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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朝曦(三)

 

可惜,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小婴儿陡然发出稚neng洪亮的哭声,将他从呆滞中惊醒,手忙脚乱地靠上前,摊开稍早脱下的外衣包裹住孩子的身t以免受寒,同时出声轻哄;也许是感受到暖意,又或者是南河温柔的嗓音让婴孩觉得安心,原先的哭声逐渐减弱,微微ch0u噎的孩子睁大杏眼望着他,似乎从中透出些许好奇。

南河不免心生愧疚。无论和羽族有什麽关联,这麽小的婴儿都是无辜的,也不该被卷入两族的纷争吧。

「现在该怎麽办?」他不能抛下无法生存的小孩,但直接背下山也是个问题,毕竟他本来就是长老心善收留的孩子,哪里敢厚脸皮地再多带一个麻烦回去?

正苦恼地揪着头发,下秒,一阵格格的笑声却传入耳里。南河一怔,旋即垂眸看去,被他滑稽动作逗笑的小nv婴眯起了眼睛,整张脸红扑扑的,甜软的笑容触动了南河的内心深处,使他紧绷的表情也跟着缓和下来。

「一定不能把你留在这里啊。」他喃喃自语着,抱起了被外衣包裹成一团的孩子。

不管了!先下山再说吧,假如继续在山上逗留,等过了日光时间,连他自己下山时都会有危险。

下定了决心,他抱好婴儿,踏着谨慎缓慢的步伐走出水塘以免滑倒,等穿上鞋子後,立刻小步跑向就在不远处的林荫隧道。

由於竹篓内放着脆弱的小生命,南河攀下山时更加小心翼翼,也因此稍有拖延,不过幸好温暖的日光时间尚未结束,让半身sh透的他不至於感觉寒冷。

一路小跑,当南河远远看见庭院外的栅栏时,牧岩恰巧从里头绕出来,後头还跟着手拄拐杖的长老,看来两人才刚结束谈话,牧岩正准备离开。

余光瞥见南河跑得气喘吁吁,牧岩转过头耸肩笑道:「就说用不着担心他,你看,这不是回来了吗?」

循着牧岩手指的方向望去,长老的动作略停了停,眉眼间的皱褶旋即舒缓;然而下秒,却见南河的身形跟着一顿,似乎愣了愣,回神後匆匆忙忙地矮身放下竹篓,居然莫名从竹篓中抱出了一个小小的包袱,随这动作掉落在地面的,还有少许药草的叶片。

发现包袱布料间隐约露出一张稚neng小脸的牧岩哈哈大笑,「南河啊!你这年纪就想养孩子了吗?去哪偷抱了别人家小孩?」

南河的面上写满为难和尴尬,感到不对劲的牧岩定睛细瞧,终於注意到婴孩额前的碎发,神se也逐渐转为严肃,且完全歛去了笑容。

「等等……金发?」他步伐一跨,迳自朝南河走去,并伸出大掌,「居然是羽族!南河,你从什麽地方带回了羽族的孩子?」

听出对方嗓音中酝酿的风暴,南河不由得收紧手臂後退,「不、不是──」

「听话!把那孩子交给我。」见他试图闪躲,牧岩索x强势地想抢过包袱。

南河背过身,不管不顾似地大喊:「她的眼睛是红se的!不是羽族!」

「别说傻话了,羽族怎会长着红眼?」y是扳过南河相对娇小的身躯,牧岩刚扯过包袱一角,目光便恰巧捕捉到nv婴因惊扰而睁圆的双眸,霎时一怔,「……红眼?」

南河没有胡说,这小孩真的是红眼。

金发红眼,这是什麽奇异的组合?既非羽族也不属於鬼族,更何况两族之间无法诞下後代,连混血的情况都不被现实允许,又怎会有融合了两族特徵的小孩出现?

牧岩不知不觉松开了手,南河连忙抢回布料一角往旁边躲避,却差点撞上走来的长老,幸好及时察觉,很快偏身退了一步,这距离正好让长老将小婴儿的模样完全纳入眼底。

紧抱着布包的南河有些惴惴,下秒,却听见长老温和地问:「你在哪儿发现了这个孩子?」

长老的态度明显b牧岩好多了。南河回想片刻,便开始断断续续说明:「在药草的生长地附近,那里有个小水池,我看见太yan照在水池中间的石头上,过了一下,她忽然就从yan光里冒出来了……」

闻言,捏着下颔的牧岩不禁嘴角ch0u搐,「从光里出生,这小孩难道是传说中的jg灵不成?别编故事了,南河,好好说实话。」

从各种自然元素中诞生,这是专属於jg灵族的生命奇蹟,可惜奇蹟的一族由於百年来杳无踪迹,早已被视同灭绝,如今只存在於各种古老的歌谣和童话中。

稍早虽在长老面前称赞过南河个x稳重,但毕竟年纪小,说出来的话仍不免夸张和富於想像吧?牧岩在内心感叹。

从表情意识到牧岩并不相信自己所说的话,南河咬住下嘴唇,难得赌气般垂眸沉默不语,这让牧岩在冷静下来後,重新审视了遍方才的想法。

不,南河向来不是个言行浮夸的小孩,否则自己不会对他寄予厚望,况且,方才他并不像在说谎,纵使慌张,眼神却显得坚定。

打量了眼牧岩的神情变化,若有所思的长老轻拍南河的头安抚,随後打趣道:「说不定真的是新生jg灵呢?」

闻言,牧岩顿时无奈,「长老……」

「如果是羽族,等再长大些,这儿就会开始长出鲜yan的饰羽吧?」打断他的话,长老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後方示意,「别光凭金发就轻易下判断,羽族後代可能在萨尔玛的根据地内凭空冒出来吗?还是你想说在短短时间内,南河就跑到羽族去偷了个孩子?」

被长老一番话说得无言以对,牧岩苦恼抓头,往下的视线却又再次和小nv婴殷红的双眼对上,乍看之下,实在分不出和鬼族的眼睛有何差别。

他皱眉,语气迟疑,「其他族人不会接受。」

「既然是南河带回来的,就留在我身边就近观察……想必你也不愿折磨或杀si一个无法反抗的孩子。」长老心平气和地提议。

无预警窜入耳中的可怕字眼让南河心里一惊,倏然抬头,正要开口时却被长老按住了肩膀,让他稍安勿躁。

牧岩回以复杂的眼神。由於相互对立、抱持成见,鬼族和羽族都难以收养对方的後代,所以他的确动过直接杀害的念头,毕竟将那麽小的生命扔到野外也是si路一条,倒不如给个痛快。

然而,无论前後者,对孩子本身而言都是十分残忍的选择。

良久的沉默之後,牧岩按着额头来回搓r0u,「就那麽办吧。但身为族长,我也不能够逃避责任……」

长老笑容可掬地提议:「那让风杏来帮忙如何?作为交换条件,之後就让南河依你的意思加入训练吧。」

语毕,还r0u了r0u正不明所以的南河的脑袋。

忽然听见妻子的名字,牧岩明显一怔,回神後顿时对长老这顺杆爬的速度叹为观止,居然还拿南河来「利诱」他,简直令人啼笑皆非。

「您根本一瞬间就计画好了啊。」口吻无奈,却没有表示反对。

南河依然似懂非懂,却敏锐察觉围绕着牧岩的那gu紧绷感陡然散去,原本沉闷的空气变得轻松,让他得以顺畅呼x1,不禁眼神一亮:在此同时,小nv婴发出咿咿呀呀的软糯童音,彷佛漾开笑容的可ai脸蛋让南河也跟着扬起嘴角,露出傻里傻气的表情。

见状,牧岩好气又好笑地抡起拳头用力敲他头顶,「这麽开心?连被卖了都不知道!」又转头朝长老说道:「我先走了,等等就让风杏过来帮忙。」

长老颔首,「麻烦了。」

牧岩离开後,长老回过头,映入眼帘的便是南河因吃痛皱眉,偏又想装作若无其事而频频眨眼的模样,忍不住笑着叹了口气。

半大不小的娃娃,抱回了另一个更小的娃娃。

聚焦在婴孩明灿的金发上,长老的视线有一刹那的闪烁,却又立刻归於平静,可惜被孩子分散了注意力的南河并未发觉。

「你为她取好名字了吗?」

「……名字吗?」南河仰起脸,有些茫然无措地望着长老。

「既然是你带她回来的,不就得负责帮她想一个名字吗?」长老理所当然地反问,还摇摇手掌挥散了南河求助的目光。「要记得,取了名字,从此以後她就是你独一无二的牵绊和责任了。」

牵绊、责任,年纪尚小的南河对这两个词的理解还太过浅薄,此时仅能默默记下这句貌似带着深意的话,以及莫名在x口漫开的暖意。

他重新低头,注视着在怀抱中乖巧安然的小nv婴,脑海突然跃出她初生的那一幕──包裹着她的金se光芒,像是在给予守护和祝福。

南河心里一动。

「长老,我想到了,她的名字……」

「小yan!」

随着这声叫唤,田野间原本聚在一块的孩子们霎时跳起来一哄而散,徒留一旁仰倒在地面、正努力撑起身子的娇小身影。

以太yan为名的nv孩有着一头醒目的金se长卷发,在日光的照耀下犹如金se波浪般闪烁光芒,然而此时,发间却挟带着草屑和泥土,让她乍看之下略显狼狈。

随意扔下手上的东西,南河跑上前扶起nv孩,蹲在她身前细心拍掉衣服上沾染的脏w,同时询问:「有没有受伤?」

「受伤了也没事呀!」小yan语气欢快,骄傲地双手叉腰,「那些欺负我的人才痛,尤其是塔奇,被我打了好几下,还踢了pgu!」

听见这番话,南河的眼神微微一黯,嘴上仍赞许地说道:「嗯,我们小yan真是勇敢啊。」

nv孩笑yy的,神情毫无y霾。

光y荏苒,当年还摇摇晃晃、被他小心翼翼牵引着学习走路的小nv孩,已在不知不觉间超越了他当初与她相遇时的年龄,即使因为外貌的缘故而被多数同年的孩子们排斥厌恶……或许还有惧怕,每天却依然坚强开朗。

今天是碰巧被他遇见了,否则那群小孩会缠着她更久吧。

直到现在,小yan的存在本身仍旧是个谜团,身上既有羽族的金发,亦有鬼族的红眼;虽有族人一度怀疑她是极为稀有的两族混血,且魔力检测时也测出极为优秀的魔力量,但她身上却又不具羽族的饰羽或鬼族的短角,久而久之,逐渐有人开始相信从光中诞生的她确实是传说中的jg灵。

更奇怪的是──她的身t从不会留下任何伤口。无论大伤小伤,总能在短时间内止血并复原如初,不曾遗留伤疤。

这点太过异於常人,深怕引来不必要的麻烦,除了小yan本人之外,就只有南河、长老、族长牧岩以及照料小yan长大的风杏知情而已。

「南河?」

随後,小yan的叫唤声拉回他的注意力,南河抬眸,小nv孩正偏头、睁着圆滚滚的大眼睛打量他。

刚学说话时,掌握不了他名字读音的小yan老是把「南」字念成「拿」,欢乐地「拿」个不停,这件事後来被牧岩当成笑话成天挂在嘴边,导致自尊心莫名高的小yan小朋友长大後舍弃了「哥哥」这个称呼,坚持用标准的读音叫他南河。

思及此,他的嘴角就不自觉露出一丝笑意。「嗯?」

小yan伸出双手g住他的手臂,试图拉南河起身,无奈再怎麽使劲,蹲在地上的人居然都纹风不动,让她鼓起了脸颊,但与对方温和的目光对视,却又立刻消了气。

「今天怎麽这麽快就回来了呀?」以往,总要等日光时间结束好一段时间後,她在门口频频踮起脚尖张望,才能看见南河从道路尽头出现,带着一身犹如在泥泞中翻滚过的尘土。

可今天明显乾净了一点……乾净了非常多。

南河的表情一滞,旋即站起身来,0了0小yan的发顶,「今天的训练中止了。牧岩叔好像收到什麽紧急的传信,大概是跟羽族有关的。」

他从不会刻意隐瞒类似的消息,毕竟小yan在萨尔玛长大,萨尔玛一族又在明面上强y地和羽族对立,冲突和争战无可避免,身在此地,他们都注定不能无忧无虑,再加上……她也得慢慢明白和理解自己受到部分族民疏远的理由。

下秒,小yan握住他垂在身侧的手掌。

「为什麽我们要跟羽族打仗呢,不可以好好相处吗?」她问。

想答覆这个问题十分困难,站在不同人的角度、以不同的立场思考,得到的答案不尽相同──兴许是有人不能满足於现状,也兴许是有人担心丢失已经拥有的一切。

小yan对两族针锋相对的了解还很片面,也尚未识得战争的可怕之处,在她的眼中,世界大抵还维持着美好的模样。

「你觉得是为什麽?」南河反问。

「唔嗯……」小nv孩低头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困扰地皱起眉头,「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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