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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夏天 第82

 

望着眼前将要消失的车辆,陈惟朔不经意转动着指腹素戒,晦暗不清的眸色透着汹涌暗 潮的情绪,埋藏在黑夜中。脑海中回想着女孩消瘦的背影,和从前那般,好似风轻轻吹过便会随之消散。和先前一样,女孩身上清冷淡然的气质始终无法叫人忽略,不一样的是,现如今的她身上多了丝成熟妩媚气息,看着颇有种媚骨天成的感觉。但那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眉眼,却让人不敢高攀。这么多年过去了,也许是拒他千里之外。啧。漆黑的眸色再次望去不见踪迹的柏油路,陈惟朔嗓音低哑,似是呢喃:“还来得及吗?” 暗潮当晚, 程纾回家之后时间已经很晚。台里工作的堆压让她没时间多想,简单洗漱一番便一头栽进书房忙着剪片子,等一切都弄好后, 时间已经来到后半夜。望着窗外霓虹的光景, 指尖握着冰凉的酒杯, 她垂眸轻轻地抿了一口。刚从英国回来那两周,她时常像这般半夜经常睡不着在窗边呆望。调整时差无疑是痛苦的, 尤其是对第二天还要早起上班的人来讲。瞧着周边好友一个个只用了不到一周便恢复正常作息, 那段时间她几乎以为自己再也不能适应中国的时差, 睡眠严重不足的她几乎每日都在崩溃边缘, 更有时候恨不得撂挑子不干回英国重新找份工作。但好在这种情况也就持续了将近三周。想到今晚发生的事情,悬起的内心就好像被紧紧攥在一起打了个结。尽管这么多年没见, 他还是会让她触动。光影昏暗,望着酒杯里粼光的形状, 程纾低敛着眼睑扯了扯唇角, 仰头将剩余的液体一饮而尽。毫不意外,程纾第二天再次顶着一双黑眼圈去了台里。将昨天剪好的片子提交审核, 之后便又跟着组员开了一个会议,剩余的时间一直到中午临近下班,她整个人都缩在工位上没起来走过一步。临近饭点, 此时办公室也没剩几人,隔壁比她晚来的小妹妹划着凳子凑过来,笑问:“姐, 你不去吃饭吗?”揉着眨着乏累的双眼抬头, 看清来人后弯唇轻笑, 摇头道:“不太饿,就不去了吧。”晁依灵见状忍不住感叹:“姐, 你一早上都没吃东西中午再不吃,万一下午我们出外景你会受不了的吧。”外景吗……程纾瞥了眼桌角放置的日志,右下角上果然写着外景采访四个字。她无奈耸肩,仍是摇头:“你去吧,我等会找点什么垫垫肚子。”见状,晁依灵也没再强求,说了声再见便拿着工牌下楼了。她走没一会儿,程纾继续将埋头看着刚整理好的新闻稿,许是心里有事的缘故,墙上挂着的钟表走了许久,但眼前稿件始终没翻动一页。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时间已经过了将近半小时。她直起腰,轻拍着颊边以此想让自己清醒一点。抬起的手指还没有动作,余光忽然瞥见不远处站着一抹熟悉的身影。高跟鞋踩在木质地板发出哒哒的声响,望着曲夏如跟逛公园似的慢悠悠朝自己走来,她耸肩忍不住笑了笑,抬眸问:“你怎么过来了。”当年曲夏如毕业后拿着刘老师的介绍信直接留在隔壁媒体公司工作一直到现今,一开始她跟刚毕业的小姑娘一样,整日扛着摄像机跑外景。刚开始两年还好,年轻精力旺,又觉得这工作特别新鲜,尽管再累也不说。但这种热情并没保持多久,没过两年她便已经熬不住,正好公司大改革,她当即便申请调幕后。两人公司单位只隔着一条街的距离,曲夏如闲着没事的时候时常过来这边找她。“我来看看你。”曲夏如将刚冲好的咖啡递到好友桌前,目光落在好友毫无精气神的脸色,提议道:“别在这坐着了,去天台吹吹风吧。”昨日的雨是半夜停的,程纾侧眸透过窗外,枯杆随着微风摇曳,想了想还是点头应下。此时单位寂静,大部分同事几乎都在餐厅吃饭,极少部分跟她一样没胃口的多半选择在休息室假寐。冬天的天台人很少,随着眼前厚重的木门被推开的瞬间,寒风顺着缝隙瞬间涌进。望着一望无际的视野,程纾下意识捋了下被风吹起的发丝,又紧了外套,挽着好友小声道:“你不冷吗?”“怎么可能不冷。”曲夏如耸肩,佯装惆怅地叹着气:“这不是来了看你愁眉苦脸的,陪你散散心。”“我吗?”眉心微蹙,程纾本能摸着颊边,眨着长睫:“很明显吗?”曲夏如严肃地紧绷着脸,但没撑过半分钟便忍不住笑出了声。“逗你呢。”她笑嘻嘻地俯身撑着栏杆,侧头望着好友,张唇轻声问:“不过,却是能感到你心不在焉,我都在你面前站十分钟了,你都没发现我。”想到好友昨天突然爽约的原因,她立马反应过来:“小姨伤的很严重吗?”平常她看稿的时候习惯与外界隔离,可今日她连一页稿子都没看完,甚至连好友什么时候来的都没发现。“你怎么不叫我。”她说。曲夏如摊摊手,一脸无辜:“我叫了,监控能为我作证。”听着这句话程纾没忍住笑了声。入职报道的第一天,她本以为这家单位氛围会是很轻松的那种,但没想到的是,轻松只是表面。办公室存在的摄像头几乎占满了各个角落,全程无死角。起先她以为是怕有人偷稿,后来才知道是为了方便上级随时抽查员工工作情况。“行了,小姨挺好的,还好只伤到了胳膊。”程纾淡淡说着。想到昨天发生的事情,她不合时宜的顿了顿,撇着唇角继续道:“我昨天碰到他了。”“谁啊?”

“陈惟朔。”有那么瞬间,四周静了秒。“啊?”曲夏如一时间没忍住叫出了声,目光落在好友淡然的神色,她好奇地凑过去问:“在哪碰见的?”“医院一次。”望着天边蔓延潮湿水雾,程纾慢吞吞地说着:“还有医院门口两次。”刚分手那两年她们几人每每闲聊时都会避开这个名字,但都是一个圈子的,身边发生的总共也就那么几件事,保不准便会有陈惟朔的出现。起先他们说起的时候都会略过,但有的时候总会嘴瓢下意识说出了那三个字。当时意识到的几人顿时都面面相觑闭上了嘴巴,生怕戳到程纾伤心点。反倒程纾毫无波澜、不以为然地耸肩:“别看我,都过去那么久了。”见好友这副模样,尤其是轻飘飘的语气和平日里聊天没什么区别,几人都松了口气。但毕竟当时两人爱的轰轰烈烈,哪那么容易忘,只是后来在聊天时,不会对陈惟朔这三个字那么模糊带过。顾及到程纾,也不会侧重去聊他勾起好友的伤心事。“命中注定的缘分啊。”曲夏如忍不住打趣道,连带着声音也夹了起来:“一天内碰见两次呢。”知道好友狗血剧看多了,她歪头挑眉,笑道:“哪来的命中注定,都是假的。”话落不到一秒,她抬眸望向远方,可眼前那层厚重的云雾始终散不开,淡淡道:“都是有缘无分罢了。”“是这样的吗?”曲夏如耸肩,活动着指尖缓缓说道:“不过我之前听陆烨说过陈惟朔这两年陆续会回国,只不过说了一年多还没回来,我还以为他跟你一样也准备扎根国外,没想到反而回来了。”偷瞄着好友漠不关心的神色,她想了想还是凑过去低声问:“感觉怎么样?”程纾愣了秒,没反应过来:“什么怎么样?”“和陈惟朔重逢的感觉啊。”重逢的感觉吗?长睫低垂,她指尖微勾着手心,沉思的模样似乎真的在认真想。过了会儿,程纾神色淡然,摇头轻声道:“没什么感觉,除了意外也没什么了。”听着好友的一番话,曲夏如转过身本想再说点什么,可瞧着身旁女人淡然置之的神色,好像真的只是在说无关紧要的人。也是,都过去这么多年了。雨后的天台温度很低,偌大的天台此时除了她们不怕冷似的吹着冷风,再也找不到第三个人。之后两人没聊几句,曲夏如忽然收到公司领导的消息,临走前仍忍不住抱怨道:“午休时间还找我做什么,烦死了,狗老板总有一天我要把他炒鱿鱼。”她小声吐槽着,边走边摆手:“我先走了,今天下班有时间吗?一起吃饭,陆烨回来了。”程纾摇头,轻声拒绝着:“今天不行,等过段时间吧,过段时间我请客。”听着好友的一番话,曲夏如一开始还以为怕陈惟朔也去,刚想张唇打趣,就在话音呼出的前一秒又忽然想到了什么。“啊。”望了眼医院的方向,她理解的点点头:“忘了还要去医院。那行吧,等你有时间在说,下次中午不想吃饭来我们公司找我吧,每次走过来高跟鞋踩得我脚疼。”两人公司距离并不远,中间只隔了一条较宽的马路,过了那条马路之后几乎全是坐电梯的路程。视线落在好友磨红的脚后跟,以及那双眼熟的高跟鞋,程纾弯唇打趣:“不合脚的鞋扔了就行,怎么还穿这么多年。”从大学到现如今,就算出国她们二人之间的联系也一直都没断过。也都知道双方是什么样性格的人,再加上平日里都玩惯了,对于这种直戳心窝的玩笑听了反而笑得更开心。“你懂什么呀。”曲夏如笑撇着唇角:“我最喜欢这双鞋了,再说了,鞋这种东西穿时间久了总能合脚。”正说着,握在手心的手机再次振了起来,她瞥了眼暗骂句没再多说,挥手说声再见便离开了。望着好友离去的身影,程纾又独自在天台待了一会儿,直到颊边手心变得完全麻木,烦躁的内心才稍稍静了点。下午她基本没什么事情,整理好等会要用的一些资料以及设备,几人出发朝目的地走去。今天主要是补录,因上次采访机器设备的问题,几人回去之后才发生后面声音完全没录上。但像这种地位的人又不是那么好约,交稿日期在即,几人没办法几乎用上了各种人脉才再次约到。路上,晁依灵拆开小饼干往前递了递:“姐,要吃点吗?”程纾轻声道谢,摇头笑说:“出来前刚吃了面包。”“好吧,这个真的超级好吃,公司还有,等回公司我再给你,到时尝一下看怎么样。”小姑娘笑嘻嘻地点头,跟个小仓鼠似的又去和其他同事分享。一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忽然坐在前排的年轻男人转过头问:“组长,等回公司之后,我偷偷跟你说个秘密。”当时回国之后她给好几家单位都投了简历,因往年的工作经历以及在国外做出的成绩,基本每家单位都许了她可观的薪酬以及职位。其中有两个是私企以及现在这个。最终挑选了一番,她觉得私企事儿太多也不稳定,权衡利弊就选择了这家。也因为这家位置在三环附近,不似市中心那么吵,通勤方面也比较方便一点。而且距离好友的公司也近,没事儿也可以一起约饭。而这家一开始给她职位并不是组长,反而比组长还高两级,但工作却更偏向幕后。习惯忙碌的她并不想做幕后,再加上她刚从国外回来,身边朋友都忙又没有新朋友。最后和领导商量一番,选择了现如今的职位。听着同事一口一个组长,程纾之前还不习惯,总觉得太过公式化,也跟他说过别这样,可这人每次都是点头答应,再见她时仍是组长组长的叫着。时间长了,再不习惯也习惯了。程纾滑动着手机屏幕,抬眸轻问:“什么秘密?”“等回去再说。”男人故作神秘似的,随后又道:“但只能透漏一点,关于你和主编的。”她和主编的……?闻言,程纾眉心微蹙,狐疑地看向前方。但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她无声长叹着气,觉得这次是躲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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