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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节

 

想他也去她家里做过饭,也坐在一张餐桌上,看过一场日落。进行了像约会一样的活动,也能肩并肩走过那些她向往的万家灯火。

但她身边的男人,好像总是模糊了面貌。他可以姓周,也可以不姓周,姓王,姓李,那都是无关紧要的。

被周暮辞送到家门口,他在小区楼下的便利店里买饮料,姜迎灯顺便取了个快递,快递柜弹开,摸到里面躺着一封薄薄的书信。

以为是爸爸寄来的家书,姜迎灯旋即拆开。

下一秒,她的手却顿住。在雨后湿漉漉的空气里,姜迎灯捏着那张辗转多年,命途多舛的卷子,久久沉默。

打开手机。

原来梁净词早就发来消息:寄了个快递过去,收一下。

如果它早几年出现,她会惊喜,会感动于它失而复得。可是现在,热血上涌,带着一种感到不公的羞耻。早就放下的东西,为什么偏偏要在这个时候出现,袭击她的身心。

来晚的东西,就不要来了。

“怎么了吗?”周暮辞攥着矿泉水出来,看见姜迎灯握着手机的腕在颤抖。

她过很久才嗫唇开口,声音低得不像她,说,“我要打个电话,麻烦你回避一下。”

“ok。”周暮辞很识大体,说着就到一旁树桩下站着,像个侍卫,给她空间。

姜迎灯低着头,指尖蓄着千斤重,在翻他的号码,电话拨过去,对方接得很快。

两人同时出声——

“迎迎。”

“梁净词。”

他云淡风轻,她隐忍沉重。

默了默,梁净词让一步:“你说。”

姜迎灯颤着声,竭力镇定,咬字清晰,没问哪里来的,只是指责般说:“为什么寄给我?”

他不答,反问:“你想让我帮你实现的愿望是什么。”

依稀听见那一头也淅淅沥沥,猜他是在外面,或是车上。

她一愕,“……你看到了吗?”

他声音浊重,呼吸闷沉,在呼啸而过的风声里,一字一顿在敲击她脆弱的耳膜。

“燕子梁的梁,观身不净的净,一曲新词的词。”

姜迎灯呼吸滞住,想让他闭嘴,却发不出音节,艰涩地吞吐,“不要说……”

“爱别离的爱,谓我心忧的我。”

“梁净词……”

他念完,问道:“这就是你的心愿?”

试卷被她不知不觉揉皱在手心。

“为什么不亲口告诉我?”

姜迎灯说:“明明是你,错过了看它的时机。我不是没有给过你暗示,是你没有放在心里!”

“不要说错过。”

梁净词的声音也沾了点克制的沉痛,咬着牙,以防情绪倾盆而落。

她说,“你说追求我,我随你怎么做,怎么试图动摇我,你使出你的解数,都跟我没有关系——但请你不要再提这一些事,好吗。

“愿望早就过时了,卷子也已经丢掉了,它就不该被捡回来,你就算看到了,也不用跟我说,你就假装没有看到,我就假装没有发生。”

它们不应该存在于此刻的时空里,而她也已经没有回首的余地。

“我只有一颗心,脆弱得一碰就碎,所以我要保护好它,再也不想再被人凌驾,支配。我不想因为这些过期的东西,让感情再次变成我的累赘。没有了你,我应该有更好的生活,我应该能够赚很多的钱,我应该也会拥有很多很多的爱,我会有让我值得憧憬的未来。

“你来招惹我,是觉得这个女孩子还不错,她很乖,她很懂事,你勾勾手指她就会过来,你可以和她交往试试,可以每天牵手,接吻,拥抱,仅仅因为这样做会让你觉得愉悦。”

“可是我陪不起了。”

“你的玫瑰,你的礼物,你的甜言蜜语会让我感动,但也只能停留于感动,我要的不是这些。”

你一直都知道。

她说,“梁净词,你一直都知道。”

姜迎灯艰难地说完这些话,连同剖出了她的一颗心,精疲力尽,又无比解脱。

梁净词沉默地听着,很久,声音沙哑,问她一句,“你在哪?”

“别来找我。”

他仍然说:“给我两分钟。”

电话在雨声里被切断。

而后,挡在她头顶的是周暮辞的伞。

同时接过他的纸巾,姜迎灯想要擦眼,却发现眼睛是干涩的,于是她用纸拭了拭犯潮的发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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