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她还不敢赌命,赌输了真的是没命。
单手攥着罐子的丝绳拎在手里,另一只手从后腰抽出撬棍,虚张声势高声咆哮:“真他妈晦气,遇到一个傻鬼!你敢跟我作对!老娘今天先弄死你,把你骨灰扬了坟头平了!你他妈刚死的吗?出门打听打听,这个城市大大小小的鬼,哪一个见了温家不低头?”
鬼工蜡烛在罐子里闷喊:“放我出去!不!!”
温硫趁这恶鬼发愣的瞬间,快速把罐子放在旁边箱子上,单手将盖子对正快速旋进去,眼前的恶鬼就像海市蜃楼一样消失了。
“草。”温硫往后挪了半步。
“凸(艹皿艹 )!”一屁股坐在一箱子货上,开始大口喘气。
“我屮艸芔茻!”手里的罐子随手搁在双腿之间,撬棍就搁在手边,擦了一把冷汗。喃喃自语的进行战后总结“我真棒,我真他妈的聪明虽然不太冷静,但是吹牛方面不错。”
心口依然绞痛,缓解了不少。罐子里传出鬼工蜡烛微弱的声音:“放我出去,”
温硫问捧着罐子用力晃了晃:“没有氧气时,鬼火会灭吗?”
“不会……你不能这么对我。那只是个幻术,根本伤不到你。是你‘相信’她是鬼,才能进行下一部。”
“怪我喽?怪我年轻又充满同情心,容易被可怜的人打动?我在网上被营销号骗怪我不是福尔摩斯,在家被你骗怪我没有火眼金睛。”温硫阴阳怪气:“我错了呢。你们骗子都对。我要怎么样才能做对呢?是不是一见面就弄死你,你成了受害者,就能从自己身上找错误了?就开始反思,哎呀我为什么要骗人,哎呀我为什么要嘴欠,被杀了都不怨~~”
鬼工蜡烛低声下气:“遇到鬼的时候相信第六感就对了,鬼能欺骗人的五识,不能欺骗神识。放我出去,隔着罐子我也能烧到你的寿命,咱们好好商量,精诚团结,一起为冥府效劳,也算不枉此生。冥府最看重孝子义士,你有大好仕途。别像你爹似得,将我一关数十年。”
“烧!烧的好!我这样的大美人死晚了不好,英雄迟暮美人白头多可惜啊,你他娘的趁早烧死我。”温硫扶着一箱箱的货走向零食柜,她有点腿软,靠着零食柜往嘴里塞巧克力糖和小蛋糕,前几口没尝到甜味,太紧张了。
含含糊糊的威胁:“以后咱就这么过。每天早晚把你拿出来打一个小时当锻炼,其余22个小时,咱就渔网捆绑放置py,等我搞到别的道具,您呐,就请好吧~”
你骗鬼呢
鬼工蜡烛没听懂这些工口词汇,大概明白自己要被关在罐子里,一个隔绝空气的罐子对他来说足够可怕,更别提这是一个只要用咒语催动就能磨去鬼魂道行的法器,万一温硫找到了咒语呢!即便我不会神魂俱灭,但受罪是真疼啊!
连忙放低语气,不阴不阳的声音柔和了几分:“鱼死网破对你有什么好处?你不是要救温骞吗?我也想救他。”
“攘外必先安内,你不帮忙还给我捣乱,辱骂我,打击我,事事唱反调,竭尽全力给我捣乱,我怎么专心致志的工作?”温硫捧着罐子聊天,突然想去翻翻老爸的书柜,那里有很多包了书皮没写书名的书,以前就翻到一本《姑妄言》就被拎着衣领提溜出去。扶着墙往老爸的卧室走,撬棍还别在裤腰里,像个修车工一样,拔出来就能用。
“我爸是个被人欠了债都追不回来的人,遵纪守法,谨小慎微的一个宅男,在居委会工作时还自己贴钱。他除了热爱做手工和举行宗教仪式之外,就喜欢给我做饭,陪我聊天。我们家不缺钱也不算富裕,我去酒店吃顿好的靠豹豹投喂,二百多一瓶的酒,一个月也就能买一瓶。我的首饰都是纯银和人造宝石,我的衣服也没牌子,如果不是我本人长得帅身材又好还有一种与众不同的高贵品行和优雅的贵族气质,那就是个非常普通的女孩子。我爸如果贪污了,不可能不给我花钱。”她的论点论据斩钉截铁,一万个可信。
如果老爸真是贪污犯,那确实没脸,问题是他怎么可能监守自盗?但凡我住别墅里出门开跑车一顿饭吃上四五百块我也能信他贪污。好嘛!我的钱稍微花冒了就得蹭饭!
“温老爷确实深居简出,谨小慎微。”鬼工蜡烛还是没忍住:“你对高贵品行有什么误解?”几百年老鬼不能轻易低头!
温硫用力抽了罐子一巴掌,一本本抽出书架里包着书皮的书,秉持着骂人越地图炮越好的精神:“搁在海洋文明里我大小也算个贵族。阿哈,找到了!《地狱变》嚯!《满清十大酷刑》哇喔~哇喔~《华夏历代酷刑》《108种打鬼小妙招》啧啧啧牛逼啊我的爹!《拘役鬼魂的心得体会》……嗯??”
她读出声:“这是一种痛苦的奴役,是奴隶制的延续,会给自己埋下祸端,如果可以的话还是雇佣制比较好。切记,要知道鬼怪妖魔的真名,或一滴□□,以确保形成雇佣。像蜡烛那样的鬼吏,大不可用。啊哈哈哈!难怪我爸把你软禁起来。原来是大不可用啊。这法器我也不会用,就留着装鬼吧。”
鬼工蜡烛争辩:“他没写这句话,你骗鬼呢!”
“别急,打你之前放你出来看看,千真万确是我爸笔迹。”
鬼工蜡烛:“他怎么一点人情味都没有?温硫!这么多年,我在你爸爸身边鞍前马后的伺候着,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出门时把我带上办事,或是留在家里引路看家,你一回家就把我关起来。你放了我,从今往后,在下也不敢自傲,专心辅佐你就是了。若不然,你五十年寿命被我烧剩下十年,有什么意趣?要从冥府手里延寿,那可贵了。”
温硫捧着《地狱变》和《满清十大酷刑》《华夏历代酷刑》走回仓库,疲累叹息的倒进沙发里:“你幻化的厉鬼,能杀人不能?”
“不能。在下身无长技,除了鬼都会的幻术和撮风之外,只有秉烛损寿算是原创,还被你爸爸骂缺德。施法范围大约是方圆二十米。”鬼工蜡烛低声下气:“温小姐若不嫌弃,在下愿效犬马之劳,执鞭坠镫做不到,看家护院还不算太难。小姐,您仔细想想,当年张三爷鞭打督邮,之后贻误大事。小人纵然有做得不对的地方,毕竟是上方差遣,您打也打得,骂也骂得,尽力出气便好。”
温硫有点想笑,又笑不出来,心口还疼得很呢:“你叫什么?”
“在下阴无烛,大明景泰年间生人。”
“是男是女?”
鬼工蜡烛用不男不女的声音回答:“鬼魂死的年岁久远,又没有骨殖傍身,有许多事都记不得了。”
温硫开始拧开保温罐,两层盖子一打开,就看到里面一颗蜡烛破破烂烂,已经不是被狗啃了,基本上是被火烧融之后又倒进漏勺里直接漏进冰水中二次凝固那种诡异的蜡烛饼子:“你是古代的鬼,怎么不会磕头?我多少也算个小衙内,不要求你帮我拐别人家媳妇儿,说两句好听的,帮忙干活总是应该吧?怎么人仗着活的岁数大,鬼仗着死的年头长,都想作威作福?”
鬼工立刻不再烧她的寿命,还有点犹豫:“令尊若是驾鹤西去,温小姐年轻,不谙阴间事,还用在下帮衬。令尊年高德昭,家学渊源,瞧不上在下理所应当,温小姐自幼没学过捉鬼除鬼的术法,冥府近年来风云际会,有许多大人物的站队问题,又有各界的矛盾刻不容缓,留小人在身旁伺候,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在下一年四季只受几炷香烛,屋子不要一间,工钱不要一文。”
温硫觉得心口依然疼,不过这是延续下来的幻痛,似冰雪消融版渐渐褪去。举起手机给保温罐拍了个照片,一言不发的发给豹豹:[我一会更新遗嘱,有些东西如果我死了留给你。这个罐子你到时候帮我处理,装铁箱子里灌满铅扔大海里。豹豹,生死相托。]
曾青檀秒回:[!ok!]
考虑了一下,又给小公主李胜男发了一份。
李胜男:[行。]
鬼工蜡烛想都不用想了,彻底认怂,蜡烛又低了一点,只与她的膝盖齐平。
显出模模糊糊的身形,跪伏在地上:“在下从大明朝死到现在,总共遇上三个狠人,其中两个是你们父女。二十多年朝夕与共,温小姐,你竟如此绝情吗?只因为在下口出不逊,多嘟囔了几句?人老了糊涂,鬼死的时间太长也糊涂,还请温小姐宽恕,从今往后,再也不敢了。”
温硫看他在这儿装傻,明明是想趁着我爸生死不明,我可能缺乏主心骨,突然被强迫入职冥府接到一些离谱任务时,一顿话术想拿捏我?前倨后恭不可信,弄立正了以后不耽误我做事就行,防着背刺又不难。况且再换一个鬼工蜡烛过来,还得跟我重新磨合,这种狗屁玩意一向是欠打的模样,一个德行,和学校门卫似得。没能失手杀了他,再努力几天……难免被人以为是挑衅,暂且忍了。“你不用装傻,我见过的傻子比你吓唬过的鬼都多。去把屋子收拾好。”
相伴厉鬼的狂风垂落了好几顶帽子,一些纸张满天飞,小件的衣服和小包棉花糖、彩色糖纸、薯片袋、爆米花满天飞。
鬼工蜡烛彻底显出面貌,越发丑的新奇,丑的令人不敢直视。一只手举着蜡烛,一只手归拢屋子。
“你们要人类脂肪,是为了什么?做肥皂?做人油蜡烛?”
“岂敢暴殄天物!人类脂肪补益一切鬼怪,消除疲惫,增加法力,大战力竭来一罐可以再战,修行到平静吃一罐,也很有帮助。”
听起来像是血腥、但无痛、不用开采、不需要争斗版本的灵石矿。
温硫划拉出来一个空白的活页本,写今日入账:1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