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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0内外

 

银冀皱起眉头,连声安慰:“奶奶又胡思乱想,老人家身子虽然弱了点,但谁能不生病啊,年轻人都会病呢。您老人家可要快点好起来,到时候瓦儿和弟弟都回来了,宫里就热闹了。”想起虏走瓦儿的人,据青龙、白虎的线索,十有八九是失踪的弟弟,事情虽有蹊跷,但仍祈求上苍能让这一切平安度过,圆满化解。

“冀儿。”珍太妃突然又道“三月十五大婚之期就要到了,瓦儿怎地这么任性,能赶回来么?过几日就是你父王的忌辰,你守完孝陵后也应该着手婚礼之事。”

婚礼同时娶三妃的婚礼,本是天下男子人人艳羡之事,银冀只觉沉重、无奈。如何才能不娶?如何才能只娶自己心爱之人真的可以做到吗?

珍太妃见他怔愣,多少明白他的心思,可是浦臣相与夏将军是朝中重臣,安然和月容两个女孩也是讨人喜欢,银氏是王族,就算同时娶十妃八妃,也绝无问题。如今婚礼正在筹备,银冀身为君王应该会权衡此间意义的。

“冀儿,你这段日子操劳过多,好好养养身子,准备迎接婚礼吧!早点为银氏王朝添几个王子、公主”

银冀心不在焉回复了太妃几句,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出沁梅苑,望着不知何时开始灰暗的天空,乌云遮日,如同他的心情一样阴沉低落。该来的终须会来,可叹生在帝王之家,势必面对的比常人要多。此时此刻,想到虏走瓦儿不知道躲在哪里的“弟弟”他倒希望自己就是那个晚片刻出生的小王子。

我这么爱她,你是我胞弟,应该可以感应到我的心,不会去伤害她吧?

银冀抿着薄唇,眼眸中闪过一道幽暗蓝光,穿过长廊朝颐和宫寝殿走去。

雨后初晴,天边染上嫣红云霞,草尖雨露,晶莹透亮,隐隐白光泛出,空气清新如同薄荷。

翟白衣耀眼,立于屋前,胸前伤口已重新清理包扎,内伤不轻,最需要调养生息。

瓦儿粉衣淡淡,摸索着下床,小心地穿上鞋子,朝屋中间走去。她记得屋中间有张桌子,平日里大嫂将碗筷茶杯都放上面。口好渴,嗓子难受,极想喝水。“砰”一声轻响,小脚搁到屋中不平整的石块地板,差点摔倒,她连忙撑住身子站稳,更加小心往前探进。她成了瞎子,虽然几日来眼睛已适应了黑暗世界,但内心仍旧彷徨不安,这处陌生之地无半丝熟悉感,只让人感觉恐慌。

翟听到声响,回头,正巧看到淡淡身影往地面栽落,他修眉一拢,就那样定定注视着她摔在地上的狼狈身姿。冷薄的嘴唇似笑非笑,微扬:“你起来做什么?”

瓦儿顺着声音方向抬起小脸,双唇抿得死紧没有回答,支撑着自己站起来。

翟见她深不见底的大眼乌黑晶亮,有怨恨光芒隐隐射出,转身踏进屋子,几个大步站到她身旁,居高临下俯视这张娇颜“怎么?没听到我说话么?”

瓦儿依旧抿唇,置若妄闻,扭头调个方向朝另一面摸索前去。如果没算错,她在床上应该躺了三天,饿的时候,性子梗直的大嫂会送饭来,晚上,那张不算结实的床上却躺着两个人。他霸道而固执地将她揽住怀中,箍住她的四肢,然后一言不闭眼睡去。而她,每次历经羞辱、挣扎、矛盾、气愤之后才疲惫地进入梦乡

一只有力的大手抓住瓦儿纤柔手臂,苍白俊容有丝阴沉,他低声命令:“开口。”

瓦儿倔强地挥开他,连眼睫都不愿意轻抬,她讨厌他,越来越讨厌他的碰触,他的霸道,他不是冀哥哥,没有资格碰她!可是,这两个晚上,她却挣脱不了他的箍制,害她对自己都越来越憎恨起来。

翟反手一握,将她拖进怀中,力道并不温柔。瓦儿撞进他的胸膛,闻到这两日熟悉的气息,一股怒气涌上,抡起拳头使劲往他身上捶去。他胸口受伤,就让她捶死他好了。

翟怒火一扬,一手扣住她的手腕,眉眼深沉,声音飕飕如冬日冷风:“还想谋害于我?红瓦儿,你以为你倔着不说话,我就没办法了?”

瓦儿脸朝右撇开,就不面对他。

修长手指非得将那张小脸扭正,看她娇容迸怒火,翟眼角一挑,笑得邪肆“呵呵,好啊!有骨气啊,难道只有你那冀哥哥能碰你么?”瓦儿猛然惊觉他要做什么,在他的薄唇压下来之前,变了脸色,小手费尽力气挣开箍制,咬牙往前一推,自己也一连倒退几步“砰”地一声坐在地上。

地板冰凉,突出来的尖锐的石头戳得柔嫩手心麻,她慌乱地再往后挪动几许,黑暗之中感觉危险的气息更浓,他冷冽的气息仿佛就在面前,挥之不去。

“不要碰我!”终于开口出声,嗓子又干又哑,痛苦地皱起眉头。心头同时闪过冀哥哥的影子,现在每多想冀哥哥一次,羞愧负疚就越多积一层,害她几乎不敢去想起冀哥哥,就怕将来真无颜见他。一切都怪这卑鄙恶人,他究竟想做什么!

翟站得笔直,环臂而立,冷冷盯着她白的双唇,冷笑:“装什么三贞九烈,你以为你跟我在一起数日,还有清白可言?你以为回去王宫,银冀还会要你?”看她越来越白的脸色,他只觉痛快,声音更加嘲弄:“过几日我们成亲,你就是我的人了,你还躲什么呢?”

“混蛋!你别做梦,我死也不会嫁给你咳咳”瓦儿一口气吼出去,小脸顿时憋红,被怒气呛倒。

翟缓缓蹲身,平视地上的人儿,对上那对没有焦点的瞳孔,懒懒笑道:“还是你别做梦了吧!银冀身份高贵,你不但眼睛瞎了,还被男人掳走,你自己想想啧啧,看来这个世界上,你还是跟着我最合适了。”

瓦儿的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冰冷的小手紧握成拳,咬牙切齿道:“如果非要逼我,我只能一死了之!”

风,从门外吹进,将她绝决的话语吹拂在屋子的每个角落。小脸那样坚定,那样悲愤,翟见状,只觉烦躁,愤怒与怨恨牢抓心脏。他再死死瞪她几眼,声音无一丝感情:“好!如此也好,我就挑个日子带你回去银冀面前,我倒要看看,他会怎么对待你!”

瓦儿手指一松,舒了口气,至少这恶人是害怕自己就此死去的,至少这一刻的危机是躲过去了。冀哥哥冀哥哥,我相信你。我好想你啊

当身着布衣的妇人提着做好饭菜的篮子进门之时,翟正将瓦儿横抱在怀中,朝床上走去,他声音轻柔动听:“要喝水说一声就行,你眼睛不方便,非要跟自己过不去,万一摔着了我会心疼”

妇人嘴一咧,低低笑起来:“夫人真是好福气,翟公子对你的温柔呵护,真是羡煞我了。要是我家相公对我也”她话说一半,另一个男人粗重厚实的嗓音插了进来:“娘子说我什么呢?我对你哪点不好,别让人家翟公子和夫人见笑了。”

瓦儿死揪着翟的手臂,他衣着单薄,她揪得用力,似乎要将他揪掉一块肉才甘心。可恶的家伙,每次听到山林大嫂出现时,他都装模做样一番,害她后来怎么解释,大嫂都不愿意相信他们之间的关系,反而越解释越暧昧瓦儿抿着唇,咬着牙,全身的力气都用在手指上。

翟垂眸,黑睫半覆,冷冷幽光。她揪他,他微痛,又觉这女人傻气,凭这点小伎俩就想报复他么?他俯身将她放在床上,动作格外轻柔,看瓦儿瞪着大眼紧对着自己的脸时,勾起唇角,将一冰冷薄吻落在那美丽的眼皮上。瓦儿心中一惊,下意识闭上眼睛,而他盯着她的眼睛,饱含威胁又似在轻哄:“好好躺着啊。”

妇人将饭菜放到桌上,羡慕的声音不断:“夫人要听翟公子的,我这屋子地板不平,夫人又不熟悉,万一摔伤了可不好。”那汉子在背后搓着手,恭谨地朝翟看了几眼“翟公子有什么尽管吩咐,明儿个我再下山买点好吃的,给公子和夫人补补身子。”

翟回头,声音淡而清冷:“多谢了,目前这样挺好。”

妇人走过床头,一脸笑意:“翟公子,要不要买些红绸回来布置一下,过两日就给你们办个简单的婚礼?”

“不要!”瓦儿几乎立刻从床上弹起来,有力的大手立刻压住他的肩头。翟看她一眼,眉眼含笑,笑容不及眼底,他对这对朴实憨厚的夫妻摇摇头:“成不成亲,她都是我的人了。至于婚礼,她不想委屈,我便依她。”

妇人闻言,更是眉开眼笑,汉子拖过妇人的手臂,大声道:“我早跟你说嘛,翟公子哪能这样委屈夫人,日后要风风光光明媚正娶的”

瓦儿气恼地撇起唇,在他们面前郁闷地完全无反驳的余地,于是忿忿闭眼,一言不,假装什么都没听见。总之,恶人翟说不成亲了,着实让人松了口气,只是这样的日子还要过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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