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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你未来同事。”戴眼镜的男孩子笑眯眯地说。

男孩子热情地夺走她手里凉了的外卖,把新一份外卖塞到她手里,小声说:“你游戏打的超好,隐藏大佬啊。”面前的姜桡完全不清楚,刚在会议厅,好几十个人看着这一场比赛,大屏幕投屏,还有人现场讲解……“他们在面试游戏解说,让你搭档来一局,”男孩子小声又道,“小林总说的。我忙去了,你抓紧吃啊。”

姜桡连着说了几句谢谢,对方没顾上给她留下名字就走了。

早听说新公司的游戏部门氛围好,她算真实体会了一把。鸭血粉丝倒入滚烫的汤里,撒上辣椒面儿,配上白米饭,她迅速吧啦着,越吃越热,想拿一听可乐喝,但一想到上午偶然从同事那儿听到的八卦,就不想喝了。这八卦中心人物就是她,这个酒店王和砚经常来出差,也不知道从哪儿知道她来出差,特地安排的升级房间。她入住直接从同事那里拿的房卡,还想,这次预算怎么这么高?今天上午一解惑,面对同事艳羡的目光,只能嗯啊应对,在公司两年,大家都知道她这个男朋友,她不想走前多解释再生枝节,留下八卦素材。

面试顺利通过,新同事送的热乎乎鸭血粉丝汤暖了心,她一鼓作气,拿起座机,自掏腰包和酒店要换房间。“嗯,换最大的,”她和前台确认说,“比现在这个大。”

“您稍等,我给您确认下还有没有房间,”前台很快说,“还有一间在同一楼层,最大的套房,也是能看到高尔夫草坪的……”

她没注意听,只想着,要把王和砚给的房间换掉。

收拾行李搬走时,她路过1013,想到昨晚电梯里那个无名氏,往紧闭的房门瞧了眼。这人住小套房,至少和未来她的直属上司一个级别。看着挺年轻的。

这两年工作她和老客户们相处的不错,结了善缘。人家听说她今天是离职日,不由分说定了楼下中餐厅的包房,要给她践行。姜桡受宠若惊,为显郑重,把此行来带得唯一正装连衣裙换上,借她光吃大餐的同事和她下楼时,一个劲儿夸她裙子好看,连说是步生莲。

那裙摆大,浮在脚面上,暗金色的裙摆荡开,确有几分意境。

这餐厅有南京城的调调,古朴古典,既有古都的沉静,又有江水之南的氤氲气,和北京古城装修风格不同。她席间从包房出来接电话,边听耳机那边说话,边仔细瞧手边的装潢。瞧着,瞧着,瞧见了包房外右手侧的一个四五人的圆桌上,坐着的那一个男人。

因过了饭点儿,大厅没什么人用餐,仅有三桌,两桌都是小情侣。

只有那一桌是他一个。那个无名氏。

今晚的他穿了衬衫,比昨夜遇到时更像个职场人士了。约莫是刚结束工作,头发显见整理过,下半身还是西装长裤,西装上衣搭在一旁。他那张是椭圆形的大理石桌,一边深灰色的弧形沙发,另一边是两把古朴的雕花木椅,他坐在沙发那里,面前一个砂锅菜,一个炒菜,还有一小盅的不知什么汤。

姜桡认出他时,他正放了筷子,拿了白瓷汤匙搅着汤,注意力全在右手的手机屏幕上。

“先生,稍后我们有赠送甜品,红豆沙和杏仁茶,您更喜欢哪一个?”

男人抬眼,视线越过面前的餐厅服务员,瞧见了她。

姜桡被捉到偷看人家,脸微热,抿嘴一笑,点了下头,转身赶紧回去了。

“不用,谢谢。”沈问埕回答了服务员。

包房的帘子是半敞开的,里边显是个商务局,衣香鬓影,觥筹交错,不少人,站或坐,不过因为她的裙子过于醒目,稍一凝神就能认出来。沈问埕看那裙摆的主人在酒桌旁从东到西,由南至北,随着敬酒的笑声,时隐时现,最后一撩布帘子,裙子的主人再次现身,像在送一位需提前走的客人。

他从她眼神飘过来的一个动作,猜出她要瞧这里,同时收回了目光,拿起白瓷汤匙,有条不紊地接着喝了一口尚还温热的鲜红菇素汤。

隐藏大佬?

姜桡喝到七八分醉,回到房间,前脚进门,后脚接了前台电话。对方礼貌询问,房间里有没有一个hdi视频线,是上一任房客留下来的。她左脸夹着电话听筒,耐心解着高跟凉鞋的系带:“等我看下,找到了给你电话。”

“或者找到了您可以直接打电话去1013,那里的客人挺着急用的。他们说找到的话,可以让人过来取。”

1013?原来那人之前住这间?为什么换房?这房有什么问题?

手边被客房服务点燃的一支香香气太腻,闻得她头胀,脑补得都是曾看过的酒店各色版本的故事,有悬疑的,有活色生香的……门被叩响。她以为听错了,醉醺醺地想踢掉解开一半儿的凉鞋,门再次被敲,仿佛催促。

“稍等。”她答。

姜桡以两三分清醒意识判断,酒店拖鞋还在衣帽间,想开门的话,还是重新穿上为最佳选择。她是个遇万事都不急不躁,反应比寻常人慢一百二十拍的性子,想着再急的事也急不在这一分来钟,仔仔细细把鞋重新穿妥当,去开了门。

冤家路窄?定然不是。这真是意料之外的状况。

门外的男人独自一人来的,秘书没跟着,衣着一贯摆着老板的架子,休闲西装,衬衫。姜桡压下诸多不可名状的情绪静静瞅着他。

“喝酒了?”王和砚一如既往,像从未分手过,毫不克制眼底的不悦,低声问她。

“嗯,没多少。”她惯性地小声说。

反应慢,回答完,想起两人分手了。

“我刚到酒店,想去1012找你,邵伟说你换房了。”他没细说,之前让秘书给她换房的时候,秘书说赶上这边办活动,大套房没了,刚他听说姜桡换房了,还奇怪怎么忽然多出来一间,把秘书训了一通。

王和砚想进门。

她没动,倚靠在门边,在他抬手想摸自己头发时,微挪动了一下倚靠的姿势。闪避及时,但她心口不大舒服,闷闷的,像每一下呼吸都牵扯着太阳穴,酒意上涌。

“我刚到,行李还没送到房间,就上来找你了,”他低声说,“明天一早在南京有个会。”

姜桡额头挨着门框边,想如何能在“和平分手”的大前提下,不在这里起争执,顺便避开和他独处一室……“我正好要出去,一个同事的数据线落在这儿了,给他送过去。”她说着,回身就去电视机下边找,万幸万幸,果真有。

她略顺了口气,顺手拽下,对门外扬了扬那根黑色“救命线”。

“晚上还有好多事,看东西,看资料,”她拿着线,天马行空地编着,“他等着我拿线过去。你不是刚到吗?先去收整一下,等我忙完了,看有没有时间吃个便饭,”她拿了门卡和手机,往外走,趁王和砚没反应,反手关上房门,“吃不上也关系,工作重要。”

“连电脑的线?”他认出数据线,忽然问,“之前你们在这儿看的视频资料?”

“嗯,对,在我房间看的。”她接着编。

“有资料以后去会议厅看,”王和砚沉着脸说,“或者三人以上在同事房间看。尽量不要在自己房间,尤其是出差,不安全。”……“再见。”她说。

在他的沉默里,姜桡两三步越过去,从他视线中挣脱,朝着1013走去。贪杯的坏处就是她凭着印象绕了两个弯,经过十几个房间门,也没找到想去的地方,反而到了电梯间。

青花瓷瓶摆设半人高,在面前,和她彼此对望。

姜桡不得已,醉意浓重地接着凭借长期出差住酒店的经验,找寻电梯附近墙上的指示牌。1000-1015,右边。

她认清方向,扭头,看到一二三四五六……六个人。

“这不是那个……”仿佛原景重现,前一晚电梯间里的五个电竞选手和那个人,正往电梯间这边儿走,看到她,其中一个搭话过的小男孩认出她,友善一笑,“你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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