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节
只是黯然无神都不足以形容他的心情,要是说的严重点,他只是过来一次他往日完全看不上眼的通州府学,还只有短短两日,已快是锐挫气索了。
不只是他,清河府学还有几位学子同他一样,从会讲堂出来,随着葛夫子去膳堂匆匆用了顿饭,就算饥肠辘辘可却食不知味。
随后也没同葛夫子一同回斋舍休息,而是几人结伴,无精打采地在游息区随便乱逛,顺着小道不知怎么就走到了通州府学大门。
冤家路窄,正撞上他已经眼熟的丘逸晨和吕高轩跟一个有些面生的学子以及一大群人从阶梯上下来。
既然已经迎面撞上了,定然是会相互问询的,不问不打紧,得到他们将要去校场练习骑射的答案,赵朝贵瞬间打起了精神。
就连跟在他身旁的几位清河府学的学子眼都亮了,他们与赵朝贵同出自清和府学,同窗好几年,自然知道赵朝贵出自武将世家,家里长辈可有不少都是卫所的将士。
他是赵家唯一一个读书人,可毕竟是自小在那些将军或者百户叔叔伯伯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就是家中那个千户爹也会抓着他练练,不说功夫有多好,可舞枪弄棍摆摆架子确是可以的,当然骑马射箭更是样样在行。
说起来,他明明出身武将家,却能同韩回舟成为清河府学中文采数一数二的学子,他当然有自傲的资本,可此次来通州府学,他却被谢景行打击得体无完肤。
也是他太受打击,完全没想到骑射这回事儿,以往在今清河府学,他若是连续几次败给韩回舟,就会在骑射课上找回场子,这次他在文之一道上被击败了,当然也可以在骑射上找一些脸面。
如此想着,他自然是热情地同孟冠白攀谈,自然也被邀请一同前去校场。
来到校场时,他府学子看着面前平坦又宽阔的场地惊叹连连,这样的校场用来上骑射课是何等的舒坦,外面居然还有纪律严明的兵士守卫,种种好听话听得孟冠白嘴角疯狂上扬。
唯有赵朝贵,眼中虽也有羡慕,可更多的却是满满的跃跃欲试。
等所有学子将校场能去的地方都转了一遍,冷静下来想要试试这些士兵们用的弓箭时,赵朝贵才抓住时机状若无意地道:“这么大的场地,这么好的地方。”他又将视线移向一旁的弓箭,“弓箭质量也是上乘,难道我们就只是随便射着玩玩吗?”
他说完就对着他身旁的一位学子使了个眼色,两人素来关系好,自然知道他的意思,那名学子将视线环绕整个校场一圈,“这处校场本该是兵士们训练的场地,却特意腾出来让我们来练习骑射,还是要认真些才对得起方才将我们放进校场来的那些士兵啊。”
孟冠白没弄明白两人的意图,只是听他说兵士是特意将场地腾出来的便欲反驳,他们通州府的人都清楚,这处校场本就不是用来让兵士们训练的地方,兵士们训练的场地可比这里大了不少,哪里看得上这处校场,不过他们是其他府的人,不清楚也是应当的。
可话还没出口,却已经有其他府的学子接话,“确实如此,若是我能在这校场里练习骑射,骑射水平肯定不错,相信你们必是如此吧。”他将视线看向了通州府学的学子。
其他学子也同样将目光聚集在他们身上,有人的眼中只是单纯的羡慕,可有的人眼中已经满是妒忌了。
有人把话头送上来了,赵朝贵便立即说道:“骑射水平到底好不好,比一场不就知道了吗?”
有人机灵些,瞬间明白过来他方才与身旁学子一唱一和的意图,两人会如此表现,肯定是有把握在射箭上赢过通州府学学子。
有些看不惯通州府学的他府学子就也跟着说道:“可不是,既然来了,不若比过一场?也让我们见识一番通州府学的骑射水平。”
这话说到了孟冠白的心坎上,孟冠白会将他府学子带来校场,不就正是为了向他们展示通州府学的厉害吗?
现在说要比试骑射可不正中他下怀,据他所知,一般学校里虽然有开设骑射课,不过都只是随便练练,更多精力还是放在研习理学经义上。
绝大多数的读书人读书的目的都是为了科举入仕,哪里会将心力集中于未被纳入科考的骑射上?只要同其他读书人聚会时不拖后腿就差不多了,没人会深入练习。
如通州府学这样,每隔五日便会拿出整个半日用来上骑射课的学校可谓是少之又少,他们的骑射水平自是不错的。
孟冠白几乎是立即就答应了。
萧南寻却不同于孟冠白的不修小节,他观察人更加仔细,也时刻注意着对面赵朝贵和他身旁学子的神情,两人会这般积极想要同他们比试,自然有依仗,可他还来不及说什么,孟冠白就直接往陷阱里跳了,他就算想拦都未来得及。
孟冠白对自己还是了解的,他文比不上几位好友,骑马更是拍马也不及谢景行和萧南寻,不过射箭却比谢景行强上不少,因为只有这一项能比得过谢景行,他在上骑射课时,更是用心练习射箭,总不能真样样都不如人吧。
现在他府学子要与通州府学学子比赛射箭,他自然是最积极的那一个,自告奋勇上前要做第一个射箭的人。
赵朝贵一直微微紧绷的四方脸瞬间松懈下来,他与身旁学子对视一眼,唇角微不可察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向前一步,“那便由我来同你比试吧。”
萧南寻心中升起不妙的预感,可此时他已经阻止不了事情的发展了,孟冠白上前去随意选了一把自己用得惯的弓箭,站去了射箭的位置,脸上很是高兴地看着赵朝贵在箭架前东看看西挑挑,最终才选了一把与他一般无二的弓箭。
赵朝贵刻意表现出一幅不甚懂的模样,果然看见孟冠白眼里闪过一丝喜意。
他也站去了孟冠白身旁,对面就是通州府学学子平日练习射箭时所使用的箭靶。
箭靶离他们所占的位置约有五十步的距离,也就是差不多七十五米。
大炎朝的计步方式和华夏时古代相同,左右脚各迈一次,合起来才称为一步,若是只迈左脚或是只迈右脚则称之为“跬步”。
成人男子一步四尺有余,古有“百步穿杨”的说法,即是指在一百五十米远的地方也能射中目标,可那是箭术极为高超之人才能做到。
而以通州府学学子的骑射水平,若是真在一百五十米远处立箭靶,怕是通州府学的学子们射出的箭就连箭靶的边都挨不着。
为了不打击通州府学学子们练习箭术的自信心,骑射课的教官们可是特意将箭靶移至了五十步远处,可这也够远了。
谢景行就常常在想,他射箭总是射不中靶心也不能全怪他,那可是七十五米,若是华夏现代一般的学校,足球场最长一般也不过一百米,视力不好的,隔着七十五米怕是连靶心都瞧不见,他能箭箭射中箭靶,他觉得已算是不错了。
像是屿哥儿那种百发百中的神射手,若是能穿越到华夏现代,不需要做其他糊口,直接去参加射箭奥运比赛,定能满载而归。
等站定后,赵朝贵才不紧不慢说道:“既然是比试,便立个规矩吧,不若一人五箭,到时看谁射中的总环数最高,谁便胜,如何?”
孟冠白自是同意,他们平日比试射箭时也是如此。
比试时,并不是先由一人将五箭全部射完另一人再射,而是交替射箭。
一箭,两箭,一直到第五箭,孟冠白脸上再见不到一丝笑意,射出最后一箭时,他的手抖了抖,箭矢只落在了箭靶边缘,险些脱靶。
而赵朝贵则是气定神闲,箭箭设中箭靶,甚至还有射在靶心的。
将弓放下,赵朝贵转头看着孟冠白沉下的脸,这次没再隐藏,高高翘起唇角道:“可别不高兴啊,这次盛大家来通州府学会讲,你们通州府学的学子出了那般大的风头,我们不也没说些什么,怎么我才比你多射中两箭靶心就掉脸子了?”
他这话一出,孟冠白哪里不知他一开始挑起比赛的用意,连他都反应过来了,在场所有的人全部心明神会。
通州府学学子脸上自然不好看,他们是好心带着他府学子过来校场练习骑射的,却未曾想到好心没得到好报,对面的人居然想着靠射箭踩他们一头。
而他府学子们虽然有些人觉得赵朝贵的话有些过分,做的事也失了君子之道,脸上很是不自然,不过也有相当一部分眼里都是遮掩不住的兴奋。
人性如此,谁愿意被人踩在脚下,更何况那人本就是该远远不如自己的。
尽管方才在辩论时,他们忘却了种种不平,甚至听众人辩论听得完全沉浸其中,可出了会讲堂,他们就反应过来,此次安平省八府学子相聚,其他七府学子在文之一道上几乎已全败于通州府学学子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