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条 峰回路转(下)
顾庸之最新的进度,是开始钻研《您不可不学的三千六百种仙术》。
当人的时候,他勤勤恳恳,秉持着当一天人就要活出个人样来,现在当神怎麽能当得这麽废?太不符合他的行事原则了。
而後他发现,学什麽都快、三百六十行可以做一轮的自己,遇到人生瓶颈了。
栖坐在梧桐枝上乘凉的苏绣,一脸困惑地看着水杯摇摇晃晃从屋里飞出来,一路抖得像个中风老人,飞到一半就後继无力地——铿!杯子自杀式坠楼。
好吧,她理解主人只是想跟她炫炫技。
一阵静默後,她很t贴地不作评论,拉出领内的小绣荷包,数数里面的钱,飞身下树,出门买杯子去了——最後一只杯子刚刚已经捐躯。
「……」
苏绣的不作评论,狠狠cha进了他的心口。
沉默它就是一把刀。
以为这样就放弃了吗?不!他顾庸之的励志人生里,没有「不会」这个词!!
之後的一个礼拜里,他总共又摔碎了一打玻璃杯,一桶冰淇淋、一个蓝莓派。
「其实我可以过去拿。」苏绣不太理解,主人坚持要把东西「遥控」给她的执念。
玻璃杯就算了,蓝莓派也还可以,haan-dazs冰淇淋她完全没有办法接受。
「反正你就是看衰我!」他非常玻璃心地受伤了。
挣扎了一个礼拜,就在他摔了很贵的冰淇淋,苏绣蹲在地上看半天、拉都拉不走的时候,罪恶感终於让他看清了事实,他没有使用法术的天分!他就是个连隔空传物这种初阶法术都用不好的废物!
再不放弃,连他的宠物都要忧郁症了。
其实退一步想,倒也还好,他法术学那麽强要g麽?他家宠物据说打架没输过,真正要炫武力值的时候,他关门放鸟?就好了,再不济,大不了逃命速度快一点,别当猪队友。
这麽一想,也就能安心当废物了。
看开之後,他们家又回到之前没事卖卖符、烤烤饼乾、当当神棍,遛遛宠物的悠闲日子。
现在在绮情街,顾天师符已经推广到人手一张的普及程度,居家旅行必备,有事保平安,没事助消化。
他是很感谢邻居们的推崇ai戴,不过最後那句是怎麽一回事?他的符还有帮助肠胃蠕动,预防便秘的功能吗?
「总共六万八千五百块钱,老客户打八五,现金结帐恕不賖欠谢谢。」顾庸之流畅背出交易词,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孙旖旎斜睨他数钱的架势,打趣道:「没见过哪个神b你更食人间烟火。」
「没办法,家里有张小嘴嗷嗷待哺。」绣绣做家庭代工做得那麽辛苦,钱不算jg一点怎麽对得起她?
昨天做家庭代工的时候,两人有一搭没一搭闲聊,她便顺口提到:「神君说想来住几天,看看我过得好不好。」
「嗯,那你怎麽说?」过往的言谈中,多少感觉得出她对这位崑仑守护神的敬重,能招待长辈来看看她现在的生活,她应该很开心吧。
「我说不行,我们家很穷。」多一张嘴吃饭得花多少买菜钱。
顾庸之被她理所当然的回答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对,「我们很穷」这句话他是常常挂在嘴边没错,不过那有一半是口头禅,另外一半则是她嘴馋想乱吃东西时,他顺口搪塞的。
没想到她都当真了。
宝贝啊,我们家真的没有穷到招待不起你朋友来访。他想都不敢去想,崑仑君会怎麽看待他。
於是领到钱的第一件事,就是赶紧带她去吃最贵的buffet,并且重新给她洗脑:瞧,我们家伙食多好,真的没有你想的那麽穷……
用餐期间,他们闲聊了一些家常事,都很琐碎,有时八卦邻居,有时聊聊她以前的事。
在她淡淡的解说下,他终於知道,她原名叫九凰,但并不是排行第九。
其实最正统的凤凰,现在就只剩一凤和九凰而已,雄为凤,雌为凰。
崑仑君这命名法,也是省脑浆到令人发指的地步了。
「那为什麽只有你们两只?」
她淡淡看了他一眼。「因为繁衍後代要交配。」她看不上一凤,不想跟他交配,当然就只有他们两只。
「咳——」顾庸之呛了一下。她说「交配」时淡然的口气,简直像在说手中的杏仁n酪不错吃。
他一点都不想跟宠物聊她的x生活,赶紧尴尬地转移话尾。「那为什麽不是排第九要叫九凰?」
「因为一为始,九为尊。」除了百鸟之王,谁有资格冠上王者之数?其余衍生的变异种只好往二到八里塞,像朱雀、青鸾、毕方等等……不过她有怀疑过朱雀是一凤的私生nv,长得太像了。
两人於是又愉快交流了一下神界小八卦。
吃到差不多时,他去了一趟厕所,经过走道转角,一对男nv的争执声传入耳——
「你不能用这麽荒谬的理由跟我分手!」
「我是说真的,真的有鬼缠着我,再和我在一起,你真的会si!」
他该不会不小心撞上了某对男nv分手的狗血剧场面吧?
嗯,这其实是颇有创意的分手理由,要换了他,说不定会痛哭流涕、感恩戴德谢谢对方甩了他。
不过显然男主角不想照nv方的剧本下戏,软言劝慰:「我陪你去看医生好不好?你最近真的太累了,才会——」
「你走开!反正我说什麽你都不相信!」
男方好说歹说,nv方就是听不进去,情绪激动地把对方赶走说要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他站在转角处,正思考要不要适时避开一下,迎面而来的男人已经看到他,四目相对时,男人脚步一顿,不明显地怔了怔,临走前又回头多看他一眼。
nv人没走,而是原地蹲下,捂着脸崩溃痛哭。
听起来满情真意切的,不像是为了分手漫天唬烂。
观众都走了她还没喊「卡」,要嘛太入戏,需要看一下医生,再不然,就是她说的也许是真话。
可是在她周身,他并没有看到什麽鬼魅。
他正犹豫要不要当作没看到,从旁边走过,nv人似有所感,不经意抬眸与他对上了眼,就那鬼使神差的一眼、一瞬间的迟疑,他便注定走不掉了。
「表姊?!」他惊讶地认出对方来。
nv人一惊,跌坐在地上,瞪大了眼望他,浑身抖得说不出话来。
「你——你——」颤抖的音律,喃喃说着、说着——
你不是si了吗?
顾庸之一顿。「你怎麽知道?」
他与表姊一家素无往来,他甚至觉得,就算是si了一年,亲戚们也不见得知道。
「警察打电话来,是我去太平间认的屍,是、是我亲自……将你送殓火化……进塔……」这种情况下,他不可能还活着,任何人都不可能活得了。
他一脸复杂。
所以,是她帮他收埋屍身,处理後事。他还以为,他会冰冷地躺在那里,永远成为一具无名屍,无人闻问。
「……谢谢。」他由衷地说道,人生的终点,竟还有个有心人,来送他最後一程,他不算孤单。
蹲下身,朝她伸出手。「别怕。告诉我,你发生了什麽事?」
顾妍芝看着眼前的手掌好一会,迟疑地轻碰了下。
温的。
完全没有鬼该有的冰冷与僵y。
她这个表弟,活着的时候,就是一副好到不行的软个x,他不会、也没有理由伤害她。
於是她缓了缓情绪,任由他握住,轻轻将她从地上拉起。
「你刚刚说,有鬼在缠着你?」
提起这事,顾妍芝瞬间又紧绷起来。「是真的,是真的!你要相信我!!」
「好,我相信你,你慢慢说。」
她咽了咽口水,神经质地左顾右盼,像要确认什麽。
「你放心,这附近什麽也没有,如果有,我会知道的。」
「庸之,她要杀我、她要杀了我们全家,她说——」重重喘了一口气。「她要我们顾氏一门,不得好si!」
所以舅舅si了,舅妈si了,庸之也si了,现在,该轮到她们家了。
「这一个月来,我每晚都梦见她,身穿红衣,说要向我顾氏一门索命。我哥去年车祸过世之前,也告诉过我,他梦见一个索命的红衣nv鬼,当时我还劝他别想太多。现在、现在要轮到我了……我都不敢闭上眼睛,一睡着就会看见她——」
「听起来是戾气很重的鬼,知道是怎麽招来的吗?」
她一脸茫然地摇头。「我不知道。」
他凝思了会。「不然这样吧,我跟你回去,先把事情查清楚再看要怎麽处理。」这种能灭人满门的厉鬼,怕是她也招惹不来,得往祖上查。
顾庸之把人带过来时,苏绣一见她,便绷着个小脸。他说要暂时先去住对方家,她也不说什麽,只是默默地跟着他走。
来到顾家时,顾燕萍一见他,表情便不是很好看,悄悄把nv儿拉到一边问:「你不是说他……」
「只是闹了场乌龙。」顾妍芝气se也不好,没心思与母亲周旋,随意交代了几句:「庸之会在我们家住几天。」
「……不要太久。」
动物有异於常人的灵敏听觉,就算站得远远的,苏绣也能一字一句听得分明。
顾庸之也晓得宠物不开心,从餐厅见到顾妍芝後,她就一声也不吭,他自己也心虚,正想着怎麽安抚她——
进到客房後,她反倒自己蹭过来了。
顾庸之看着主动挪坐过来,趴到他腿上的ai宠,表情有些许意外。「你不是在生气我胡乱揽活儿?」
她摇头。「主子要做什麽都可以。」没有主人做事,还要向宠物交代的道理,宠物只须追随即可。
他张了张口。这话的逻辑完全没毛病,可他总觉怪怪的……
对啦,他是主人、她是宠物,可他并不觉得,他不用尊重她的意见,她对他而言,意义并不仅仅是豢养的宠物。
「那你在不开心什麽?」
「她对你不好!」她闷闷地道。
顾庸之知道,她指的是他姑姑。
连侄子si了没都不清楚,那得多轻忽才做得到?顾庸之在她眼里,连一个外人都不如,si活不曾关注。
「但我表姊对我不错啊。」他浅笑道:「我小时候住过这里一阵子,她带我上学,买便当给我吃,到了最後,也是她为我收埋屍骨。」
苏绣仰眸看他。
於人类而言,埋骨之恩等同再造,这她知道,所以这个nv人,他们得救。
其实他心里也有底,这件事不好管。顾妍芝眉心si气已现,如果不是今天遇到他们,七日内必会si於非命。
能够强行索人x命,这事基本上就不好处理了。
若是邪物作乱,还能直接叫苏绣灭了了事,然而若如顾妍芝所言,会那般光明正大来点名索命,只怕是走了正规管道的。
一般鬼魂往生後,若有天大冤屈,可向十殿阎罗申冤,若得许可,便能回到yan间为自己讨回公道,届时,即便是上界神明也g预不得。
这是不成文规定。
问题是,他们顾家祖上,究竟曾经做过什麽样的缺德事,要这样祸延子孙?
他有一部分,也是想弄清楚,他们一家究竟是为了什麽而si,总不能教他si得不明不白。
是夜。
顾庸之入睡後,神智恍恍惚惚,被卷入时空漩涡。
周遭一切景物都在倒退,待画面定格,他发现自己站在暗巷之中,那有如拍片现场的复古街景,推敲约莫是民国初年。
身後一阵窸窣声响传来,他回眸,见身後两条身影在暗夜中藏藏躲躲、左顾右盼,彷佛看不见他似地,当着他的面低声交头接耳。
「顾忠,这样……好吗?」迟疑的声嗓,似有些惊惧。
「等天魁坊剁你手指抵赌债时,你再考虑好不好!」男人啐他。
对方心一想,似乎b起si,也没什麽好怕的了,於是便壮起胆子,背起铁锹,随那叫顾忠的人走了。
这情状一看,便知不是在g什麽正经事。顾庸之当下便默默尾随而去。
谁知,那两人竟是来了墓园。
难不成——
他当下便有几分底。si者为大,劫y司财,那是极为y损之事,若被怨灵缠上,多的是办法教你si无葬身之地。
他这位先祖是被钱b得多急?这种盗墓的缺德事也敢做。
正凝思着,那两人已快手快脚掘开墓塚,那是新墓,刚下葬没两天,坟土犹sh,碑前白蜡未乾。他趋前细看,是个富家的少nn,断气不久,他还能读取到丝丝缕缕萦绕人间未散的si前残念——
我要为相公生下这最後一抹血脉,他是我高家唯一的指望了——
她是难产而si,丈夫已然亡故,腹中这遗腹子,是夫家唯一遗留下的单丁独苗,因此她分外执着,那怕是si了,也要生下他。
顾庸之一惊,看向她肚腹。
这si气沉沉的棺木中,竟流泄着一缕浅浅生息。
孩子是活的!
母t憋着丹田一口真气不散,徐徐渡予腹中孩儿。他见识过母ai的力量能有多强大,棺中产子从来就不仅仅只是乡野奇谭。
这孩子还有救,只要来得及,只要来得及——
盗墓者几乎也在同时发现异状,一记悚然骇叫:「啊!」
「你鬼叫什麽!」正在搜括棺中陪葬财物的顾忠,没好气地瞪了同伴一眼。
「她、她、她——肚子在动!」是在拔下她手中金镯时,不经意碰触到的。「顾忠,这是诈、诈、诈屍吗?」
「诈什麽屍?人都si了,还能作妖?」顾忠举起铁锹,一铲子便往那高高隆起的肚腹狠敲下去,这一铲,竟将腹中胎儿,活生生拍得脑壳尽碎。
「要我说,穷b鬼更可怕!」
顾庸之哑然呆怔。
难怪!难怪人家要屠尽你後代子孙,这事换了谁来审,都没有不允她去讨公道的理由。
那人盗完墓,随手翻出一张符籙便往棺上贴。也算他走运,那竟是一张有道行的天师符,镇住了棺中少妇的鬼魂。
「顾忠,等等我——」同夥七手八脚地收拢财物,跟着一起走了。
顾忠、顾忠、顾忠……
空荡荡的墓园,回绕着妇人锁於棺中,凄怨的复喃声。
你害我高家香火断绝,我要你世世代代,子子孙孙,满门尽灭,不得好si!
而,许多年後的一场大雨,一道天雷劈棺,无巧不巧放出了棺中怨灵,许是天意注定,顾氏命数该尽。
妇人前往冥府申冤,立下咒誓——「我愿入畜牲道,生生世世永为犬豕,换他顾氏倾覆,一人不留!」
顾庸之睁开眼,愀然寂静。
苏绣立於窗边,安安静静看着他,清晨曙se在她周身洒曳几许白光。顾庸之在看见她的瞬间,空寂的眸se暖了起来。
他伸出手,她没有犹豫地移步而来,握住他的手,贴在颊边亲密偎蹭。
那是兽类独有的安慰语言。
他们灵犀相通,她知道他看见了什麽。
「我不难过。」另一掌轻轻挲了挲她的发。「只是一直以来,所有人、包括我,都以为是我的七绝命克si了我的父母。」
「这是互为因果。」她驳道。
是七绝命导致亡父丧母?还是说顾家有这命数,所以亡父丧母的七绝命才会投生於此?
谁是因?谁是果?去追究j生蛋还是蛋生j,那是没有意义的。
「是啊,因果。」他有他的因果,顾妍芝以及所有顾家子孙,也都有他们的因果。
所以他现在有的,不是难过,而是一种无力感,在这件事上,他发现他真的无能为力。
也许有人会说,祖先做的事,关他们什麽事?但这世上的事,本来就不是桩桩件件都有道理的,前人种树後人乘凉,前人盗墓後人遭殃,确实就是这麽残酷没道理,他们承袭顾氏的血脉,就是得还顾氏的血债。
只不过是想起了顾妍芝,心里不免几分惆怅。
苏绣伸手r0u他蹙凝的眉心,静了会儿,启唇轻道:「能救。」
「咦?」顾庸之微讶。他以为这事基本就是一局si棋了。「你有想法?」
「有。」她下巴微扬,固执坚持:「只救顾妍芝。」对他不好的人,她不要救。
顾庸之被逗笑。他家小心眼的宠物,还在记恨他姑姑。
但也不全是记恨缘故,此举有违天道,他与她都知道,要救下一人已是难上之难,断不能大张旗鼓翻了整盘棋。
也真难为她了,若不是想替他还埋骨之恩,她压根不会想搅进这团乱糟糟的事里。
思及此,他怜借地拍拍她。「会很难吗?难的话,我们就当没这事,不管了。」没有什麽事,会b他心ai的小宠物更重要。
可以不管,可是他会不开心,苏绣知晓。
「不难。」至少她觉得,不难。
两人商议抵定,下楼来蹭早饭,没想到大清早的,家里就很热闹。
顾家是四层楼的透天厝,顾燕萍强势,早年做生意,也是做得风生水起,压了丈夫一头,儿nv都从了母姓,在这家里头,向来是姑姑说了算,姑丈从来都是没有声音那一个。
他们下来时,就见一楼桌上摆着一堆符籙法器,一个道士模样的人,穿一身白袍,手拿罗盘,看来颇有几分仙风道骨之姿。那人在屋内来回走动,时不时地开口指点江山,顾燕萍在後头亦步亦趋跟随,不住地点头做笔记。
表姊在旁翻白眼,满脸无奈。
姑丈照惯例看他的报纸,不发表意见。
罗盘一路b划着,竟鬼使神差地来到了他跟前。
他与那修道人对了个眼——然後就被挥挥手,嫌他挡路,无情地挥离了。
顾庸之:「……」好吧,看来功力尔尔。
他走到表姊身旁,低问:「姑姑找来的?」
「是啊。」顾妍芝小声与他交谈。「我哥si後,我妈心里也不踏实,再加上我现在……反正那个人是说,这事跟我们祖上有关,因缘果报,人家讨债来了。」
「咦?那还有些功底。」
顾妍芝接着又道:「还说他有开天眼,看见我们曾曾祖父那一辈,辜负了人家痴情nv子,人家穿着红衣上吊轻生,成了厉鬼,诅咒我们家世世代代不得安宁。」
「……我收回前言。」
「是吧?我也觉得他那套话术就是个江湖骗子。」真要说,她还b较相信什麽都没说的顾庸之呢!
她也形容不上来,就是觉得,他跟以前b起来,好像有哪里不同,隐隐透出一丝清逸出尘的天人之姿,这就是为什麽明知他已经si了,却生不太出恐惧的情绪,他给她的感觉,一点都不像鬼,不带半分y沉气息。
「……这开门就是个拦腰煞,开窗天堑煞,这里又一个反弓煞,如此煞气重重,难怪会有血光灾……」说到一半,对方耳朵尖,听见顾妍芝的话,一记凌厉的眼刀朝他们s来。「你一个丫头片子懂什麽!我看你眉心一团黑气,祸到临头了还在逞口舌之快!」
顾庸之看不下去,cha了个嘴:「既然您看出她状态不好,是不是更应该慎言?没找出问题的症结点就信口开河,是会误人x命的。」
「你懂什麽!居家风水会严重改变一个人的气场运势,我现在就是在帮她!」
顾庸之终於见识到b他更神棍的神棍了,他想,以後他敛财时,会稍稍不那麽心虚一点,至少他真的有帮到别人解决问题。
「风水根本不是——」
「顾庸之你闭嘴!」顾燕萍瞪了他一眼,赶忙道:「他们小孩子不懂事,泽天大师您别见怪,我们再往二楼看看——」
顾庸之望了眼满桌的h符法器,看来是蹭不到早餐了,转而向顾妍芝道:「我们外面找个地方谈。」
他们选了附近一家麦当劳吃早餐。
之前都尽量避免吃营养价值不高的速食——便宜的速食也就算了,又贵又不营养的速食,身为穷酸鬼的他,自认没本钱摆阔,因此苏绣没吃过麦当劳,满眼的好奇。
顾庸之的宠娃癖又犯病了,乾脆全部都点一轮,给她尝个鲜,食物摆了满满一桌,简直像来野餐的。
在说正事前,他要求顾妍芝打通电话给男友。
等h朝恩到场时,才开始细说从头。
说完,空气中持续了一阵子的凝结,只听得到苏绣嚼薯条的声音。
顾妍芝已经完全没胃口了,索x把没动过的餐盘也推向她。
「这——」h朝恩用一脸三观扭曲、怀疑人生的表情看着他。
「对,听起来很扯,我知道。先假设一下,如果我说的是真的,确实有一只鬼要灭我们顾家满门,这样,你还是愿意冒这个风险跟我表姊在一起吗?」
h朝恩看了看他,再看看nv友,深x1一口气。「我相信你。」因为,他见过这个男人——在骨灰坛上。
顾庸之的後事,是他陪着nv友处理的,昨天回家之後,苦思好久总算想起在那里见过他。
一个si透了的人都能坐在他面前侃侃而谈,他还有什麽不能相信的?
「可是就算这样,我还是想试试看。真的没有办法改变了吗?」
「有。」苏绣嗑完薯条换啃j块,沾着没用完的番茄酱在桌上写了两个字:嫁命。
有违天道的禁术,只能做,不能公然宣之於口。
「把你的命格,转嫁给我。」她以口为型,一字字无声说道。
这样nv鬼索命的对象,就会变成苏绣,这就是她想出来的办法。
瞒天过海,李代桃僵。
「可是你呢?」顾妍芝犹有疑虑。这样,承命的人,不就要替她si?
「她斗不过我。」人类奈何不了鬼,但神兽可以,自古以来,就没有哪只鬼能斗得过万年神兽。
但这办法的先决要件是,必须有个男人愿意娶顾妍芝,入他家的宗祠,从此改名换姓,与顾氏一脉再无g系。
鬼并不聪明,他们很执拗,只认他们做的记号,只闻那个人的魂味,认定了便sisi不改,哪怕你整容整得脱胎换骨,他们也认得出。
这是聪明,也是愚蠢。
一旦转嫁了命,顾妍芝就是个没有命格的无命人,终其一生,不会再有人向她索命,她可以安度至百年寿终,不过缺点是,极y之t无法受孕,她不能再帮丈夫繁衍子嗣,就算能,也不建议她生,顾家血脉必须绝於这一代,否则这一计瞒天过海还是会穿帮。
顾庸之要他们回去好好想清楚,可h朝恩觉得没什麽好想,活着,b什麽都还要重要。
於是,顾庸之让他们去一趟灵骨塔,挖一匙他的骨灰出来。
想来也是命中注定,当初顾妍芝为他收殓屍骨,如今竟要靠他的骨灰救命,当初她要没这一念仁善,顿时间还真不知道要去哪找自愿献出骨灰让人折腾的对象。
是夜——
屋里燃起七星灯,遮挡各路鬼神之眼。
顾庸之以顾妍芝鲜血亲绘换命符,符上载有顾妍芝八字。
苏绣烧了符,喝掉符水。
顾妍芝服下si魂骨灰,瞒骗鬼魂,从此再寻不着她的生息。
苏绣在七星灯内,喃喃默y那古老的禁术咒语,移魂嫁命,如此便算完成。
「今晚是关键,如果你没再梦见那个人,应该就是成功了。」顾庸之告诉她。
当晚,顾妍芝安睡到天明。
为求保险起见,顾庸之多留了两天,观察後续情况。
一天晚上,不知为何,本能让他醒了过来,看向床的另一边,苏绣安静侧卧,直gg的双眼瞅住他。
「怎麽了?」他直觉不对劲,难道是那嫁命禁术——
她有了动作,一掌微撑起身,偏头打量片刻,那动作太像动物狩猎时,评估眼前猎物该从何下手的模样,可眼神偏偏又没有戾气,他一时被ga0得有些困惑。
「绣——」才刚发声,她便冷不防扑了上来,毫无防备的他,以为自己会被咬断颈骨。
然而,预期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张开的嘴,咬住他颈部一块r0u,竟是——轻轻啃了起来。
「……」她这是梦到自己在啃j腿了吗?
顾庸之顿时哭笑不得。别说他没有防备她,就算有,他那一刻想到的也是——避开的话,绣绣会撞到头。
他打从心底,认定了她不会伤害他,无论任何情况下。即便此刻像猎物一样被她扑按在身下、咬住脖颈,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惧情绪浮上来。
「好好好,你饿了是不是?」无法起身张罗食物,只好轻拍她的背安抚,贡献脖子给宠物磨牙。「请慢用,不急。」
他真是个尽责的好饲主啊,顾庸之睁着眼想。
被咬住的地方,有些痒,刺刺麻麻的,不太疼,像只啃桑叶的小蚕宝宝,一路往下啃啮。
他开始觉得……好像哪里怪怪的。
咬不过瘾,她挑开第一颗扣子。
等一下,这不太对!他脑海终於敲起警钟。
再然後,是第二颗、第三颗……没r0u咬的地方,就用x1的。
真的不对!他急忙抓住一路往下开疆拓土的苏绣,她咕哝了声,不满地仰头噙住他的唇。
啾。
他呆愣住。
停留在嘴上的双唇,毫无技巧地胡乱x1shun,用力啄了一口、再一口——
耳边净是令人害羞的啾啾声,他抬眼,对上她情韵迷离的眸。
q1ngyu。
那是q1ngyu的气息、男nv交欢的情动姿态。可是一只涉世不深的神兽,怎麽会有人类那种意乱情迷,探索欢愉的本能与渴求?
不,这不是她的情绪,是顾妍芝的!因为嫁命,顾妍芝的七情六yu,连带影响到了她。
顾庸之领悟过来,不远处的另一间房里,那对男nv在g些什麽g当。
表姊,你就不能检点些吗!
喔,不,他太苛求别人了,今天是人家的新婚夜,不做这档事,难不成还想要求他们盖着棉被聊人生哲学?
他翻了个身,反制住她,拉开距离,俯视她。
她眨眨眼,轻声问了句:「你想交配吗?」
「……」你这是在对我耍流氓吗?「是你先开始的。」
她想了想,也对。於是点头。「嗯,我想交配。」
「……」你是认真的吗?
被自家宠物吃了满嘴豆腐的顾庸之一脸纠结。
在这之前,她从来不曾对他有过这方面的q1ngyu表现,是没有?还是不懂?他也不确定。那麽,现在是什麽原因,让她躁动不已?
他触着掌下发烫的肌肤,轻轻安抚。「很难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