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盒中人

 

开启。

“盒中人”项目由专门的公司运作。

他被放置在一个可以随意延伸,扩张的空间内,称为盒子,盒子的实际占地面积有限,却能通过人为控制使身处其中的人产生无限空间的错觉,他是盒子里的人,暂定名字莫白,因为人造人项目组的主管姓莫

莫白的一举一动出现在直播,可即时收看

他自从有意识起身处这里,每寸墙壁,一盏灯亮着,是他在这里的唯一光明。

浑浑噩噩地生活着,他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他捂住头,走来走去,停留在灯光旁边,抱紧灯笼。橘红色的灯光照亮他

直播开启的第一天,人气爆棚,怀疑的,探究的,好奇的目光投向盒子直播间,关注他的一举一动。

他们讨论起阿白的行为举止:

为什么他总是聚集在灯周围活动,背靠灯盏睡觉?

什么时候阿白能够往漆黑的地方走走?

阿白围绕灯泡待了一段时间,终于离开灯泡,他小心翼翼迈向灯光照不到的黑暗,以往他的影子能延伸到哪里,他就会到哪里活动。

人们都知道阿白看不见光照不能抵达的世界,但是为了方便人们跟进阿白的行踪,阿白走入黑暗,头顶离开出现一片光亮为他照明。暖橘色的光线和灯盏的光亮一模一样。

阿白抬头望向灯盏,双眼下意识闭上又缓缓睁开一条缝,面对突如其来的光亮他表现得分外不适应。

他继续行走,四周俱是一片黑暗,唯有头顶的光亮随他移动,他走到哪里,灯就照亮哪里。

照明空间也是极其有限,就在他的头顶,不多不少,所有可看清的地方都是一样的风格,单调乏味,普通人进去只怕会发狂。

人们知道他走不出去,盒子里的空间可以随意变化,什么都没有的这种空白空间要多少有多少。

阿白不时抬头看向头顶的灯光,他内心已经把这光线和灯盏建立联系,他走到哪里,灯盏以这种方式跟随他到哪里。那光芒变得柔和,不再显得刺眼。

盒子里阿白觉得自己走了很久很久,终于发现一丝光亮,欣喜若狂,朝光源奔去。光团在眼中逐渐放大,彻底看清发光物体,还是那灯盏,和他离开时一模一样。阿白愣在原地,检查灯盏,直到确定他绕了一圈路,再次回到原地。失望,沮丧,情绪复杂,他倚靠着灯柱子,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盒子内360度无死角安装有摄像头,阿白的生活完全暴露在大众眼中,摄像头安装处理得非常隐蔽,阿白曾经把脸凑到摄像头前,但是他发现不了摄像头的奥秘。

他懵懂无知的种种举动成功取悦了观众,无数双眼睛盯着他,常来的看客自称乐意对他多加关注,他们亲切称呼他为阿白,就像在线上云养宠物,只不过喂养的对象换成了新型的类人形态生命体。

“盒中人”项目获得空前成功,运营公司趁热打铁,发布新通告:

看直播的人打赏,赠送的物品,会被投放到盒子里。

新一轮热潮被引来,通告发布后短短一个小时内,一千多人申请投放物品进盒子。寻常的,稀奇古怪的物品被投入盒子里。

阿白事先不知晓各类物品用法,闹出一系列乌龙,又引得人们哄堂大笑。

还有人申请让阿白做出他们指定的动作,完成他们指定的任务,按照他们的期望来,由于不同人群的期望互相矛盾,例如有人主张给阿白投入活体动物陪伴他,有人乐于见证阿白孤独的模样,这个诉求不被通过。

所有人能够给他捐赠生活用品,应观众的要求,当有人试图把更多猎奇物品投向盒子里,运营公司制止了他们,可是抵挡不住观众的热情,公司允许每周投票决定三件放进盒子的物品。

不料又引来一波新的争执,投票过程并不一帆风顺,票数多的一方皆大欢喜,票数少的一方愤慨不已。并不能总让人称心如意。

愤慨不已的人们找到盒子所在地,他们砸开大门,想要闯进盒子里的空间。摄像头失灵,前所未有的混乱正在上演。

阿白听到奇怪的打砸声,他循声企图冲出盒子,而无暇他顾的工作人员没有及时控制盒子内空间变化,不得已打晕了阿白。

阿白知道他不是一个人,肯定有人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悄悄做手脚,他像个受人摆弄的木偶,他摆弄不知何处送来的木偶,黑暗中的存在把他当木偶摆弄。灯光不过是他们施舍给他的东西,根本不是和他同样出生的东西。阿白看待灯盏的目光变了,仇恨灯盏,视灯盏为黑暗中的存在的具象物体。

人们继续狂欢着,对阿白的兴趣不像以前那么浓厚,有的人不再管阿白。公司急了,开启一项投票,如果砸掉灯盏,阿白会有什么反应?

这项投票引起新的一轮高潮,众所周知,阿白非常看重灯盏,从拿走灯盏的一周时间里,阿白失魂落魄的表现可以看出,哪怕换成一个假的灯盏,阿白甚至能找出两者之间的区别。如果当着阿白的面砸掉灯盏太可怜了,有人抗议道,强烈建议买至少三四个新的照明工具弥补阿白的损失。钱可以他们来出。

阿白绕着灯盏烦躁地走来走去,只要想到他的一举一动都在被了解,被窥探,可对方一言不发,保持沉默。他想到这些,没法自我安慰,自欺欺人下去。

阿白一头撞向灯盏,他先前已经做好了准备,肯定很疼,灯盏熄灭了,阿白感觉自己意识还在,握起手中刀给自己补了一刀。

“再见了,世界。”

熄灭灯盏时,阿白的生命之火随之熄灭。

张三不爱吃蔬菜、水果,最近工作又经常加班到晚上,除了吃饭、喝水之外大部分时间都在工作。睡觉前又忍不住刷手机到凌晨,熬夜成了常态。等张三意识到肚子沉甸甸的,即使空腹里面也好像充满了东西,他才意识到自己有一周时间没有拉屎。他按压小腹都能摸到屎的形状。

张三讨厌拉屎,蹲在厕所里,粪便挤到肛门位置,仿佛把肛门扩张到极致,拉出来的粪便有珍珠奶茶里的珍珠大小,颗颗污黑还带点血丝。更别说他还因为太久没有拉屎,储存在身体里的粪便太多。人体肠道会吸收粪便里的水分,使粪便又硬又干,他这样的状态持续不了多久,又积攒下新的粪便。旧的不出,新的又来。

这几天,张三得了重感冒,他为了尽快正常上班,每天都吃抗生素。心思放在治疗感冒上,他又身体虚弱,一进厕所就头昏脑胀,撒尿都只想快点结束。

感冒好得差不多,张三想起他有很多天没有拉屎,空腹上秤称重,短短半个月,他整整重了三斤,想到这么多粪便积累在自己体内,张三不禁脸色发白,飞奔进厕所。

半个小时后,张三脚步虚浮地走出来,这么长时间他没有一点排便的冲动。他用手指插入自己的肛门,大约伸进第二道指节,一坨硬邦邦的屎堵在那里,他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使劲扣了扣,也只是指甲盖里多了点带黑色的屎。如果这样扣下去,不知要到猴年马月才能把那坨屎完整扣出来。而且他还患有痔疮,屎卡住的位置恰好在痔疮的位置上,一用力收缩肛门更是疼痛难忍。

情况很不妙,他便秘得比想象中严重!

张三以前不是没有遇到过类似的情况,他便秘很长时间了,最讨厌的事情就是蹲厕所拉屎,每次最短10分钟,最长一小时才能解决掉这项艰巨的任务。然而越不想拉屎,他的便秘情况就越严重。

又到了抉择的时刻,张三一咬牙,夹着屁股里的屎,还是去楼下药店买来开塞露。拧掉开塞露盖子,他像是找到了救星,迫不及待脱掉裤子,把开塞露的头对准肛门,翘起屁股往里面挤。

记得第一次用开塞露,张三只往肛门挤了四分之一瓶,就产生了强烈的上厕所冲动,人没来得及进厕所,他放了个响屁,混杂着粪便的开塞露就喷出来,流了一裤裆的屎。虽然报废一条裤子,但是那次顺利排便的爽快感他至今记忆犹新。

可惜使用开塞露的次数多了以后,张三每次需要的开塞露剂量越来越多,这次一瓶开塞露全部挤完,拉肚子腹痛的感觉又来了,他急忙冲进厕所。

甘油从他的直肠里流出来,因为和粪便交杂的关系,甘油变得混浊不堪。加上直肠里的液体挤压膀胱,让他觉得前后都需要好好排泄。他蹲着尿出来,尿液喷涌而出,如同一泻千里的瀑布,让他的尿道有些不堪重负。张三来不及为这次顺利的排泄松口气,他发现直肠还是涨涨的,那坨硬邦邦的屎就堵在直肠口,任由甘油冲刷润滑,偏偏屹然不动。

“啊”张三肚子疼得更加厉害,开塞露会刺激肠道收缩蠕动,加快排便,这种对肠道的刺激还在影响着他,尽管没有解决他的便秘问题。

张三擦干净肛门周围的开塞露,但是些许残留液体不断从周围渗出。张三便用双十一买赠活动送的肛塞插进自己的肛门,肛塞质量不错,总算杜绝了开塞露流出来的窘况。夹着肛塞,张三下楼去买第二瓶开塞露。不顾身后门店店员看他诡异的目光,张三付过钱,拿了开塞露转身就跑。

小心翼翼取出肛塞,张三发现一个坏消息,肛塞似乎把屎又往里顶了一些,不断摩擦着他生痔疮的位置。张三被折磨得又疼又难受,他把希望放在接下来这瓶开塞露上。

这次,他换了种开塞露用法,把细长的瓶嘴对准硬屎中心,尝试往里戳。开塞露还有软化粪便的功能。可惜开始只戳进去个头,张三发现屎有了往里滑的迹象。他连忙夹紧臀部,收紧括约肌,只为不让屎重新滑回肠道深处。

“啊啊啊”张三坐在马桶上一边挤开塞露,一边用力排便,开塞露挤完一瓶,感受到直肠深处的屎有了往外滑落的迹象,他由衷感到激动。就在此刻,肛门传来令人难以忍受的剧痛,痔疮破裂了!

张三双手死死抓紧膝盖,再坚持一会儿,再坚持一会儿,一部分屎已经拉到了肛门外面,粗长的大部分还在后头。随着那坨屎往外不断撑大肛门,肛门粘膜充血成红褐色,血水顺着肛门和屎的缝隙先流出来,张三每次用力挣得面红耳赤,每次都有血水流出来。

钻心的疼痛感让张三无法再集中用力,他撕下一大卷卫生纸,用纸垫着企图把那坨屎拔出来。就差那么一点儿,张三咬紧牙关加大力气。肛门疼得仿佛要裂开,终于在他的不懈努力之下,粗大的一截屎被拔出来。这时,血如泉涌,连带受伤的粘膜组织一同流出来。

张三低头去看自己的肛门情况,脚下站立不稳,甚至来不及按下马桶冲水按钮,一头栽进马桶里不省人事。

张三动了动触须,他明显感觉身体不一样了,但是具体发生了什么变化,一时半会儿又说不清。他试着抬起双手放到眼前,结果他看到一对前肢,肢体前段还长着毛刺。不仅有前肢,他的腿同样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两对后肢。哦,他貌似成了某种昆虫。

他似乎刚刚进食过,嘴角还残留着食物残渣。他心想舔舔嘴角,结果收缩口器,本能告诉他,那是食物的味道。

作为人类,他对世界的最后印象停留在黝黑色的长条屎浸泡在血水里。坏消息是作为人类,他的生命已经结束,好消息是他还活着,作为一种虫子而活。张三抬头望天,下一刻他飞了起来。没错,他还长出来一对翅膀,尽管只是贴地滑行不到一分钟时间便落回地面。

张三下一个目标改成搞清楚自己是什么虫子,不过这个问题很快有了答案。他闻着食物的味道爬行,下一秒看到一坨新鲜冒着热气的牛粪,像加班回家路上看见路边烧烤摊一样扑上去。

张三内心再颤抖,而身体本能驱使他向食物前进。他还看到了两只通体漆黑的虫子埋头进食。

两只虫子都有六条腿,背部甲壳,察觉到他的到来,纷纷停止进食。然后向他爬行过来,其中一只爬到他的背上,尾部接触他的尾部。

张三刚感觉碰到个嫩滑柔软的部位,他们的尾部像是要融合到一起。这时,后来的另一只虫子发出嗡鸣声,六条腿发力,把第一只虫子掀飞。这样的举动彻底激怒了第一只虫子,它们调动全身部位展开异常激烈的战斗,用头顶的硬角顶,六条腿扒拉对方。战斗以其中一只虫子丢了一条腿,落荒而逃告终。

取得战斗胜利的虫子向张三爬来。它不像第一只虫子那么粗鲁暴躁,而是用口器先接触张三。食物从对方口器上传递过来,数量还不少,张三接收下来,嘴里自动分泌消化液进食。

看到虫子向它推来一只远超虫子体型的巨大球状物,张三好像知道它成了哪种昆虫。屎壳郎,在古埃及被称为圣甲虫,以动物粪便为食物。

张三看见那个粪球,不由得产生亲切感,里面储藏的食物够半个月了。

屎壳郎进食也要挑松软的粪便,粪球能够最大程度阻止粪便的水分丧失,让它们的口器精准舀起食物。

虫子把粪球推到它的面前,好像在说这个给你。见张三不排斥它,虫子果断和张三拉近距离,六条腿贴贴,爬到张三背上。尾部晃动,直到贴近张三的尾部。

同时,张三反应过来刚才两只虫子在干什么,那是两只雄虫打架争夺交配权。而不幸的是,雌虫就是它自己。果然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这只雄虫送吃的没按好心,这是打算和他交配呢。

张三挣扎要把背上的雄虫甩下去,雄虫为了完成传播后代的使命,六条腿死死趴在它后背。张三不小心用力过猛,一头扎进了牛粪堆。

食物淹没了他,张三本来不饿也饿了。口器不断收缩舒张,把牛粪一小块一小块地往嘴里送。即使这样,雄虫和它依旧紧密相贴,后背被抓着,疼得厉害。

张三发出了嘶嘶的虫鸣,雄虫仅仅是换了个位置,继续抓住他不放。疼痛还在能够忍受的范围内。一些外来的冰凉液体从交合的尾部注入,它的腹部传来异样的感觉,好像被外来注入的东西撑开,肚子鼓胀起来,新生命在他的身体内孕育。

张三用后腿摸了摸腹部,肚子里是它和雄虫结合诞生的新生命。它不仅被雄虫上了,还怀孕有了雄虫的后代,走路都要慢慢的来。再过几天,它要将成熟的卵排出体外,完成繁衍后代的任务。

雄虫把他折腾到筋疲力尽,这才爬下张三后背。它的口器碰了碰张三的,好像在亲吻,回忆刚才的甜蜜时光。

雄虫利用剩余牛粪又做成个粪球,雄虫往前滚粪球,张三跟在他身后。幸好没走多久到了个地洞面前,雄虫招呼它过来,一起走进雄虫挖好的地穴。黑暗中,张三发现他无师自通学会了用身体触觉而不是眼睛去感知周围环境。

洞穴里排放有一排排粪球,雄虫打开了其中一个,招待张三饱餐一顿。然后继续繁衍后代的任务。

这样过了几天,张三预感到体内的小生命迫不及待想要脱离母体。张三提醒雄虫,是时候准备供养小生命的温床。

雄虫推来备好的粪球,扒开一道口子,张三趴在那道缺口上,腹部向内。张三深吸口气,腹部肌肉舒张收缩,没过多久,一颗颗乳白色的卵被排出体外,他的肚子慢慢瘪下去。排卵的过程让张三联想到拉屎,同样是它身体自然代谢形成的产物,同样要拼尽全力让这些产物流出体外。这样想让张三反而好受些。

但是还不够,残余的卵依旧留在它体内。张三摇摇晃晃爬向另一个粪球,依葫芦画瓢让剩余的卵排出体外。遇到卡在体内的卵,张三就回想着便秘时的发力方式,继续产卵。好不容易排完全部卵,张三松了口气,脚一滑摔进粪球内部。

不过粪球不深,它花点力气又爬了出来。雄虫在外面等着它,和它一起进餐。等不到洞里的食物吃完,它们需要重新找食物去。

万物生存在世上,吃喝拉撒、繁衍生息,不外乎如此。

月明星稀,暗香浮动,李慕洗漱完毕后,拢了拢身上的单衣,打算熄灯歇下,正巧这时,墙沿外传来淅淅沥沥的声音。

李慕手扶着门扇,竖起耳朵去听,只听到飒飒的风声跟不知名鸟儿的盈盈声,李慕摇摇头松了口气,合上房门后,朝着榻边走去。他刚喝了助眠的药,此时困意上涌准备睡个好觉。

夏虫声声,一道黑影跃入院中。余白内息紊乱,肩头的刀伤涓涓的淌着鲜血,月色下显出一抹妖冶,一团燥热从肩头兵分两路,一股直达太阳穴,一股直达胯下,四肢百骸像是炸开的烟花,每一个细小的绒毛,都舒张开来,等一个几乎将余热散尽。

体内燥热的真气横冲直撞,真气作祟让他呼吸困难,双腿像是注了铅一般,能逃到这里,他已是头昏脑涨,蹒跚着扶着墙沿。

他黯黑的眸子盯着墙沿后的院子,眼前一片模糊,匾额上的字迹重新叠加在一起,不见屋内的灯光。

知道不该冒然进院,可身体的异样,以及留在外面的危险,让余白来不及多想,脚下一蹬,跃入了院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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