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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壳而出的小恐龙

 

彷佛是命运般的相遇。

放学回家路上,就读国小五年级的奇芷宁发现远处有一颗蛋。

不久前她刚被值日生的工作耽搁了时间,b平时慢点踏出校门,此刻路上已没有什麽同学。因她走路总是习惯低着头,有时踢着石子思考人生哲理,有时看看路边有没有谁掉了的糖果或零钱可捡,正常说来是不会注意到它的。

但那天她忽然有所感应地抬起头来,就这麽看见了它。

她背着书包,站在那条返家必经的河道旁,呆呆地望着那颗巨型蛋,迟疑地左右张望一番後,抬起脚步咚咚咚靠近。

奇芷宁蹲了下来,睁大眼睛,双手把它捧起,猛摇几下。

以这颗蛋的t积来说,这样的重量显得格外沉。形状b起正圆,更接近椭圆,上头偏尖。蛋t硕大饱满,表面0起来带点粗砺感。

下午柔暖流溢的斜yan照耀下来,不偏不倚洒在蛋上,然而不晓得是不是她的错觉,奇芷宁似乎看见它跟着发出斑斓微光。

她抓着外套袖角把它擦了擦,袖子很快脏了一片。

咦?这到底是什麽动物的蛋呢?除了j蛋、鸭蛋和鸟蛋外,还有哪些动物会下蛋啊?

妈妈已经很久没买玩具给她了,所有东西都是哥哥玩腻不要了,才施舍给她的,奇芷宁听见心里传出来的声音大声喊着想要。

她忽然想起老师曾在段考後播放给全班看的恐龙片。这该不会是颗已在地底沉潜上亿年,直到最近工人盗采砂石导致河床0露或什麽什麽复杂的原因,才得以重见天日的恐龙蛋化石?

奇芷宁抵抗不了新奇玩意儿带来的庞大诱惑。

她想要它,想把它带回家,占为己有。

nv孩悄悄地用衣服盖住蛋,偷偷00探手把书包打开,将里头的书全掏出来,然後将宝贝乾坤大挪移推进书包里,再把书包扣回去。书包鼓得很怪异,但她毫不介意。

左顾右盼确定四周没人後,奇芷宁试图让自己的动作看起来极为自然,以一种如获至宝的心情顺利把蛋偷渡回家。

当时还是小学生的她已知道,不管恐龙蛋曾是被埋在地层下的,还是谁不小心遗落在那里的,现在它属於自己了。

nv孩满心欢喜地返家,抱着厚厚一叠课本与作业回房,很快将门关上。将书放上桌子,奇芷宁打开书包把恐龙蛋拿出来。整颗蛋灰扑扑的,她认命地抱着它进去浴室清洗擦拭,出来後用她最喜欢的围巾在小矮柜上替它布置了一个温暖小窝。

「欢迎你啊,小东西!」奇芷宁嘻嘻笑。

为了跟恐龙蛋玩,她赶着速度囫囵写完当日作业,然後抱着它坐到床上,忘情欣赏。

既然这东西如此与众不同,也许是全世界最後一颗没有被科学家拿走的恐龙蛋,不管它有没有生命,都该拥有一个独一无二的好名字啊。

小孩总有排解不完的忧愁,奇芷宁认真烦恼着该替恐龙蛋取什麽名字好呢,肠枯思竭间,一个没拿稳,它滴滴溜溜地弹到了门边撞到门板停下,奇芷宁灵光一闪,脑中出现一个活泼的名字──滚滚。

她跳下床走过去将它捡起,「叫滚滚吧,以後你就叫滚滚啦!」

滚滚天天陪她玩、陪她吃饭、陪她睡觉,他们就像光与影,奇芷宁晃到哪里都和它形影不离。妈妈问她那颗蛋哪来的,她说在玩具店里用两百块元买到的,每位同学家里都有一颗,如果她没有,那她就会跟不上同侪之间的话题,最後就会没朋友。

妈妈听了拿她没辙,看着那颗不起眼的蛋多次嫌贵,让nv儿以後别再乱花钱,奇芷宁当然答应她了。

一个滚滚就够她玩,她不贪心的。

犹记得那年暑假特别漫长,明晃晃的烈yan天天高挂,爸爸和妈妈白天去上班後,奇芷宁和哥哥奇恩除了补习就是成天窝在家里相ai相杀。一半的时间他们各忙各的大事业,她看漫画,他打游戏;另一半的时间,兄妹俩为了谁多喝一杯饮料、谁又多吃一份热狗争得头破血流。

为了节省电费,爸爸、妈妈强调冷气只能合吹一台,兄妹俩抬头不见低头见,简直吵好吵满、告状告满整个夏天。

那时奇芷宁最好的朋友胡孜孜总会上奇家玩,奇芷宁慷慨地把滚滚借给胡孜孜看。某次回家前,胡孜孜说想外带滚滚,对天发誓两天後一定归还,奇芷宁还在挣扎借与不借,奇恩听烦了,见不得两个nv生在他耳边婆婆妈妈,对妹妹晓以大义後佐以一碗泡面加蛋作做诱饵,奇芷宁终於点头,把滚滚交出去。

後来胡孜孜临时被带出门参加家族旅游,整整晚了一个礼拜才物归原主,奇芷宁因此跟她绝交了三个小时。

毕竟她和滚滚从未经历过如此漫长的分离。

奇芷宁不只对滚滚说话,有时也唱歌给它听。在nv孩夜以继日用ai滋润下,恐龙的蛋壳越来越光滑,每到深夜都会散发七彩奇光。

绚丽的光照亮了小小的私人空间,奇芷宁趴在床上撑着脑袋恍恍惚惚看得出神。

尽管当时的她懵懂无知,也隐约知道,这是个不能对外诉说的秘密。

有回睡到半夜她忽然清醒,朝蛋那里看去,见它周圈氤氲着好几层se光,美得令人移不开眼,便着迷地下了床朝它走近。

空咚、空咚、空咚……

滚滚在黑夜里如芦苇在风中轻轻摇曳,她凑近一听,内部传来细致声响。里面忙着什麽呢?好像挺热闹的。她好奇地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它,表层温温热热,犹如一颗煮过的水煮蛋,太不可思议了!

莫非恐龙蛋经历了地层长久的掩埋,还有苏醒的希望?

难道她即将拥有一只货真价实的小恐龙了?!

奇芷宁兴奋得整晚睡不着觉,抱着滚滚躺在床上编织着美好想像。孵出来之後会是她最喜欢的霸王龙,还是跑很快的似鸟龙,或者是能飞上天的翼龙呢?

想着想着她睡着了,翌日清晨起床後从被子里捞出滚滚,失望地发现它还是一颗光滑无绽痕的y石头,nv孩瘪起嘴来,有点泄气。

不管怎麽说,那个夜晚终究带给她缥缈的希望,每晚熄灯後她持续观察它。蛋身依然在深夜里散发幽微明光,却仍无破壳迹象。

恐龙化石终归是恐龙化石吗?

可她好想养一只活生生的小恐龙啊……

奇芷宁为此伤心了一整个季节。

一千多个日子转瞬而逝。奇芷宁越长越高,在酷暑与分数双重夹击下,褪去一阶青涩,换上了高校制服。她依然过着每天上学放学、回家写作业或者流连补习街的乏味生活,直到有天晚自习返家後,十几年来平静的人生从此被颠覆。

提着一袋宵夜上了楼,奇芷宁转开卧室门把,眼睛对上了牠──那是一只身长大约三十公分的蓝se生物──正站在她的书桌上,一双铄亮的眼睛不时眨呀眨。

在奇芷宁毫无任何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她看见牠活泼可ai地以脚尖轻点,跳跳跳,落地後定下来露出一个奇怪的表情望着她。

奇芷宁的脑袋停止运作,把嘴巴张成了o型回望,手里的宵夜掉在地上。

这是、这是啥鬼东西啊!

她噎了一下,看这好动的小家伙毫不安分地又蹦了起来。牠笨拙地抬起腿来蹬了两下,可能後脚尚未习惯跳跃,不消一秒立刻滑稽地扑在桌面上,高高翘起pgu,头朝下趴着。

哇!好萌啊!好可ai啊!好想抱哦!

她惊喜地呀了一声,下意识把门反手关上。

奇芷宁憋着气一小步一小步慢慢走近牠,深怕动作太大惊扰了小东西,牠会吓得逃走。忽然间,她赤足踩上了薄而结实、略略扎脚的物t,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她低头看,熟悉的花se映入眼帘。

欸?这是滚滚的蛋壳……碎片?

为什麽会有碎片啊?难道牠跑出来了?但牠怎麽会跑出来呢?除非是孵化啊!什麽!滚滚孵化了?

她默默地又把视线移向正停在书桌上的那只阿凡达se小动物──天哪!太神奇了!没错!这小家伙就是滚滚!滚滚牠真的破壳而出啦!

她冲过去,忍住想发狂尖叫的冲动,不停地张大眼睛观察牠。奇芷宁对牠笑,牠僵在那里动也不动。接着她小心翼翼把牠逮捕,在一阵si寂般的大眼瞪小眼後,她兴奋模仿狮子王在崖边的经典动作将牠高高举起,肺活量十足地喊:「滚滚,初次见面你好呀!我叫奇芷宁,是你的主人唷!」

牠朝她发出了一声近似於「嘎」的音。音量不大不小,称不上友善,但也并不凶狠。

nv孩欢喜极了,ai不释手地把牠搂在怀里,从後颈脊骨处向後0了0,牠眯起眼睛看似毛被顺得很舒服,再朝她满意地嘎了一声。

小恐龙实在太可ai了,尾巴摇啊摇的,她忍不住用力掐了牠一把。牠吓得颤了一下,开始激烈挣扎。奇芷宁手一松,莞尔放开牠。

滚滚重获自由,远远跳走了,钻进衣柜里很快消失不见。

奇芷宁打开ch0u屉,翻出一本y壳jg装笔记本,充当宠物饲养纪录簿,拿起笔认真记录在牠身上盖了好几下,强调:「你是我的哦!」

滚滚听到以後先是歪着头,然後点一点。奇芷宁好开心,冲着牠嘻嘻嘻地笑弯了眼睛。

吃晚餐的时候,奇芷宁向爸妈提议搬去郊外大一点的房子住。

老爸问她好端端地为什麽要搬家,老妈担心地看着nv儿说是不是在学校被同学欺负了,哥哥则是幸灾乐祸一口咬定妹妹做了什麽丢脸的事,b如告白失败之类的,才会急着想转学。

她扒了一口饭,忧郁地咀嚼着,看起来很烦恼,「真的不能搬家吗?我们需要一个很大的房子,可能至少得有半间大卖场的坪数,後院还得有五六个c场那麽宽的空地,才够我养宠物啊。」

奇恩:「谁同意你养宠物了?何况陆地上的动物哪有这麽大啊,又不是恐龙。」

奇芷宁谨慎探询:「那、我说如果……真的是恐龙呢?」

奇家爸妈奇怪地互看对方一眼,然後男人好笑地看着nv儿认真的神情说:「宝妹,你说什麽傻话?」

奇芷宁啪地放下筷子,情绪激动起来:「我没乱讲,是真的!我们得快点未雨绸缪!否则有天就会像ai丽丝忽然在小房子里膨胀那样,屋顶都会被撑破的!」

哥哥摇头嗤笑,丝毫不理会妹妹的义愤填膺,夹起盘子里最後一条鱼放在她碗上,懒懒道:「笨宁啊,老哥我知道你读书压力太大了,这种情况呢,我们班之前也有过。我建议补脑的食物多吃点,挺过去就没事了,来,快吃吧。」

nv孩看看家人们,感叹没有人懂她的心。她沮丧地蔫下来把鱼塞进嘴巴,暗暗祈祷滚滚别长那麽快。

奇芷宁睡着以後,一抹绿光静静闪烁在幽黑静谧的夜。

小家伙动了动,从nv孩jg心为牠布置的温暖小窝里挣脱出来,一跃而上,直挺挺立在窗沿。牠回头,见nv孩睡得安稳,便转过身凝望月亮。月光照在牠身上,牠眸se清明,哪里像是一只破壳尚未足二日的兽。

牠有对泛着光泽的碧绿眼瞳,稍稍闭起眼再睁开,眼前宛若出现一片铭刻在记忆中的湛蓝大海,海cha0声也似乎近在耳边。

漫长的流浪没有洗去牠的记忆,牠依然深深记得那片孕育牠与族人生命的美丽母海。

yan光下,宽广澄澈的幽蓝大海,彷佛没有尽头。

有道低沉嗓音在暴风雨肆nve的岛屿,用最卑微的口气,祈求nv巫的怜悯与慈悲。

而後,守护神庇佑牠在海里浪迹。

──直到再次与她重逢。

在很早很早以前,於遥远的南半球海域上,经历地壳震荡与板块挤压後自然形成了一片最古老的群带状岛屿群。那是一片地理环境最为恶劣的水区,举凡航行靠近的船只,无关船身坚固与否或天候稳不稳定,都难逃被卷入巨大漩涡中甩出偏离的命运。

数量高达一百多块的零散岛屿,有一块位於核心的巨大母岛,它被岛民们称为沃玛波岛。

沃玛波岛上奇岩众多,地形多样,终年云雾缭绕,磁场怪异,从未被任何先进仪器探测到,说是地球上最神秘的一角也不为过。

岛上有着最原始的丛林与生命,有仰赖那块土地、至今已绵延逾数万年的古老文明,其中亦不乏雄伟建筑与权力。

沃玛波岛上栖息着一个罕见的兽人民族「羌灵族」。他们与最古老智人差不多同期出现,但因基因序列差异,演化进程与人类不相同。他们生而为蛋,幼年为兽,成年为人,拥有强大t能与高阶智力,崇尚和平。

羌灵族人重视信仰,敬畏大自然力量,相信生命虽会殒落,魂魄却能新生。

由於幼兽夭折者多,岛上人口稀少,未能建立起国家制度,仅形成向心力极强的部落,彼此推举出贤能长老若g位,共同维持社会秩序。

羌灵族人即使离开岛屿也不会随意对人类曝光身分,至今仍不存在於世界上任何活动史蹟中。

只有岛上的nv巫知道,在上个世纪,那段凄美ai情故事中的主角们,已悄悄地投胎转世,在地球各个角落互不相识的生存着。

喀喀……

命运之轮再次转动。

上一世。沃玛波岛。

一名身穿墨绿织锦镶边长袍,腰上系着神兽图腾宽腰带,肩宽腰窄腿长的年轻男子缪瑟正隐身柱後,仅探出一对灵活的眼珠窃看。

那个美丽的姑娘今天又来了呢。

她总是把鲜甜的果实和树叶,留在g0ng殿前的阶梯上,静静离开。

每位兽人都拥有先天的优异嗅觉,能追踪其他兽人身上独一无二的气味。缪瑟来自身t素质最强悍的奥斯家族,嗅觉自然更是敏锐。

他远远地就辨别出她的味道而追到殿前,在她转身以後,一路好玩地凭藉气味跟了过去。

她出了g0ng殿,往外面跑去,裙摆上的珠玉撞击出清脆的声音。长长的头纱薄而飘逸,罩着她的长发,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弧线。

忽地一道黑影窜过来挡在他面前,横出一只手臂拦住缪瑟去路,缪瑟煞不住,差点不要命地撞上去。

「谁啊……」他没好气地抬起头仰视来人,在看清楚後立刻收起散漫语气,挺直脊骨,整个人正经许多,「噢,哥。」

缪瑟眼前那位高大威武的男人,身穿一袭沉稳却华丽黑袍,腰上系着与他如出一辙的图腾腰带,浑身散发出不可一世的威严气场。

这名看似严肃的男子便是缪瑟的亲哥哥,近年来族中力量最强大的一位,岛民们尊称他为──汀莱大人。

汀莱大人低下头,看着自己好不容易在三个月前化ren形的弟弟,板起脸孔说:「成天莽莽撞撞的,又想去哪?」

缪瑟也不隐瞒,嘻皮笑脸说:「快发情了,先找老婆呀。」

老成的汀莱摇头叹气。

「你哥还孤家寡人一个,做弟弟的急什麽呢。」说完,他拎起缪瑟後领拖着他往回走,「休息得差不多了吧?来,跟我b试一场。」

缪瑟一听,脸都白了,叫苦连天:「别啊~哥!上回你轻轻松松揍了我两拳,我在床上可是躺了整整十天啊!不是吧?真的要打?说好的兄友弟恭呢?说好的手足情深深似海呢?」

汀莱大人什麽兴趣没有,就是特ai找弟弟练身手,但问题是……缪瑟只有挨打的份啊!

缪瑟被汀莱拖着往广场去,不si心地哀号着,一路求饶:「我们最英俊的汀莱大人,最善良的汀莱大人,最最最仁慈的汀莱大人,待会能否手下留情?大发慈悲饶过我的脸?」

男人淡淡瞥他一眼,噙着笑意抿唇说:「可。」

隔天,鼻青脸肿的缪瑟摀着脸颊仍然守在殿前等待nv孩的出现。他望着远方,心想哥哥真是说话不算话,都说了别打脸,还故意往他脸上招呼过去。力道虽不大,但也够他丑个几天了,万一正好被她撞见,以为他天生长这样该怎麽办呢?

忧虑间,他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是她,她来了!缪瑟赶紧伸长脖子看。

nv孩哼着歌跳着过来,长长的裙摆落在地上,裙上的纱在她身後飞舞。叮叮当当,衣上的玉石总是响亮。

跳着跳着,她忽地踩到自己的裙摆绊倒了,滑稽地向前一扑,惨摔在地上。她手里拿着的那些小果子悉数滚出手中,一颗一颗在地上呈放s状辐散出去。

缪瑟看她摔了,也管不得自己是帅是丑,立刻心急奔上去扶她,关切地说:「你怎麽样?痛不痛啊?」

nv孩抬起头来,本来快涌出眼眶的泪水在看到他那张调se盘似的脸後就缩了回去。她吓了一跳,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奇丑无b的男人,惊到说不出话来。

缪瑟後知後觉的反应过来,急忙解释:「我我我我本来不是长这样的,你知道汀莱大人吧?整座岛上最好看的汀莱大人?知道吧?我是他弟弟,所以我不丑的!我只是刚好被揍扁了,过两天就能恢复原来的相貌!你别怕啊!」

nv孩偏着头看他,半信半疑说:「汀莱大人的弟弟?」

「是啊!」

她很快从地上爬起来,脸红通通的,不停拂去裙上的灰尘,「那你别跟他说我跌倒了啊,千万别说,知不知道?」

然後她蹲下来,心虚地把散落满地的小果子一颗一颗捡回来。

「那个、因为我不知道你的名字,所以也没办法跟他说啊……」缪瑟搔搔头,笑得很可ai。

nv孩b近,一双大眼睛充满灵气,直直盯着他,「很好,绝对不能让汀莱大人知道讴妮在殿前跌倒了,懂吗?」

「好的!」缪瑟用力点头。

原来她叫讴妮啊!

知道她的名字以後,缪瑟说不出心里有多欢喜。这两个月来每天看她偷偷00上门,他始终鼓不起勇气站出来与她搭话,没想到今天她自己招了。

「呐,全部给你吃吧!」她把果子们一gu脑塞进他手里後,提着裙摆一溜烟跑了。

缪瑟痴痴伫立原地,看着那袭红衣渐渐缩成一颗红点,露出傻笑而不自知。

一只大掌不客气的伸过来,拿走一颗他手上捧着的果子,放进嘴里咬了一口,和他一同看着nv孩远去的方向。

「讴妮,是吧?」汀莱幽幽说。

缪瑟惊讶地转过去,看着男人从容的脸,「你听到了?」

汀莱点点头,拍拍弟弟的肩,顺手又取走三颗果子,「放心吧,我没有看见任何人在我们殿前踩到裙摆跌倒了。」

缪瑟:「……」

汀莱大人愉快地走了。

奇芷宁和爸爸妈妈以及哥哥奇恩一起住,奇恩常敲了门以後不等她喊「请进」就自己开门进来,也是因为这样,他率先发现了活生生的滚滚。

「欸,笨宁……」门咖的一声打开了。

正专心欣赏滚滚慢条斯理进食的nv孩来不及反应,傻乎乎地转头迎向了哥哥慵懒的目光。

她抖了下,他往她旁边瞟了眼,看见了小家伙,忽然定住。那是什麽?阿凡达吗?活的?还是玩具啊?

滚滚应景的:「嘎。」

奇恩缄默。妹妹房里出现了不明生物,是活的,还会叫呢。

空气弥漫一gi寂,漫长的沉默。奇芷宁试着咧开嘴摆出各种真诚讨好的笑,可惜哥哥无动於衷。

那时她和他的表情都相当蠢。

滚滚不懂两位人类的心理曲折,优雅地低下头,继续啃r0u排。

室内充斥着凝肃而紧绷的静谧,更显山雨yu来。兽类撕咬吞咽时发出的原始声音因此被放大数万倍,显得野蛮悚动。

看见滚滚长而尖锐的兽牙,终於回神的奇恩倒ch0u一口气,他快步向前抓住牠,怪叫道:「奇芷宁!你给我从实招来!这家伙到底是什麽鬼东西!从哪来的啊!」

滚滚幽阒阒的眸光倏地闪烁,一瞬间居然有种说不出的野x暴戾,牠猛一扭头,露出尖牙──狠狠让那刀子似的长刃嵌进男孩手背。

全程不到一秒,鲜血从少年光滑手背往外喷溅。奇恩痛得直甩手想把牠挣开,滚滚却越咬越深,奇芷宁惊吓且慌张,连忙笨手笨脚的帮忙把牠卸下,直喊着:「滚滚不可以!赶快停下来!这是自己人!不可以咬自己人啦!」

哥哥的手被小野兽咬掉了一小块r0u,滴答滴答冒着血,受伤的地方血r0u模糊,奇芷宁整个吓傻了。

「不可以!滚滚!不可以这样!」

在奇恩不敢置信地按着伤口瞪视中,奇芷宁跌跌撞撞哭着尖叫冲下楼找爸爸妈妈帮忙。

爸爸没听懂nv儿说什麽,只听到她说「哥哥快si掉了怎麽办赶快赶快」就手刀狂奔上楼进了房间。

那时已经晚上八点多了,她家楼上楼下、四人一兽乱成一团。爸爸让妈妈用乾净的纱布先按住哥的伤口,哥哥站在客厅紧抿唇线,脸se苍白,神情复杂。然後爸爸抓起钥匙飞车载着哥哥去医院挂急诊,妈妈也跟去了,奇芷宁独自留在家里害怕地哭个不停。

临走前他们什麽也来不及问,只抛下「你先别睡!一切等我们回来再说!」就走了。

这种延後谴责对她来说更是折磨。

奇芷宁在客厅里走来走去,想打电话问问看哥哥伤势怎样,又怕现在医院那边正在忙。她越想越害怕,只能自责地缩在客厅沙发上不间断地哭,脑海中滚滚咬掉哥哥一小块r0u的血腥画面不断回放,她浑身颤栗发寒,抱着自己的膝盖不停ch0u泣。

滚滚有人x,见她伤心,缓慢靠过来用爪子抓她衣服。奇芷宁生气地挥开牠,飙着泪对着牠歇斯底里大吼:「你不乖!你一点都不乖!你超级超级不乖!都是你乱咬人!如果哥哥si掉了以後我就不要你了!讨厌鬼!走开啦!」

滚滚被她挥到地上撞到了茶几,奇芷宁心里闪过一瞬间的心疼,可仍气愤地别开眼,佯装冷漠,假装没看见滚滚踉跄地爬起来站好後,静静地站在那里看了她一会儿。

爸妈平时工作很忙,哥哥和她只差一岁,却常被大人赋予照顾妹妹的责任,不管在学校还是家里,他总摆脱不掉她这个包袱,要疼妹妹要让妹妹,他们几乎是相依为命长大的。

「哥哥很坏,小时候常邀我玩打架游戏,我们会先赤手空拳扭打一个小时,再拿起各自的武器互k对方一个小时,然後扔了器械躲进棉被或纸箱做的堡垒,隔空叫嚣像神经病一样的对骂一个小时,直到……」她x1了x1鼻子,哭着苦笑出来,「直到看卡通的时间到了,他就会像没事一样把我拉起来,牵我下楼看电视。」

「虽然我常在你面前说哥哥坏话,但是我一点都不讨厌他。」

哥哥很坏,也很好。只要她一掉眼泪,他什麽都肯让步。

她噘起嘴说:「所以你也要对我哥好一点,还有我爸、我妈。」

余光里瞥见滚滚离开不知跑到哪儿去後,她才又把自己埋进膝盖里低低啜泣。

奇恩的手被妥善包紮後,在jg疲力竭的爸妈护送下遣返回家。一进家门,爸爸就没耐心地问nv儿那只怪物在哪,奇芷宁犹豫一秒後乖乖地喊了两声滚滚……

牠安安静静出现在众人面前。

小小蓝蓝一只异兽,行动姿态不慌不忙。

奇恩还心有余悸,主动离得远远的,生怕又被攻击。奇妈妈看起来也很害怕,却挺身挡在奇恩身前,使唤老公捉住牠。奇爸爸使出一套电视学来的武林神拳对着滚滚瞎b划一番後,扑上去逮了两次都没逮着。滚滚俐落跳开,速度快得惊人,他们甚至来不及看清楚牠是怎麽移动的,只留下一道蓝se光带後就消失了。

别说爸爸妈妈了,其实奇芷宁也没看过滚滚这种模样。牠一直安分待在她的房间,她的视线范围里。情绪稳定,态度悠哉倨傲,甚至常让她有种自己是不是正在被牠鄙视的错觉。

欸?牠到底跑去哪了?

奇家四口愚蠢的在客厅里翻来搅去,最後在艺术灯上找到了牠。滚滚在白炽光下亮着眸子俯瞰他们,不知为啥,奇芷宁觉得那种俨然被高等动物睥睨的感觉又跑出来了。

她呆呆地张着嘴仰头凝视牠,老爸已经开始四下张望有什麽能拿来捕捉牠的工具。她垂下肩,认命地面对自己t0ng出的篓子,朝着上方招招手说:「过来,滚滚,来我这里。」

阿凡达se的奇妙小动物纵身一跳,向她俯冲而去,nv孩张开双手稳稳接住。滚滚仰头看她,「嘎。」

她抱着牠哆嗦地看着沉默的家人们,捋了捋牠的毛,营造滚滚其实很乖巧温驯的形象後,试着冷静提议:「滚滚只是一只还没受过教育的小恐龙,我会好好教导牠的,这次可不可以……先放过牠呢?」

天真愚蠢的「小恐龙」三个字成功为奇芷宁迎来空前绝後的家庭灾难──她被老妈用空气拳海扁一顿,被老爸断绝了两个月的零用金,被血溅山河的哥哥骂狼心狗肺,最後滚滚还被爸爸五花大绑关进只戳了两个洞的纸箱里,彻底失去自由。

依奇芷宁对滚滚本身战斗力的观察,她觉得纸箱是关不住这只猛兽的,滚滚的爪子只消扒个两下就能把天牢撕成碎片啊。但看老爸这晚折腾下来也累了,她也就不好意思再打击他。

滚滚被关了好几天,爸爸妈妈连吃的也不给牠。奇芷宁只好趁其他人都不在时,偷偷地把攒下来的早餐午餐和晚餐与点心,透过纸箱上那两个小小的洞喂进去给滚滚。

爸爸好坏,洞打得这麽小,实在很不方便她塞食物,她偷偷00的拿起美工刀,一天一天每天将它割大一点。

有天她挖洞挖到手酸,心力交瘁地问小恐龙:「你想走吗?还是我把你放了,让你回去大自然里,怎麽样都好过没有尊严的囚禁?」

真正的ai是放手,让牠自由,这个道理她在上看过。

在一阵沉默凝视中,牠对nv孩几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奇芷宁心底咦了一下,莫非滚滚不但都听得懂她说的话,还拥有省思能力及自我意识?

有天她不小心失手,把洞挖得太大,纸箱整个破了。牠看着那个出口,对上少nv惊呆的表情,继续规规矩矩地坐在里头,也没有半点想逃的意思。

这缝挖得太大了,奇芷宁只好拿了卷封箱胶带回来,自作聪明地把裂痕补起来。

「你真的想继续待在这里?那以後爸爸如果把你放了,你还会随便乱咬人吗?」

牠倏地露出怒se,鼻孔不停喷吐热气,喉间发出阵阵低呜,见她愣愣望着牠,似乎也不明白牠怎麽了,才缓和神se,翻了个身背对她,不再理会可ai的小主人。

奇芷宁也不纠结,拍拍箱子,站起身来,走了。

爸爸和妈妈看滚滚连续多天都很安分,又听nv儿天天在一旁替牠澄清牠是只多麽乖巧懂事贴心的小可怜,若不是受到惊吓,才不会出於防卫无缘无故咬人。

奇芷宁义正词严嚷着:「只要我们不伤害牠,滚滚不会伤害我们的!」

爸爸拿着手电筒和一支铁钳,撬开滚滚的牙关,仔细探照一番後说:「滚滚的牙好利呀,牠是只天生的猛兽。」

老妈跟着伏在旁边看,说这麽锐利的东西如果拿来开罐头应该很好用,毕竟不是每个牌子都有出易开罐啊,也可以试试看能不能切断披萨,可以的话改天她上烘焙课时想把披萨带回家,用兽齿切成喜欢的大小形状。

「啊,我想到了,兽牙造型这麽别致,把它做成钥匙圈,随身挂一个在包包上,遇难自救时还可以拿来作破窗器或逃生锤用呢。」

老妈勤俭持家,思想上也b较务实,已不停地想着该如何将东西物尽其用。奇芷宁望着老爸,老爸望着宝贝nv儿,他们又同时看向纸箱里的小兽。滚滚露出一种很厌世的表情,翻了翻白眼。

奇芷宁突然感觉很对不起牠。

奇爸爸看着奇妈妈,「所以,你想要?」换来奇妈妈郑重点头。

对太太百依百顺的男人转头看着nv儿,晓以大义:「你哥那天的样子你也看到了,谁也无法保证滚滚不再伤害人,我们总不能等憾事再次发生才来懊悔。爸爸不会阻止你养宠物,但我也必须让所有人处在一个安全的状态,你明白吗?」

奇芷宁似懂非懂地应了声。

这出血腥闹剧最後以滚滚被强行拔掉所有牙齿和利爪,放出纸箱告终。

那时的奇芷宁还不大明了,爸爸这个举动对猛兽来说意味着何种奇耻大辱,让牠丧失了何等尊严。拔牙时她只顾着蹙紧眉心在一旁担忧爸爸会不会被滚滚弄伤,也忘了关怀降临在滚滚身上的痛,就这麽眼睁睁的看着老爸用钳子一颗一颗的把沾满血的尖锐兽牙y生生连根拔起,锵的一声扔到了罐子里。

她亲眼目睹爸爸对她口口声声说会ai牠养牠照顾牠一辈子的滚滚做着残酷的事,而不发一语。滚滚却只是望着小主人,不发出任何声音,被动承受。

後来滚滚真正成为奇家的一份子,奇恩则是伤好就忘了痛,他成了最喜欢亲近滚滚的人,有时还自告奋勇带着牠一起进浴室洗澡。

偶尔奇芷宁经过浴室,会听见里头传来哥哥低级的笑声,她怀疑哥哥对滚滚说了什麽带有颜se的话,但每次问,奇恩都说没有。

虽然有点担心哥哥把滚滚带坏,但滚滚毕竟是一只小宠物,和人类总归是不同的,想着想着奇芷宁也就放心了。

也还好,滚滚的兽齿後来统统都长回来了。

奇芷宁每天都很忙,不只上课,放学後往往还得补习,有时假日会跟胡孜孜去街上逛。背着包包离开房间前,滚滚总是沉默地望着她,让她心生不忍,总觉得自己是个抛弃牠的坏主人。

大多数的时间,滚滚脾气很好,也很安静,鲜少发出粗哑的嘎声,在饲育牠一段时间後,奇芷宁便有了将牠带出门放风的冲动。

人关在屋子里久了都容易生病,一天到晚闷在家里呼x1不到新鲜空气的动物实在太可怜了。

那段时间里,这个念头始终萦绕不休,某天出门前奇芷宁乾脆心一横,把牠抓起来塞进包里,快乐地出门去了。

那天坐在小河边,她把滚滚放在腿上,和胡孜孜谈了一整个下午关於恐龙之我见。

隔天胡孜孜上学时拿来一盒人t彩绘颜料送她,小声附在她耳边说话,建议奇芷宁替滚滚化个妆作为掩饰,盖掉牠过於显眼的毛se。她说,这样可以避免掉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奇芷宁觉得很有道理,回家翻箱倒柜想找好东西回送好朋友。正好哥哥去她房里,意思意思叩叩两下敲了大开的门板,没好气地问她成天乒乒乓乓的到底在g嘛?

奇芷宁扭过头,非常认真地看着少年,「哥,你听过一句成语吗?」

「什麽?」

「阮囊羞涩。」

「说人话。」

「借我钱。」

他靠在门边,懒懒地双手抱x看着妹妹,「借钱做什麽?」

nv孩理直气壮道:「买东西送胡孜孜啊。」

少年挑起一边眉唷了声,「好朋友生日了啊?你怎麽没提早准备?」

她摇头,别扭地说:「不是生日,就是突然想送。」

老哥哦了一下,也没说到底借或不借,就回了房。她叹了口气,认命地继续抠宝箱,盼着里头没准能抠出什麽值钱东西来,让她回报胡孜孜的ai。

「欸,接着。」哥哥懒洋洋的声音在耳後响起,奇芷宁回眸看,一个盒子在空中划出抛物线朝她飞来。反sx伸出手将它接住,她打开看,里面是条漂亮的链子。

「怎麽会有这个?」

他耸肩回房,「去年圣诞节交换礼物ch0u到的盲盒,我也用不着,你就拿去吧。」

奇芷宁欣喜地收下,拉长脖子对着已不见的背影喊:「谢谢大帅哥啊!」

呜呜!她就知道哥哥对她最好了!

有了胡孜孜送的这盒颜料,後来奇芷宁出门前都会耐心地哄着滚滚,好声好气求牠,拜托牠让她把颜料涂在牠身上,把皮肤染成温暖柔和的米hse,将牠的外表改造得更接近猫。

除了外貌,她还在房间里千交代万叮嘱,让牠在人多的地方千万别出声,若b不得已要叫,也只能发出喵呜的声音。

「就扮演一天的猫咪,好不好呀?」奇芷宁双手合十乞求。

牠冷漠地瞅了她一眼就把头撇开。

在完全不知道诉求是否已成功传达,也不知道滚滚到底愿不愿意配合的情况下,奇芷宁提起一口气,勇敢地把滚滚装在花俏的日系小碎花布提笼里,带上了捷运。

依照乘车规定,全程不得将宠物放出宠物运输笼外,她满怀歉疚隔着栅栏与滚滚四目相对,牠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高傲且跩,不吭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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