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节

但是，过了短暂的一会，一个黑影倒映在湖面上——刚刚和她聊天的对象坐在她的身侧。

“……谈神？”林桐扭头，然后惊讶道。

“刚好我那位学长有事先走了。”他看着她解释，然后仰头看向天边同一轮月亮，补充道，“月色这么美，我也恰好想欣赏一下。可以一起吗？”

林桐微怔，她应道：“当然可以。”

谈亦的安慰

两人静坐在石舫上的大理石石板上，似乎真的只是因空闲无聊而赏月一般。

皎洁的月光温柔地洒在石舫的大理石板上，洒在气质清俊的少年和恬静不语的少女身上。湖面像被镀上了一层银，在洁白的月光下波光粼粼，煞是美丽。

什么杂音都似乎随月色而远去了，只有湖面上的清风共同吹拂着二人。

“林桐，你……是心情不好吗？”许久，从林桐的身侧传来一声犹豫的声音。

林桐像突然被人戳中了心房一样，愣愣地转过头，看向声音的来源——谈亦。

但她没有说话，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即使是谈亦，是她心目中的信仰，在此时此刻，心底的难过也让她窒息得说不出话来。现在的她就像被汹涌澎湃的海水淹没的逃难之人，对未来的惆怅、沮丧和迷茫像是一团棉花堵住了她的咽喉。

重生一世，她已经做出了很多努力了，可她为什么还是觉得，那个考上北大的逆袭目标还是那么的遥不可及？

她真的能改变自己的命运，改变自己的人生吗？

……

谈亦没有催促，也没有继续问下去，他似乎很有耐心地等待林桐自己敞开心扉。

有的心事是不能催促的，解铃还须系铃人，她想分享的时候自然会说的。

半晌，才有轻得几不可闻的声音从一侧传来，那声音又轻又柔，像鸟儿轻飘飘的羽毛，又像虚无缥缈的梦境，藏着令人心碎的脆弱，缓缓地落在谈亦的耳畔。

“谈神，我感觉自己的梦想好远啊……那么远，我怎么努力都好像够不着。”

谈亦没有察觉自己的心像被细针轻轻扎了一下。

他的视线几乎是立刻落在了林桐的身上。但她低垂着头，坐在石舫的边缘，双腿顺从地垂下，靠在石壁上，他只能看见她的发旋。

“为什么这么说？”他轻声问道。

林桐又沉默了一会，才启唇开口道：“我觉得自己和很多厉害的学霸的差距太大了……我想考上北大，但感觉好难啊。”

谈亦立马想到了今天刚考完的综合检测。

谈亦斟酌着开口：“不会啊，你不就是很厉害的学霸吗？”

他故意笑着说：“不会吧？林神居然也会因为学习而发愁？你的语文可是我们每个人都很羡慕的。”

他看了眼依旧神情低落的林桐，抿了抿唇，难得皱起了眉，温声安慰道：“今天的综合检测比较难，大家不都觉得做起来很困难吗？”

“而且，高考还久着呢。谁知道未来一定是什么样的呢？”

林桐的目光从水光荡漾的湖面转到谈亦的脸上，她发现谈亦正定定地看着她，眼眸深深，那双眼睛像深墨色的黑洞一样。

“但…我对未来的自己一点信心都没有。”

林桐犹豫道。

谈亦笑了，他说：“这么厉害的林神，怎么能对未来的自己没有信心呢？”

“对于未来，其实每个人都说不准，不敢说一定能怎么样，一定能考上什么大学，一定能学什么专业，或者能功成名就、实现人生理想？”

“这些都很难说清。我也是一样的，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我很喜欢数学，而且想一直一直学下去。”

“但我也很难说，自己一定能考上北大数院，一定能坚持地学下去。”

“但是，我想，不要用没有发生的事情来烦扰自己。我现在只需要确定的是，我想做什么，我愿不愿意为了它付出时间和精力。至于能不能做到，我不去想。”

“如果你想考上北大，你只需要坚定自己的目标，然后付出所有的努力就行了。结果当然很重要，但更重要的，应该是过程。”

……

林桐发现自己确实是庸人自扰了。她总是想得太多，而做得太少。

一件事情，在做之前，就先想到能不能做成，需要花费多大的精力。

想到这些，就已经先把自己的士气灭了，就像奔跑到终点的时候，起跑的枪声一响，她就开始脑补路上可能遇到的各种荆棘和危险。

所以，她犹豫、踌躇，甚至开始失望、沮丧、灰心丧气。

可还没到最后不是吗？

不到最后，谁知道结果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

月光依旧，清风依旧。这夜色多么美啊，明月、清风、湖水、垂柳……仿佛都被赋予了生命，在静静地一呼，一吸。

“谢谢你，谈亦。”林桐释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