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节
贺止休举着手中的棉签:“给你上个药。”
路炀不由一愣:“我?”
“嗯哼。”
贺止休轻轻一扬下巴,指了指自己的下颌线向路炀示意道:
“上周六比赛,曹卢围那傻逼不是朝你砸东西,把你这里刮到了么?本来早上想着到学校了先回寝室拿的,结果没赶上,中午才拿到。”
他边说边往棉签上挤了点药膏:“带点祛疤效果的,我之前看评价,据说挺有用的——先试试?”
“……”
曹卢围那一个塑料桶砸来的的确突兀,且显而易见是发了狠的,尽管路炀反应够快,躲过了面门直击的惨剧,只有下颔处被擦了一下;
但因为速度过快,残旧的塑料桶经过风吹日晒,表层油漆早已褪了个干净,残留下的表面比磨砂层还要粗糙,仅仅那么一擦,就直接蹭下了一层皮。
之前在夜色中,且带着口罩,还不怎么显眼;但经过一天的发酵,白痕褪去后,红肿与细微血丝接踵浮出表面。
换个皮肤色号深点儿的可能就那样了,偏偏路炀皮肤尤为白皙,半点痕迹都会变得格外明显。
以至于今早从抵达教室时,路炀都是高高拉着外套拉链的。
得亏气温骤降,哪怕阳光明媚,空气也依然夹着难以忽视的寒意。
因此倒也没有人觉得路炀哪里不对。
甚至连宋达都没发现,路炀下颔处还有个小擦伤。
走廊外,杨春晓的身形已然出现在尽头,伴随着高跟鞋发出的哒哒声,教室的嘈杂也逐步消去。
所有人无比自觉地端坐在位,谁也没有注意到角落里这点细微动静。
路炀动了动唇,下意识想说不用,但还没来得及出声,贺止休忽然伸手飞速拽下他的衣领。
alpha不由分说地板过同桌的下巴,让路炀面朝自己的同时,一条被衣领遮盖了整个上午、约莫二到三厘米的线型擦伤口,终于暴露在眼中。
贺止休眸色当即暗了几分。
他眯着眼喃喃道:“当时就应该在他脸上也划拉几下,城管来的及时,便宜他了。”
少年嗓音低沉喑哑,透着股罕见的冷意,面上的神情也笼罩着股难以言说的危险之色。
路炀下意识想别过脸躲掉,然而余光触及alpha神情时,却鬼使神差地没动。
再回过神时,贺止休已经沾着药膏仔细涂了起来。
——其实伤口并不深,经过近乎两天的放置,此刻外层早就结了一层痂,红肿也消退了。
要不是担心招惹注意,路炀可能都未必会把衣领拉高。
但贺止休却像不知道一般,手上的动作一下比一下轻,仿佛生怕稍微用一点点力,就会把路炀碰疼了似得。
一道小伤口愣是涂了好半晌。
直到前门被杨春晓呼啦一声推开,干练利落的女老师踏入教室后的第一句话就是:
“边上那俩干嘛呢?咱校禁止早恋不知道吗?就算是学霸,要谈也得背着老师我偷偷的来,当着我面儿是怎么回事呢?”
刹那间所有人哗然着朝四面八方张望去。
路炀听见自己心跳猛地颤了下,几乎是潜意识把贺止休的手往下一拽,飞快转过头。
但也不知道是因为动作太过突然,贺止休没反应过来;亦或者路炀那突兀地一拽没控制住力道,以至于陡然之间,原本凑近的贺止休一个重心不稳,整个人不受控制朝前倾身压去。
薄唇隔着冰冷的药膏擦过下颔线,俩人皆是一愣。
“说的就是你季炎,少给我臭脸啊,你那点小心思我还看不出来?毛都没长齐呢还想追人,不把成绩提上来高考那天就是你这辈子最遗憾的青春。”
杨春晓挑着眉危险警告,她似乎还想再说点什么,然而目光触及文锦之那张眼见下一秒就能当场榨出番茄汁的脸,还是收了话头。
“行了安静。”
她转身拍着黑板道:“都把书拿出来啊,下周就考试了,也不知道你们能考出什么让我返老还童贻笑大方的成绩……”
短暂的喧哗终于缓缓消止。
远在第一组的文锦之将脸埋在仅次于路炀过去高度的书塔后方,季炎则满脸憋屈地掏出课本。
如果仔细看的话,会发现这位平日里嚣张跋扈没个好脸色的alpha,此刻耳朵尖沾着一抹不可思议的绯红。
窗外。
艳阳高挂于秋末天穹,凛冽寒风从缝隙拂晓而过。
转瞬又被少年人的躁动染上一层细微暖意。
教室再次安静下来,一时间只剩粉笔敲在黑板书写的动静。
贺止休藏在被朝前推去一根手指长度的楚河汉界后边,目光由下至上地望着路炀。
直至确定耳边的粉笔声一时半会停歇不了后,他才迟疑着缓慢开了口。
“……你刚刚是以为老师在说我们吗?”
他极轻地眨了下眼,用脚尖轻轻碰了下路炀的鞋,小声追问:“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