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节
接着,就是狠狠的摔门声。
叔叔去上班了。
摔门声,林织很熟悉。她的渣爸林昊一生气,就会摔门。
而摔门这个行为,已经给她留下了深深的心理阴影。
那时候她才九岁,两条可爱的小辫子是十四岁的林浠帮她扎的,怀里抱着的布娃娃也是林浠用压岁钱给她买的。
那时候,林浠偶尔会跟她玩捉迷藏。他让她戴上耳机听音乐,藏起来,在被找到之前,要一直听音乐。一般二三十分钟后,林浠总是会找到她,取下她的耳机。
她问林浠脸上为什么有红印,林浠总会说:不小心摔的。所以她每次跟林浠出去,都要牵着林浠走。
她头一次知道真相,是某个看起来十分愉悦的周末。
当时,兄妹俩待在房间里看动画片,突然,听到摔门声。林昊回来了,下一刻,他们的房门被踢开,一股浓烈的烟酒味。林昊满脸通红地冲进他们的房间,破口大骂。林织还小,他的那些脏话,她还听不懂。她只知道,他恨不得他们的妈妈去死,而在他心中,儿子和女儿都像她,都是该死的。
林浠被林昊抓住头发,往门外扯,林织吓得尖叫。
林昊骂骂咧咧地朝林织走来,那眼神太陌生、太可怕了,林织连尖叫都忘记了。
他的哥哥明明很冷静,那时候,却像疯了一样地攻击林昊。
他被林昊拖出房间。
砰——
房门被摔上了。
林织跑过去开门,不断喊“哥哥”、“哥哥”,可是打不开。
砰——
砰——
房门发出了碰撞的声响,以及响亮的耳光声、咒骂声。
终于,房门嘎吱一声,打开了。
林昊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喝酒。
一个广告都让他笑得开心。
而她最最珍惜的哥哥,蹲坐在门边,头发凌乱,额头、脸蛋上是明显的伤痕,嘴角带血。
当时林织只感觉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
她不管不顾地朝林昊扑了过去。
可是她太弱了,太小了。
林昊抬脚,她便被绊倒在地。
后来她印象模糊,只记得林浠一直牵着她走在商业街里,她一直哭啊哭啊,林浠以为她被摔疼了,一直在帮她擦药揉腿。她枕着林浠的膝盖哭,哭着哭着便睡着了。
她当然不是因为疼痛哭泣,她只是在哭——她太软弱、太弱小。
林昊简直就像是可怕的怪物,她就像小小的蝼蚁。
她明明知道林浠被打了,明明知道林浠保护了她。
可是她除了哭泣,什么都做不到!
这么多年,她是多么憎恨懦弱又弱小的自己啊!
林织走出房门时,妈妈王语秋正在看电视。
林织吃了早餐,洗了碗,打扫了厨房的卫生。
但是,由于去厕所倒脏水后,忘记拖地了,又是一顿骂。
王语秋骂人充斥着想象力:地上有油,这么滑,我要是摔一跤,宝宝就没了!你是不是故意的?!我知道你肯定很恨这个宝宝,再恨你也不该这么恶毒!
林织没有回嘴,默默地拖完地,回到自己的房间看书。
看书也没看个所以然,眼泪倒是啪嗒啪嗒掉个不停。
王语秋跟朋友打电话,打着打着出门了。
林织坐在窗前,看见王语秋和朋友一起上了车。看来她今天会和朋友一起出门散心。
林织吸着鼻子,捧着手机给林浠发信息。
写了删,删了写。
其实她很想跟林浠说,她在这里过得并不好。原来不仅是叔叔不喜欢她,妈妈也不待见她。她想和林浠住在一起。
可是,她不是早就决定了吗。
她已经长大了,不需要哥哥牺牲自己保护她了。
虽然她想天天跟林浠在一起,但是那样的话,林浠一定会过得很艰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