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蝙蝠侠任由他絮絮叨叨，小孩儿的词汇量很贫乏，许多事情都无法准确表述出来，但这种叙述本身就是锻炼的方式，他自诞生以来就在培养罐中度过，好不容易出来后遇见的又是斯莫尔·罗斯那样的渣滓，直到进入韦恩家，才拥有了可以被称为“正常”的生活。

蝙蝠侠有时也会想，如果自己能够早一点发现这个孩子，如果能够早一点让这个孩子感受到人世间的温暖，是不是这个孩子就可以心安理得地接受着一切的好意，是不是这个孩子就能不被无穷无尽的心理障碍所扰，能够安安稳稳睡一个好觉，吃一餐饱饭。

如今，仿佛那个一直摒弃蝙蝠侠的老天终于听到了他的祈愿，让这一切都成为了现实。

阿普斯窝在蝙蝠侠的怀里，柔嫩的小脸贴着冷硬的铠甲，小嘴微涨，已经进入梦乡。

一切的苦难仿佛从未发生过一般，美好的如同另一个梦境。

蝙蝠侠把孩子送回自己房间里，出来时，就看到欧洛丝抱臂站在一旁。

这个女人的双眼能看透所有人的内心，此刻她靠在墙边，淡淡地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把解药给他?”

蝙蝠侠不语，他知道欧洛丝的本事，也知道，不仅是欧洛丝，但凡是个稍微解蝙蝠侠的人恐怕都能推导出一件事：既然蝙蝠家已经在大力打击魔法迷药的相关产业，区区三流团伙中的小喽啰都能搞到的药剂，蝙蝠侠不可能不知道其成分和解药方法，更不可能不将其掌握在手中。

所谓的等待解药研制，不过是他对阿普斯偏疼下的一份私心。

欧洛丝也相信，如果阿普斯只是身体变小而心智未变，蝙蝠侠只怕会当即拿出解药，可正因为他身上发生的是时间逆流，才让解药的出现显得“不合时宜”。

蝙蝠侠回首，好像能透过薄薄的门板看到此刻正在床上安眠的阿普斯。

还有此时被闲置的柜子。

为什么要让这个孩子恢复呢?

为什么要让他重新回到柜子里去，只为睡一个整觉?为什么要让他重新回到什么也吃不了，每天只能喝些糊糊的日子?为什么要让他去恐惧餐桌，沙发和一切一般人习以为常的事物?

为什么要让这个孩子在好不容易可以摆脱曾经的噩梦后，又再一次的让他重新回到梦魇中?

蝙蝠侠每时每刻都在想，现在哥谭还算安定，小丑被阿普斯的空气墙限制着一直无法越狱，企鹅人和黑面具的资金链早已断裂，其他罪犯也被关在阿卡姆和黑门监狱老老实实，他完全可以给阿普斯创造一个还算安定的环境，就算阿普斯不会再成为一个义警也不要紧，相比他的快乐，蝙蝠侠可以放弃一切。

这个念头始终萦绕在他的脑海里，仿佛是这世上最美味的毒药。

“你知道阿普斯的性格，”欧洛丝淡淡地说道， “他永远不会逃避残酷的现实。”

“但他也有改变的权利。”

“是否需要改变，选择权在他不在你。”欧洛丝嘲弄道， “是不是每个监护人都喜欢自说自话的决定他人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