道的人,看着他们扭曲着化身成面目狰狞的怪物,突然意识到了。
神明从未向他投下过视线。
真是可笑啊,老实人想。
可是他依旧不甘心,他跪在孟婆面前求了好久,才求得保全记忆。
他又回到了庙宇之中,经过了老实人的精心呵护,这座庙宇已经变得富丽堂皇了,有许多人前来参拜。
老实人望着自己守护了许久的庙宇,第一次觉得他不是什么好的归宿。
他一直在等待那个人看他一眼,可是他连出现都很少出现,难得出现的时候也是冷着脸,不苟言笑。
老实人抚摸着庙宇门前的石头,无数个日夜,他站在这块石头旁边,不管风吹雨打,他都在等他。
这一世老实人没有等很久,因为他得了重病,注定要短命而亡。
他穿着厚厚的衣服,站在太阳底下,看着下面人来人往的庙宇,捂着嘴,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身后闪出了一道金光,老实人太熟悉这道金光了,他无数次地幻想过这道金光,幻想过他将自己带走。
老实人拿开手帕,上面有着触目惊心的血迹,他将手帕丢了下去,转过身,看着眼前的神明。
过了那么多年,清羽还是初见的模样,而他已经经历了十二世了,早就已经疲倦了。
不,也许不是清羽的错。老实人想,是他太过于执着和痴心妄想,从头到尾都是他自己的错。
喉头泛起了腥甜,老实人压了下去,他靠在树上,宛如风中残烛。
不管再怎么样,凡人都是凡人,妄想神明是会被诅咒的。
他真是错得离谱,只是因为一眼,便将十几世托付了进去。
老实人猛地咳嗽一声,咳出了一口血,他抹去嘴角的血迹,看着眼前表情淡漠的清羽,勾起了自嘲的笑。
对啊,他的视线什么都有,唯独没有他。
“我诅咒”老实人费力地张嘴,血液从他的嘴里流出,他想去擦,却越擦越多。
“我诅咒我自己,生生世世,不得与清羽仙君相见,如若相见,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老实人看到清羽脸上终于出现了惊愕的神情,他的眼里终于有了他的存在。
高贵的神明终于向低贱的凡人投下了视线,他那装着无尽山水的眼睛里面,终于有了一丝对于人的感情。
如果是以前的老实人,那他大概会高兴到发疯吧。
可是他已经不需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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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实人回到了地府,他这才知道自己的命数已经损耗。
“唉,你说你”孟婆递给他一碗汤,却并不催促他喝下去,老实人捧着那碗汤,看着倒映着的自己。
一个丑陋的鬼,因为贪念,他的手指变得十分修长,獠牙也全部露了出来。
“那清羽仙君是出了名的冷情冷性,天庭并不限制情爱,可是他从未和谁有过亲密的举动。”
“更何况你还是一个普通的凡人,投胎的命数早就已经定好了,你只能成为一个普通人,不管再怎么样都是普通人。”
“清羽仙君连天庭最美的仙子都拒绝了,他看不上你也不是什么意外的事情”
“谢谢你。”老实人抬头说,他端起碗,一饮而尽:“我不会再执着于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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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实人这一世是一名体弱多病的郎中。
他经常背着他的药箱,去各家看病,但是他本人非常避讳清羽仙君,说是看了会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可是他出生的时候天降异象,一条白龙浑身闪着金光,穿梭在云层中。
众人都说老实人日后必有所为,可是老实人听了以后只有厌恶。
他本能地想要回避那条龙,每次一听到,他就会有一种莫名的心痛。
直到他见到了那抹身影。
他一见到那白色的身影,心脏就痛了起来,老实人捂住心脏,慌不择路地想要逃走。
他的手被抓住了,那仙人看着他,眼里都是好奇。
因为诅咒,老实人过不久就死了,他再次想要进入轮回道,却被清羽拦了下来。
老实人看着自己身上丑陋的鳞片,密密麻麻地覆盖了他的全身,他跪了下来,看着曾经让他朝思暮想的身影,求到:“饶了我吧。”
“以前是我的错,是我不该痴心妄想渴求仙人的,我该堕入十八层地狱,来惩治这贪欲之罪。”
清羽的手抚过老实人脸上的鳞片,说:“你怎么会有罪呢?我允许你继续与我同行。”
他向老实人伸出了手,老实人没有将手放上去,他绕过了清羽,直往轮回道跳去。
在清羽的错愕中,老实人感到了解脱。
可是清羽不打算放过他。
老实人唯一的愿望就是摆脱清羽,不再犯这样的错误,可是每次他都能在奈何桥上见到清羽。
不管怎么躲都躲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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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庆的婚礼上,本该是新郎新娘的主场。
可是新郎被一阵狂风卷走,不见了踪影,众人四散寻找着新郎,却什么都找不到。
老实人此刻被清羽抵在门上,听着众人在喊他的名字,他苦苦哀求道:“放过我。”
“求求您,您是神仙,我与您无冤无仇地,为什么”
他的话被一阵布帛撕裂的声音给打断了,屋内的烛火被打翻,床帘掩盖住了床上的风光。
只听见一阵哭声从床帘内传来,一个人从床帘处,满脸泪痕地探出身体,做出要逃的样子,可是却被另外一双手掐着腰,拖了进去。
床帘落下,遮盖了最后纠缠在一起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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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宫最近住进了一位体弱多病的凡人,那些侍女都不明白为什么龙王会带这样的凡人回来。
那个凡人毫无姿色可言,可是龙王却护他如宝,只是在他的身上多加了一处印记。
那是灵魂刻印,代表着生生世世的羁绊。
一向冷情冷性不懂情爱为何物的主人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举动?刻印的对象还是一个凡人。
不过他们只见过这个凡人几面,因为之后他就被藏在了深宫里面,被困在了床榻之间。
那深宫之中日夜哭声萦绕,有时候还伴有呻吟声,不知道是痛苦的呻吟,还是欢乐的呻吟。
也许二者皆有吧。
今天的日子并不算新奇,却也是个喜庆的日子,小山村里人人脸上都洋溢着笑脸,特别是白家夫妻,他们的笑容更甚。
今天是白家的儿子——白凡的大喜之日,虽然说比不上富贵人家的喜事,但是也能让农忙的庄稼人停下自己手里的活,只为了喝上一口喜酒。
喜事的主角之一白凡身着红色的喜服,平凡的脸上都是幸福的微笑,他今天要迎娶他的青梅竹马,与她结为良缘。
按照惯例,新郎骑马最为威风和俊郎,但是白凡只是一介农夫,根本骑不起马,他只能一步一步走着去迎娶新娘。
好在乡村的人也没有那么讲究礼节,所以也无人觉得不妥。
他们走着大道,准备往新娘家赶去,一路上的人吹着唢呐,好不热闹。
可是偏生变故,不知何时竟下起了雨来,大道也被倒塌的树木堵住,无法通行,众人都感觉到有些晦气,却又碍于喜事,没有说出口来。
白凡的脸上的笑容有些收敛了,他决定绕道而走,有熟悉山路的人为他提了建议,让他绕道而行。
白凡只好跟着熟悉山路的人前进,越往前他心里的感觉就越不舒服,在走了一段路之后,在草丛掩盖的地方,赫然出现了一座庙宇。
那庙宇并没有牌匾,看上去非常简陋,白凡心里却不舒服极了,有一种想要强行逃离此的冲动。
他儿时起就极怕龙王庙宇,连靠近都不愿意靠近,只要靠近他便马上会哭。
现在白凡又恐惧又厌恶,但是他不能因为自己的害怕而停下婚事,因此他用袖子挡在了头的上面,尽量看着前方,不去转头看那座庙宇。
天气变得更为诡异了,天空中隐隐浮现出了一道白色的身影,有一双眼睛此刻正在天上盯着白凡,好像要将他吃掉一般。
白凡终于到达了,他将自己未来的妻子从花轿里扶了出来,刚才的那一点不快已经被他抛之脑后,他看着自己的妻子,眼里都是喜悦。
从幼时开始,他就极为向往平凡的人生,希望拥有爱自己的家人,拥有一个可爱的孩子,别人在梦想着当大官的时候,他在想象自己未来的平凡生活。
新娘还未入门,便刮起了一阵大风,天空中的朦胧身影终于现出了原形。
那是一条银白色的龙,盘踞在天空之中,小山村的人哪里见过此等神迹,纷纷跪了下来。
白凡看着那条龙,身体好似被定住了一样,他的眼睛也不敢眨一下,就任凭眼泪流满了面孔。
他的心好像如刀绞一般,痛到他无法呼吸,白凡捂住自己的心口,喷出了一口血。
他转头望去,自己不知道何时已经到了张贴满“囍”字的地方,那是他的洞房花烛之处。
而不远处站着一个男子,那男子有着一头乌黑的长发,眉间有一抹红,眉目含情,眼睛却极为淡漠,那仙人一般的脸让白凡愣了一会,而后就猜到了他的身份。
但是白凡已经顾不上这些了,他口中的鲜血越来越多,连手也无法接住,鲜血从手中不断涌出,一直流到了地上。
有一个模糊的片段在脑海中浮现,好像是同样一个口吐鲜血的男子,满脸凄苦地诅咒道。
倘若我再与他相见,便不得好死。
白凡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了,他的身体倒了下去,而后他终于记起了一切。
那无比美貌却又冷清的男子抓住了他的手,似乎是想说什么。
白凡苦笑一声,用尽最后的力气说道:“仙君,唯愿我们再也不见。”
如果他能抹去自己种下的因那该多好,那他也不必承受这个果。
可惜啊,白凡不知道自己的痴心与贪恋,也不知道自己的倔强。
十几世的执念与追寻,皆因此而起,只因那一眼。
白凡幼时就被评价性子倔,只要是他认准的东西,不撞南墙便绝不回头。他幼时便被父母带着上山砍柴。
起初他偏好一块地方,总爱去那里,就算别人说那里有毒蛇他也不听,最后被毒蛇咬了脚踝,在床上躺了一个月才好。
白凡长大以后,他的性格也没有丝毫改变,他脾气倔强异常,东边山上的半山腰传言有异向,其他的砍柴夫都不敢前往,只有白凡领着柴刀,独自去往了那里。
白凡不信那里的异响。
倘若他能预知到十几世后的内容,那他一定会前来阻止自己,不能来到这里。
可惜不能。
白凡走到了半山腰,总觉得今天不太对劲,平日里不开花的树今天却都开满了花,周围也是清香扑鼻。
莫非这是他们说的异向吗?白凡心里想到。
但是他没有半分害怕,反而继续往花丛深处走,越走香味便越浓,他拨开花丛,看到了一片白色的花园。
一个身着白衣的仙人正站在正中间,他的手里拿着一把剑,那位仙人白衣飘飘,脸色极为淡漠,好像看不到半分的情感。
白凡却屏住了呼吸,他被仙人的脸与身姿震惊住了。
他从未见过这样美丽的人,也从未如此心动过,白凡躲在花丛之中,脑袋空白,眼里只有那位仙人。
仙人施展了法术,在原地消失了,而周围的花丛也迅速消退,成为了不起眼的地方。
白凡这才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的身上多了很多伤口,都是被花花草草割伤的。
白凡没有心情去管那些花花草草,他满脑子都是那位仙人,他不自觉地走到刚才仙人站立的地方,朝着天空望去。
不知那位仙人还会不会再回来呢?
白凡这样想着,便在附近坐了下来,倚靠着大树,呆呆地望着天空。
只需一眼,他便已执着成魔。
白凡没有回家,这事惊动了村里的人,他们纷纷前来寻找白凡,没一会便找到了丢了魂似的白凡。
他们想把白凡带走,可是白凡死活不肯走,他只是待在那里,望着天空,等待着毫无希望再见面的仙人。
村民们当白凡疯了,被妖怪夺去了心魂,否则怎么会有人不吃不喝,只为了等待什么鬼劳子仙人呢?
开始还有人怜悯白凡,偷偷给他送吃的,可是时间久了,他们也认为白凡无可救药,不管是把白凡囚禁起来也好,绑起来也罢,他总能逃脱,回到这里。
久而久之,人们便不再管白凡了。而白凡因为长久的不劳作而饿得瘦骨嶙峋,最后患上疾病,一命呜呼。
白凡在地府中见到了孟婆,她端着汤,见到了白凡。
“你似乎不愿意喝下。”她一眼就看穿了白凡的意图。
白凡诧异地摸着自己的脸,不知道孟婆是怎么看出来的。
“执念。”孟婆指着白凡周遭的气体,说:“因为执念而亡的人,身边都会有这个东西。”
“追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是痛苦的,而结局往往也不美好。”孟婆又重新给白凡递汤,示意他喝下去。
白凡不肯,他猛地抬手,打翻了孟婆的碗,便跑了出去。
孟婆站在白凡的身后,无奈地看着白凡,说:“你会后悔的”
“我不会。”白凡纵身一跃,便跳入了轮回道中。
白凡带着记忆出生,在他出生那天,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他所在的是最西边的蛮荒之国。
白凡想去蓬莱山,想立刻就去等待那位仙人,可是他一个小小的孩童尚且年幼,又怎能安然地到达最东边呢?
年幼的白凡穿着普通的粗麻布衣,站在山上,望着东边的天空发呆。
那里有他思念的人,他思念却尚未知道名字的人。
白凡的父母对白凡忧心忡忡,年幼的孩子不知道为什么总往外跑,差点被人贩子拐走,他们将白凡锁在家里,以免他乱跑。
白凡却还是寻着机会逃走了。
他迈着小小的腿,朝着东边跑去,却忽然一个摔跤,跌进了深坑中,当即便晕死过去。
他掉入的是捕猎的陷阱中,在深山老林里,这些东西异常常见。
等白凡醒来的时候,他已经在床上昏迷了半个月之久,他睁眼看见焦急又一夜白头的父母的时候,终于决定先好好长大。
虽然那人是他一生所求,但是他也不能辜负爱他之人的爱。
往后的日子里,白凡不断回味着这段时光,这是他最快乐的时光,也是最转瞬即逝的时光。
白凡逐渐长大,度过了一个还算幸福的童年,他一直在想自己长大以后,就带着父母一起去蓬莱山,等待那位仙人。
可是变故总是一瞬间,战争来了。
白凡作为家中唯一的壮丁,自然要被抓去当兵,与中原的国家对战。
白凡不想死,他还没有去蓬莱,他也没有孝敬父母,带着他们一起去蓬莱。
他抱着这样的信念上了战场,在失去了一条手臂和一只眼睛以后,他终于保住了性命,撑到了战争结束。
他得知了自己的父母已经去世的消息。
战争无常,这些事情是常有的,白凡擦干了自己的眼泪,收拾着自己小小的行囊,他决心一个人动身,前往蓬莱。
他的队友都不理解他的执念,只觉得他好笑,蓬莱是那样荒凉的地方,为什么非要去呢?
白凡不理会他们的嘲笑,用自己的脚一步步地走到了蓬莱,饿了就摘野果,渴了就喝雨水,冬天了就到处乞讨。
在走了一年,磨破了无数双草鞋以后,他终于到了蓬莱。
白凡看着熟悉的地方,不禁落下眼泪来,他找到了记忆中的山,在那里坐了下来。
但是白凡吸取了前世的教训,他在旁边搭建了一个茅草屋,一心等待着仙人。
仙人没有等到,白凡倒是交了一个做泥瓦匠的朋友,他看着泥瓦匠手下捏的各种人形,又想到仙人没有庙宇,谁都不曾听过他,便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他要建一座庙宇,他要捏出仙人来。
开始泥瓦匠不肯教白凡,白凡便在他门前跪了一整天,才终于得到了泥瓦匠的点头。
满腔的爱意就这样被白凡融入了进去,他捏了成百上千的鼻子、眼睛和嘴巴,捏到他家的附近快堆成一座小山了,他才终于捏出了满意的形状。
他仅剩的一只手已经被泥染得发黄,而眼睛因为昼夜不停地捏泥,下降了许多。
白凡不在乎,他搭建了他能搭建的最好的房子,将瓷像放了进去,除了去镇上卖力气谋生之外,剩余的时间都待在旁边。
这是何等的贪恋和执念。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转眼之间,白凡便已老去,他白发苍苍,身体已经损坏了。
他靠着泥像睡着,突然惊觉外面的动静,拿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走出了门。
那一袭白衣依旧,正是记忆中的模样。
白凡扑通一下便跪下了,眼里都是泪水,他看着仙人转身,嘴唇颤抖着,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乃清羽仙君,被尔等凡人的诚心吸引而来。”仙人开口,声音是记忆中的清冷。
“你的信仰甚是虔诚”
白凡的眼泪早已流满了脸庞,他看着清羽仙君,终于说:“我愿意做您一辈子的信徒。”
清羽仙君点头,眼神却并不落在白凡身上,他一个挥袖,便消失在了原地。
白凡等了一世,终于等到了仙人。
照理来说,这该是结局了。
“你的执念,越发深重了。”孟婆看着白凡,手中捧着碗,叹息道。
“执念太深便会成为丑陋的鬼,我们称之为魍魉。一旦完全成为魍魉,你便是永世不得投胎为人。”
“我不在乎。”白凡说,他跪在孟婆面前,低头看着桥面。
孟婆的叹息加重了,她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又没有再说,她放下碗,继续道:“你去吧。”
“希望你后悔得早一些。”
白凡绕过了孟婆,走入了轮回道。
他不会后悔的,永远不会。
俗话说得好,有钱能使鬼推磨。白凡这一世降生的家庭便是这样。
那是京城的大户人家,靠着不俗的手艺迅速成为了京城三富之一,而白凡是这家族中降生的庶子,从小便备受冷落。
不过虽然被冷落,该学的东西却一样不能少,白凡被迫学会了赚钱的手段,哪怕他万般不愿。
这些身外之物,对于一个痴儿来说,他并不在乎。
白凡刚成年便被赶出了家门,只因他实在太不关心钱财,不配继承家业,因此被剥夺了姓氏。
白凡看着那宏伟又壮观的家门,看着蓬莱山的方向,拎着自己的行囊便出发了。
所幸没有上一世那么远,加上白凡的身上还有些小钱,所以他用了没几日就到达了蓬莱山。
白凡已经投胎转世了,可是蓬莱山却还是他上一世的模样,白凡之前住过的茅草屋已经破败得不成样子了,泥像也破了。
白凡看着那破败的地方,又想到了自己学会的赚钱的技能,决定先去赚钱。
虽然他学会了方法,但是做生意赚钱到底还是需要很多的人脉和关系,还需要懂得变通。
在白凡努力做生意赚钱的几十年里,他吃尽了苦头,他什么都做过,再难的事情他也会咬牙坚持下去。
就算赚了非常多的钱,白凡的生活却异常朴素,甚至非常抠门,他平日里对自己非常严苛,除了节日,他一点荤腥都不沾,身上的衣服永远都是缝缝补补。
别人都骂他是铁公鸡一毛不拔,白凡却不在乎。
他终于攒够了钱,请了非常多的工人,将原先的茅草屋推掉,花费重金为清羽仙君盖了一座华丽的庙宇。
这几乎花掉了他所有的钱财,而疾病攻击他也越发地凶猛,白凡拖着颤颤巍巍的身体,看着眼前金碧辉煌的庙宇,又看着在正中间的清羽仙君,笑得非常开心灿烂。
庙宇建成的第二天,白凡就被人发现死在了大殿之中,他跪在仙君像的面前,双手合十,头颅低垂,嘴角含笑,身体冰冷。
孟婆听完这一世白凡的故事,幽幽地叹气,她抓着白凡的手,指着他指尖蔓延的黑色,说:“看,已经蔓延了。”
白凡沉默不语。只是将指尖弯曲握成拳,想要遮掩那抹黑色。
“我曾在宴席上,远远地看过清羽仙君一眼。”孟婆手撑着脸,陷入了回忆之中。
“清羽仙君是掌管东海的龙,也是天界最好看的仙君,更是天界最强大的仙君。”
“他生来高贵,不过才一二百年就修道成仙,法力高强,战功赫赫。”
“但是清羽仙君是出了名的冷情冷性,五百年前,有一个仙子想与仙君在一起,可是不管他如何努力,仙君都从未给予过回应。”
“连眼神都尚未给予过。”
“连仙人都无法求来他的目光,何况你呢?”孟婆端着手里的汤,再一次劝说白凡道:“他不懂情爱,也不愿去懂。”
“你的追寻,不过是异想天开罢了。”
白凡将碗推开,说:“我不奢求情爱。”
“只要他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一会,哪怕一会就好。”
“只要一会,我便可以赔上十几世,只要一会。”
白凡站在满是鬼魂的桥上,看着他们过桥。
总有那么些想要回到前尘的鬼魂挣扎着不肯过桥,他们会趁着鬼差不注意猛地向前跑。
最终的结局就是被拦下来,被投入井中承受鞭刑。
白凡走到井边往下望去,那鬼魂挣扎着想往上爬,他的脚上却有无数双手拉着他的脚,企图将他拖入深渊。
孟婆背着手走了过来,她面无表情,她不是冷血的人,只是见得太多了麻了,颇有一种超脱世外的感觉。
“还不入轮回道吗?”孟婆说,白凡摇摇头,说:“我想离他近一点。”
孟婆知道白凡在等待时机,等待着出生在蓬莱山附近,不由得叹气,推着白凡的背,说:“现在时机刚刚好”
“去吧,希望你能在这一世顿悟。”
白凡点头,没有半分犹豫便进入了轮回道中。
白凡进入轮回道中还没有多久,周围便热闹了起来,所有的鬼魂自动让开了一条路,孟婆好奇地看去,只见到了一个一身白衣,身形挺拔,脸庞俊美的仙人。
孟婆一眼便认出了是谁,正是清羽仙君,只见过一眼,便绝对会让人念念不忘。
“仙君。”孟婆行礼,她本来还想再看几眼,但是对方的威压实在是太过于强大了,所以她的眼睛看着地面,不敢乱动。
清羽仙君的眼睛没有看孟婆一眼,清冷的声音中隐隐含着怒火“昨日因为你的疏忽,一个妖魂跳入忘川河中逃走了是吗?”
孟婆大气都不敢喘,那妖魂太过于强大,她一时胆怯,没有及时施法囚禁才让那妖魂逃跑了。
“倘若那妖魂为祸人间,你又当何罪?”
孟婆低着头不吭声,她虽然已经活了很久了,但是并未完全抛弃人性,所以胆怯失职。
阎王赶了过来,见到清羽仙君便堆起了笑容,讨好到:“仙君,那妖魂太强大了,我们没有预料到,这是我们的失职。”
清羽仙君没有说什么,他看着妖魂逃走的方向,说:“那妖魂一日抓不到,我便一日拿你们是问。”
孟婆看着清羽仙君,心里不由得感叹白凡走得不是时候,如果白凡走得晚一些,那他就能见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仙君了吧。
可惜了。
白凡带着记忆转身了,这一世他的十分凄惨。
命中的福分都有定数,白凡在祈求超过了他命数的东西,所以他的福分会渐渐耗尽。
白凡自幼父母双亡,也没有人愿意收养他,于是他便靠着自己磕磕绊绊地长大。
他遇到了一个落魄的道士,那道士本来不打算管白凡,他一眼就看出了白凡带着记忆转世,也知道他这一世注定短命而亡。
只是道士动了恻隐之心,他抓着白凡瘦弱的手,将他带到了清羽仙君的庙宇之中。
清羽仙君的庙宇的香火十分旺盛,人来人往,白凡十分高兴,他前世的努力没有白费。
道士叹气,教给了白凡一道口诀,说:“倘若你后悔了,就念吧。”
“希望你能放下深重的执念。”
白凡谢过了道士,便在清羽仙君的庙宇之中住了下来,每天除了打扫殿堂之外,他便站在神像旁,痴痴地望着神像。
老道士出门云游去了二十年,回来清羽仙君庙宇的香火更盛,他看着依旧痴念的白凡,止不住地叹气。
只是无人可以拯救他,心魔已起,一念便可成魔。
老道士这次还带回了一个妖物,虽然是妖,但是没有攻击人的倾向,还很喜欢白凡。
老道士为那妖取名为轻墨
白凡本来不打算靠近妖,但是那个妖太缠人了,每天就缠着白凡和他玩。
白凡躲也没用,他不能离开清羽仙君的庙宇,只能被迫接受。
轻墨身形像七八岁的孩童,身体也像七八岁的孩童,他总是拉着白凡的衣角,睁着怯生生的眼睛,看着白凡。
如果白凡不陪他玩,他的眼中就会蓄满泪水,皱起眉头,眼眶通红,但是却不哭出来,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白凡又受不了小孩子的眼泪,只能陪着他玩。
老道士看着轻墨和白凡玩闹的场景,抚摸着胡子笑了起来。
可是这样的日子没有持续多久,或许对于白凡来说,他的命运注定悲惨。
是夜,白凡在屋子里睡觉,门外的光闪过,白凡瞬间便醒来了。
他在梦里盼望过这样的场景太久了,因此早已熟悉了。
他迫不及待地跑下床,连鞋都来不及穿,赤脚便冲了出去。
他见到了清羽仙君,他生生世世守望的人。
可是清羽仙君现在手上却抓着一个人,那人居然是轻墨,轻墨无助地挣扎着,老道士捂着胸口趴在地上,眼神中满是怨恨。
白凡呆住了,一边是轻墨,陪着他度过一段漫长守望岁月的人,一边是他的执念
只想了一会,白凡便抄起手边的物件扔向了清羽仙君,还没有靠近便化作了粉末。
清羽仙君转过了头,手上的力道却收紧了,白凡冲了上去,却在距离清羽仙君十步时被定住了。
“不要插手此事,否则,杀无赦。”清羽仙君说,轻墨抓着轻羽仙君的手使劲挣扎,最终不敌,身体瘫软了下去。
清羽仙君确认了轻墨的死亡,将尸体丢在地上,一道光闪过,便消失不见了。
清羽仙君走后,禁锢便马上解除了,白凡冲了过去,看着全无气息的轻墨,还有悲伤到无法发出声音的老道士,不知该做何反应。
他虽然快要靠执念成魔,但是他并不是全无感情的人,虽然轻墨和他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也是他的玩伴。
见到清羽仙君他非常开心,他一世又一世痴痴地等待,就是为了他,可是现在他却有点怀疑了起来。
白凡浑浑噩噩地帮助老道士收了轻墨的尸体,埋葬在了后山上,大雨倾泻而下,而老道士却不肯走,只是守在墓边任凭雨淋。
“轻墨”老道士的声音被雨声冲刷,模模糊糊的。
“他原本是从地府逃出的妖魂,元气大伤化作孩童的模样,我偶然遇见了他,长得很像我早逝的儿子。”
“我知道他失忆前犯下大错,血洗了天庭,可是我却不忍杀他。”
“他怯生生地缩在草丛中,完全没有一点强大妖魂的模样。我那时便知道,我不是没有执念。”
道士的声音时大时小,他靠在坟墓旁,脸上的水珠不知道是泪水还是雨水。
白凡将墓旁挖出一个坑,将小树苗栽了进去。
人死要栽一颗树,所以他要为轻墨栽下一棵柏树。
“我丧妻丧子之后,就跟着道士云游,我的师傅收我入门的时候说过,道士的义务就是斩有罪的妖魔。”
老道士依旧在说着,只是这话不知道是说给他自己听,还是说给白凡听。
“我放不下,所以我抛弃了我师父对我的说的话,这就是执念吧。”
“白凡。”老道士叫了他,白凡抬头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老道士的头发已经全白了,整个人看着也要死了。
“我不是你的师父,但是我应该也对你有恩。”
“我求你最后一件事。”
“不要入魔。”
老道士说完这话以后便闭上了眼睛,白凡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脸边热热的,很快又变得冰冷。
他知道,老道士也走了。
白凡顿了一会,没有任何言语,他站起身,将土踩实。又挖了一个大坑。
他寻到了一颗松树苗,徒手挖开泥土,将松树苗拔了出来。放在了坑边。
而后他将老道士的尸体放进坑里,埋了起来,雨打湿的泥土黏腻不已,白凡将人盖实了,把松树栽上,便一下坐在了泥土中。
白凡也顾不上脏,他坐下来才感觉自己的双手疼痛,他举起自己的手一看,指甲已经开裂,手指头也磨破了,血还在往外冒。
白凡将手放下,他不知道说些什么好,自从他见到清羽仙君以后,他便着了魔,不顾一切地追寻。
这是他第一次对自己的行为和执着产生疑惑。
他到底在追寻什么呢?他也不知道。
他是清羽仙君最忠实的信徒,却是一个世间的可怜人。
白凡呆望着天空,无言以对。
直到夜色已去,大雨停歇,他才靠着坟墓,躺在地上沉沉睡去,他太疲惫了。
这是他第一次梦境里没有清羽仙君。
世间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恨长久,拿不起,放不下。
白凡看着来庙里祈福的人们,他们有求而来,或是求平安,或是求健康,或是求团圆,每个人都带着希望而来。
他也是这样抱着希望向清羽仙君祈求的人。
白凡守着庙宇,他却不是道士,他没有学道士的任何术法,也不曾有道士收他为徒。
白凡就这样,继续在庙里守着,他干完了杂活以后,就痴痴地坐在门口,继续守着清羽仙君。
但是他在守望之余,总会时不时想到轻墨和老道士,这时他便会去后山,坐在他们的坟边看着远处的风景。
远处忽然有一个衣衫破烂的人走来,白凡看去,那人胡子拉碴,臭气熏天,脚步十分虚浮,好像下一秒就会摔倒在地。
白凡上前去扶,那人便倒在了白凡的身上,那人看着瘦弱,体重却不轻,白凡画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他拖到床上。
白凡熬了粥,小心地给他喝了下去,那人终于缓了过来,有了些许的意识。
他将自己脏乱的头发拨开,问:“这里是哪里?”
“这是清羽仙君的庙宇。”
那人愣了一会,自嘲到:“原来已经这么远了吗?”
随后他翻身下床,拜托白凡准备了一桶热水,和一把剪刀,他洗完澡以后,白凡将他打结的头发剪去,他露出了自己完整的面容——是像白凡一样的普通人。
他理了理自己的头发,穿上了和白凡一样的衣服。
那人名叫王诸。
他同白凡一起住了下来,也没有告诉白凡原因,白凡也没有驱赶他,而是和他一起分担每天做的事情。
庙宇越来越热闹了。
这天忽然来了官兵,他们排开了阵型,紧接着一个衣着华贵,气宇轩昂的人走了下来,白凡和王诸一起跪了下来,迎接着这个大人物。
白凡听见身边的王诸发出了细微的声音,他微微侧头,便看见王诸眼眶通红,眼泪正在往下落。
在大人面前流泪可是大不敬。
白凡正要小声让王诸不要哭,那位大人就走了过去,看来应该没有注意到这里。
白凡悬着的心放了下来,那位大人身份不凡,如果惹怒了他,也许就要掉脑袋了。
王诸偷偷摸着眼泪,眼睛还在瞟着那位大人,看起来应该认识,但是那位大人刚刚看到了王诸,似乎是完全没有印象的样子。
“没想到他会来,真是造化。”王诸说,那位大人已经进了殿中,白凡和王诸则坐在庙中的角落。
“你认识他吗?”
王诸点头,他拿出一块碎裂后又拼接好的玉佩,说:“认识”
“但是他却丝毫不曾记得我。”
那玉佩碎得不成样子了,却被人仔细排好,粘成了原样,足以见得主人多么珍惜了。
“我是他的侍卫之一,忠心耿耿地守卫他,但是我却起了别样的心思”
一直守护皇太子的侍卫是平民出身,无法贴身守护,只能每次远远看着那个身影,将爱意都流露出来。
终于有一次机会,侍卫得以保全太子,碎裂的玉佩是太子的,他本不打算要了,被侍卫小心地收集了起来,花了很久才修复好。
侍卫为太子挡了箭,伤了肾,再也无法守护太子,可是他不在乎,他只希望太子能记住他,哪怕稍许也好。
可是他得到只有太子的一句话
“将那人放出宫”
连名字也没有,受伤了无法守护便立刻遣散,侍卫拿着手里的钱财,顿时哭了出来。
一切都是他的痴心妄想,他怎敢妄想,他怎敢。
侍卫浑浑噩噩地飘荡着,犹如孤魂一般,没有归处。
他是千万,亿万人之中毫不起眼的人,却不知好歹地想要得到未来九五之尊的垂青,真是不知好歹。
他们不会将眼神给予他们,连一丝都没有。
拿不起,放不下,便是他们的妄念和地狱
如果放下这份妄念,他的人生又该迎来何等美好的结局?
白凡不清楚。
王诸坐在地上,缩成了一团,白凡将自己身上的大衣给他披上,说:“如果放下他呢?”
白凡的话不仅是说给王诸听的,也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一见误终身,真是他们的宿命啊,可是白凡还不想放手。
他想见到清羽仙君,他执着地轮回了那么多世,只为了得到他的垂青,他不想放弃。
王诸看了他一眼,随机笑了起来,他的笑容带着苦涩,他笑得捂住了胸口,低下了头。
“你也放不下这仙君不是吗?”
“我们应该认清楚自己的位置,他太高高在上了,连你掏心掏肺的付出对他而言都如此平平无奇。”
“就算赌上性命又如何?他不缺这些,他缺少的是,和他一样耀眼的人。”
“这种人,不是我罢了。”
白凡也住了口,沉默地看着天空,他从未想过,自己是否有资格让清羽仙君侧目。
大概没有吧,世界太大了,大到他只是其中的尘埃。
王诸将玉佩放在手上,看了一阵以后,忽然发力,扔进了远处的草丛之中。
玉佩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很快便消失了。
王诸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灰,说:“我该走了。”
“虽然我依旧有念想,但是我该走了。”
“仰望太累了,我不想再仰望着他了。”
王诸说罢便头也不回地走了,甚至没有回应过白凡的叫声。
或许他在怕,怕再多逗留一会,他太过于深重的执念就会吞噬掉他自己,所以他便头也不会地走了,甚至没有和白凡多说一句话。
白凡突然有些羡慕他。
如果自己也能像他一样潇洒就好了,那样自己也许就不会在这里了。
白凡在草丛里找到那块玉佩,它躺在柔软的草地上,还没有碎。
白凡把玉佩挂在腰间,当做是执念的象征。
他也想抛弃掉这些。
可惜白凡还是不能如愿。
十年以后,白凡坐在神像旁边,他已经感染了重疾,已经虚弱到不行了。
又是一阵熟悉的金光,清羽仙君和初见时一样,没有丝毫变化,他看着虚弱的白凡,说:“你的命数将尽。”
白凡点头,他心中没有最初的那种喜悦的感觉,虽然他依旧非常开心,但是却没有之前那么开心了。
想要抛弃的念头一旦滋生,便会无止境地疯长,直到完全将执念去除。
白凡捂着疼痛不已的腹部,尽力克制自己身上的疼痛,不让清羽仙君看见自己的痛苦,可是他却无法克制。
他的眉头皱了起来,也发出了痛苦的呻吟,手紧紧地抓着布料,仿佛这样能减轻一些痛苦一样。
清羽仙君只是站着,并不打算去干预白凡,他位于九天之上,虽然平日不问凡尘之事,但是凡尘的事情也见得久了。
生老病死,凡人的一切都是自有命数,他不用去干预,让他们跟着命数走就行了。
白凡痛苦地捂着腹部,额头上的冷汗已经冒了出来,他的视线逐渐变得模糊了,却还是坚持道:“仙君,不知道你可知。”
“我的姓名。”
在倒下之前,白凡恍惚看见了轻墨,看见了充满执念的老道士,看见了被执念伤害的王诸。
假如他能挣脱开这种轮回,那该多好。
清羽仙君名为隐尘。
他生于天地混沌,是万像之气幻化而成的神,无父无母,生来就是神。
他是天界最强的神,在三界之战的时候,以一人之力抵挡魔族的千军万马,混战中铠甲还能不沾染一丝的血污。
他不仅有强大的力量,还有俊美的容貌,因此得到了不少仙人的爱慕,其中便不乏力量容貌的佼佼者。
可是隐尘不懂情。
天界并不限制情爱,所以隐尘见过了太多对他抛来枝头的仙,俊男美女,仙君魔王,都想和他成就一段佳缘。
隐尘只是漠然地拒绝那些请求,他不懂那些情爱到底有什么好的,只会妨碍他罢了。
教导他的师傅避风仙人摸着自己的白色胡子叹息,他在棋盘上落下一子,说:“最近你在人间的香火颇为旺盛啊。”
“是的。”隐尘说,他的眼睛盯着棋局,眼里没有一丝波澜。
“啪”的一声,他落下黑子,棋局已定,避风抚摸着胡须,皱着眉头,说:“再来。”
片刻后,避风仙人又继续了刚才的话题“你对凡尘不闻不问,居然还有人建了你的庙宇,实在有趣。”
隐尘望了他一眼,说:“皆是有所求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