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
“今日之事,想来余夫人应该也听说了。”
眼皮子底下发生的事,余氏不可能不知道。为此大公主直接打道回宫,害得她的晴雪赔尽了小心。
“晴雪已经和我说了,一场误会而已,大姑娘莫非要闹得人尽皆知?”
“误不误会的你们说了不算,我只知道我平白无故被人冤枉拿了姜晴雪的东西,还被大公主上门指责。这口气我忍不了,余夫人你说怎么办吧!”
说着,她一屁股坐下。
她接收的记忆中,原主可没少找余夫人的麻烦。
余夫人也已习惯,但依然很气。自己不是续弦,后娘还可以端着继母的身份教训原配所出的子女,而她只是一个平妻,若是敢对嫡妻的子女指手画脚,世人的唾沫星子都能溅她一脸。当年如果早知徐氏会死,她何必急于一时。
“那你说该怎么办?”
姜觅轻“哼”一声,“脏水泼到我身上,我不能平白惹上一身骚。姜晴雪不是说我拿了她的步摇,那步摇呢?大公主还打破了我一瓶上等的胭脂,余夫人你说怎么办?”
合着又是要东西!
余氏气极。
举凡是她和晴雪的屋子里添置了什么好物件,这位大姑娘都会眼红,不是说酸话贬低一番,就是想方设法弄走,害得她和晴雪有什么好东西恨不得藏着掖着。
简直是强盗!
“你想怎么办?”
这话问得是咬牙切齿。
余家未显赫之前,不过是郦京城中的末流小户。即使是后来晋升了公府,爵位和地位都有了,无奈实质性的好处却不多。并非是今上小气,而是国库空虚,陛下赏无可赏心有余而力不足。
余氏嫁妆不丰,嫁进侯府之后又未掌家,手中流通的银钱本就不多,一应吃穿用度不能降了身份,日子过得难免有些紧巴。一瓶上等的胭脂,少说也要十两银子,再加上一支步摇,哪怕是简单样式的金步摇,也不会低于二十两银子。何况这位大姑娘绝非好说话的人,寻常的步摇根本打发不了。
果然,姜觅一开口,她的心就开始滴血。
“余夫人也不用为难,更不用重新去买,我瞧着你手里的那支红宝石梅花的步摇还算凑合。前几日宫里不是来了一批赏赐,那瓶宫廷秘方的玉容膏就不错。”
那支红宝石梅花的步摇是余氏最喜欢的一支,也是最贵重的一支,原是打算留给女儿做嫁妆的。至于那瓶玉容膏,连她自己都不舍得用,当然不愿意便宜别人。
给还是不给?
余氏在犹豫。
“余夫人,你不会舍不得吧?”
姜觅睨着她,眼中是毫不掩饰的轻蔑。
这样的眼神刺痛了余氏,不由让她想到了多年前。
当年她还只是一个未入流的小官之女,挤破脑袋得到了一张雅集的帖子。她穿着自己最好的衣服戴着最好的首饰跻身其中时,那些世家贵女们惊讶轻视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她的身体。她惶惶不安自卑垂泪,无地自容之时是徐令娇替她解了围。
那时的徐令娇被众人簇拥着,宛如星月一般耀眼无双。而她太过低微,感激的言语换来的只有一句轻飘飘的“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她看到所有人都对着徐令娇笑,徐令娇至始至终都淡然若之,仿佛天生就应该是众星捧月的天之骄女。自卑、羡慕、还有说不出来的滋味让她羞愤欲死,当她看到徐令娇身边芝兰玉树的男人时,五味杂陈的情绪全变成了嫉妒。
那个男人,就是侯爷。
她对侯爷一见倾心,本以为此时只能在梦中相思,却不想老天爷可怜她,让余家一步登天成为皇亲国戚。如今的她好歹也是侯夫人,岂能再被人看不起,尤其还是徐令娇的女儿。
不就是一支步摇吗?
不就是一瓶玉容膏吗?
她给就是!
东西递出去的刹那,她心口的血滴得更厉害。
姜觅漫不经心地接过东西,随手就让月容拿着,那般的随意和不珍视,再次让余氏的心再次受到打击。
这位大姑娘,看不起人的样子真像徐令娇!
哪怕后来徐家失了势,哪怕她已经和徐令娇平起平坐,徐令娇看她的眼神始终是那么的平淡,仿佛她永远只是那个家境不好的小户之女。
她气得头昏眼花,命人送客。
“东西我收了,余夫人可别学姜晴雪的做派,到时候又污蔑东西是我自己偷拿的。”
“大姑娘慢走!”
姜觅得意一笑,像斗赢的骄傲孔雀般昂着头出了满庭芳。
将将走出院子,但见打右边走来一位男子。男子儒雅俊朗,身材修长气度不凡,正是武昌侯姜惟。在原主的记忆中,姜惟这个父亲永远不会多看自己一眼,可谓是完全无视。
胸口传来一阵闷痛,姜觅慢慢停下脚步,垂着眸唤了一声父亲。
姜惟神色漠然,淡淡地应了一声。
他走得不快,行仪优雅。
余氏正在气头上,一看到他的身影出现立马如正值闺思之龄的少女般含情脉脉地迎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