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
赤獒立在原地,眼神不住变幻着,心道,这不耐烦的语调倒是挺真。
焉谷语强忍着头疼走了几步,倏地,眼前一黑往旁倒去。
赤獒眼疾手快,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焉谷语。少女入怀,霎时,一股淡淡的药味充斥在鼻尖,不浓,却意外好闻,好闻得迷人。
“放开,男女授受不亲。”焉谷语虚虚软软地挣扎着,语带嗔意,“我要回去了。”
少年没松手,任由她在胸口乱捶,纵然她碰的地方全是鞭子打过的地方,他也无所谓,“你是不是病了?”
“我病了,你高兴么?”焉谷语最怕头疼,一疼便觉得自己委屈。看向他时,她的小脸皱巴巴的,可就是这样的时刻,她也要试探他的心思。
少年眨眨眼,他不晓得她有多疼,但看她这模样,该是挺疼的。
他倒是不怕疼,可惜不能替她承担。
对方不答,焉谷语更觉委屈,愈发用力地推他,半是撒气半是指责道:“我生病了都来瞧你,还为你花了不少银子,你竟然连这个问题都答不出,真是没良心。放开,我要走了!往后再也不来看你了!”
“……”
她这么一说,赤獒还真说不出话来了。他使劲抱着她,怎么也不让她推开。此刻,他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挠,挠开了一道从未有过的口子。
思索片刻,赤獒抬手扯了根带着倒刺的鞭子,主动将鞭子放在焉谷语手上。
焉谷语本想借机闹一闹,好让赤獒有关心她的意识,结果他递了把鞭子给她,她是半点儿都不明白他在想什么。
只听,少年用清冽的声音说道:“那些客人说,他们看我挨这鞭子时特别痛快。你试试。”
他哄她
他说后,焉谷语眼前慢慢浮现出一副血肉模糊的画面。
“呕!”反胃之感涌来,她顿觉头更疼了,连忙将手上的鞭子扔在地上。她仰着头,一字一字道:“打你我根本不会痛快,只会更难受。”
赤獒低头看她,她瞧着可是难受,眸中水雾朦胧,宛如柔情做出的钩子,钩得他心头一软。
“你,可以骑我。”
“什么?”焉谷语不解其中的意思,见少年平静地蹲下身,瞬间明白过来,他这是在哄她。她飞快抓住他的手臂,恼火道:“起来!你不必做这些,我也不用你如此。”
从没见这么哄人的。
焉谷语摇了摇昏沉胀痛的脑袋,她记得,自家哥哥会在她头疼时说好听的话哄她,会给她揉太阳穴。两相比较,赤獒的脑子确实跟一般人不一样。
赤獒就着焉谷语的手起身,五官被日光照得格外分明,眸中有丝丝缕缕的流光在闪烁。
“客人,时辰已到,您该走了。”忽地,外头的人又开始催促,“再不走要加银子的。”
“吵死了。”焉谷语忍不住低喝一声,她头疼时最容易动怒。“我要走了,你好好养伤,等过几日……”
“我扶你出去。”仿佛是不愿听后头的话,赤獒打断她,自然地揽住了她的肩头。
焉谷语用余光瞥了眼肩头削瘦的手腕,衣袖上扬,露出一截厚厚的绷带。这一刻,她心头的怒气登时消了大半。
赤獒一手扶着焉谷语,一手打开房门。
房门一开,屋内两人正好对上屋外等候的两人。焉一神情大变,脸色铁青,焉二则是瞪大了圆滚滚的眼睛,满脸震惊。
焉谷语即刻反应过来,果断扯开赤獒的手。
赤獒的手虚搭在半空中,似是不舍,好一会儿才收回。
见状,焉二大步上前,主动扶过焉谷语道:“小姐是不是头疼之症犯了?”
“嗯。”焉谷语懒得说话,只单单应了一声。
“焉二,你带着小姐先走。”焉一简短吩咐,握刀的手蠢蠢欲动,却在焉谷语强硬的视线下松了手。
三人渐渐远去。
赤獒立在原地目送三人,眉间折痕越凹越深。今日是他头一回清楚地觉得,送她离开是件不舒服的事,心底很闷。
他想,她病了,明日不会来了。
约莫一个时辰后,马车回到丞相府。
焉谷语睁着疲惫的双眼,一步步走下马镫,熬过起初那一阵脑袋要裂开的疼之后,现在倒是不怎么疼了,就是还有点后劲儿。
进入前厅时,没想辛追烁和辛逐己在,再看地上那一堆礼品,焉谷语便猜到了他们前来的目的。
辛追烁迈着急促的步子行至焉谷语身侧,关爱道:“谷语,你身子好些了么?”
“多谢辛伯伯关心,我的身子已经好了。”说着,焉谷语看向辛逐己。辛逐己自顾自坐着,并没起身的意思。
看样子,她没将赤獒的事说于辛追烁。
辛追烁虽是当今皇后的亲弟弟,却从不涉政,一心一意只想打理自家的书肆,她以为,皇后应该不会将当年的事告诉他。
所以辛逐己说了也无妨,但不说更好。
“好了便好,难为你一个弱女子了。”辛追烁如释重负地点点头,回身拉起坐着的辛逐己道:“游船之事都是逐己的错,我一知道这事便训过她了,她也同我保证过,往后再不乱来,希望你能原谅她。”
辛逐己不情不愿地嘟着嘴,一言不发。
焉问津坐在主位上,慢悠悠地喝着茶水,目光却没离开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