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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神与人的叩问神们自己也缄默不言

 

十天后,查理曼的手终于好全。

老老实实遵循安东尼奥的医嘱,在家蹲了半个月的查理曼感觉自己差点被憋坏了,伤口一好全,他就迫不及待带着弓箭和猎狗出门,上城郊打猎去。

他在城外猎到了一只毛色极漂亮的黇鹿,油光水滑,斑点雅致,让查理曼忍不住想,这张皮子倒是很适合做成帽子和披肩,软皮还能制成靴子,不知道安东尼奥会不会喜欢。

他带上猎物,高高兴兴回家,路上还碰到了之前和他玩得很好的纨绔子弟,他们叫住他,问道,“查理曼,你最近在忙什么呢?怎么不见你出来玩?”

查理曼一甩鞭子,无不得意洋洋道,“我最近忙着去教堂祷告和做义工,哪有时间干别的?“

贵族少年们无不啧啧称奇,”你连学校都没去过几天,竟愿意往教堂跑?这算哪门子的虔信徒?听说你要是再不去上学,爱德华神父就要去找教皇阁下理论,要把你开除了。“

查理曼浑身一僵,心道不妙,最近天天忙着去教堂找神父了,后来又憋在家里,竟然忘了去学校糊弄一番,不由干笑两声,慌忙跑回家去收拾一番,回去上学了。

开什么玩笑,他虽然不学无术,却也不敢再被罗马的大学开除了,要是他被罗马城的大学也开除了,那等待他的,就是他老爹的狼牙棒了。

另一边,安东尼奥对查理曼又滚回去上学的事情一无所知,他只是感叹自己的耳根最近终于清净了,因为他在之前对查理曼说让他在家待着不要见风,否则伤口可能会被感染。

其实他只是找了个理由把他打发走而已。

要问安东尼奥有没有被查理曼对他的喜欢打动到,有,但不多,也就一点点。

但也就被打动了一点而已,要问他有没有心动,那确实也没有。

还是远在美洲的辣椒土豆番茄南瓜更让他心动……

处理好教堂的琐事后,他如常奔走在街区间,去看望几个信徒。

他来到了一户人家中,看望这对贫穷的夫妻唯一的女儿。

女孩名叫茱莉娅,是个可爱的小姑娘,今年才六岁。

安东尼奥走进他家低矮的房间,看见了茱莉娅,她正躺在床上,看见安东尼奥来,露出了一个大大的、天真的笑脸。

“安东尼奥神父,您终于来了!我一看到您,身上就没有那么痛了。”

安东尼奥坐在她的床边,垂眸看着床上的女孩,他看到——她的浑身上下都被绷带缠绕着,上面时不时渗出体液,散发着一股草药的味道。

这个女孩在几个月前,在郊外替父母捡拾柴火时遇到了棕熊,她九死一生爬上了一座废弃的塔楼,却在棕熊走后,支撑不住重重摔了下来。

安东尼奥不敢触碰她的身体,他双手合十,指尖垂下银质十字架,平日里总是冷冷的脸上露出了几分温和,“小茱莉娅,今天还想听什么故事?”

“您能……能再跟我讲一遍那个中国女孩的故事吗?她叫,叫……”

“花木兰。”安东尼奥说,中国人的名字对西方人来说,确实不好记忆。

“对,就是她!她可真厉害,能替父亲上战场!”茱莉娅笑着说道,“要是我也能有这么棒就好了,这样,我的爸爸妈妈,就不会这么辛苦了……”

安东尼奥沉默片刻,抬眸看向她,“好孩子,你好好养好身体,以后也能像花木兰那样厉害。”

茱莉娅开心看向他,“真的吗?神父,我真的能养好身体吗?我相信神父说的话,一定都是对的!您说我能养好身体吗?”

不,那不可能。这个时代,不会有人摔碎了骨头和经脉还能活下来,她能撑这么久,已经是奇迹。

“可以的,天主会庇佑你,圣母会赐福于你。”安东尼奥说。

“那我能像花木兰那样,成为一个将军,让父母都过上好日子吗?”

你不能,孩子,这个时代,不允许女人建功立业,上战场打仗。

“你会的,你是勇敢的孩子,不是吗?你能从棕熊的掌下死里逃生,再没有比你更勇敢的孩子了。”安东尼奥说。

“那天主会被我打动吗?我希望有一天,我和父母死去之后,会在天堂中相遇,听神父们说,天堂无病无灾,我是不是去了天堂,就没有痛苦了?不会让我这样,痛得晚上连睡也睡不着了?”

这世间,根本就没有天堂。

“会的,孩子,你们会在天堂中相遇,无病无灾,无忧无惧。”安东尼奥起身,抬起手,将那被他掌心暖热的十字架轻轻放在孩子的额头。

“我蒙天主启示,以主的名义告知,你的灵魂,必定会升入天堂。”

他又陪了小茱莉娅一会儿,讲了一遍她最爱的花木兰的故事,才离开。

临走前,他又和小茱莉娅的母亲说了一会儿话,交代她如何更换纱布,如何制作草药——纱布和草药,都是他让人从教堂送来的。

她的母亲似乎早就知道了孩子已经活不久了的事实,神色总是忧郁而悲伤,她差点跪在安东尼奥面前,哭着感激他的仁善与帮助。

安东尼奥扶起她,阻止她下跪。

“上帝会保佑茱莉娅的灵魂。”他说。

母亲啜泣一声,重重点点头。

安东尼奥转身就要走,不经意一瞥,瞥到了他家院子的灶台。

灶台里似乎是在煮着什么东西,也许是茱莉娅的午饭,安东尼奥没有多想,转身就离开了。

待走到集市上时,安东尼奥才猛地停下脚步,眼中震惊不已。

他想起来了,那锅子里煮着的东西,是一种前世他在纪录片里见过的毒蘑菇,剧毒无比,会在致幻中让人悄无声息死去。

他拔腿就要回到茱莉娅家中,却忽然想起,今日茱莉娅的母亲过度悲伤的神情。

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当他再次回到茱莉娅的家中时,他看到茱莉娅的父亲正端着碗朝屋子里走去,母亲原本站在院子里四处张望,看到他,大惊失色,浑身都颤抖起来,一脸战战兢兢。

“您怎么……怎么又回来了……”她的声音惊恐又胆怯,还带着几分悲伤的颤抖。

安东尼奥看向房门,看到茱莉娅的父亲差点将手中的碗摔碎,他放在一旁,用悲哀又恐惧的眼神看着安东尼奥。

安东尼奥的眸中,一片幽深的黑。

他将手中攥着的东西递给茱莉娅的母亲。

“这是我在集市上买的一小瓶蜂蜜。茱莉娅这孩子太懂事了,我想送她一些蜂蜜,你们给她尝尝吧,她的童年,应该多一些甜蜜。”

母亲颤抖着接过蜂蜜罐,捂住嘴,啜泣不已。

安东尼奥离开了。

他既没有阻止那对父母,也没有再去看望一眼小茱莉娅。

他独自走在街头,身旁是罗马城的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喧嚣吵闹,他却缄默不言。

他不知不觉停下脚步,看向了远处高耸的斗兽场,与近处破败低矮的民居。

何其伟大的斗兽场啊,历经千年不倒,直到21世纪,仍然伫立于此,供世人瞻仰,安东尼奥想。

可这些破败的民居呢?它们能支撑几年?能屹立几年?千年之后,人们还会知道这里曾经生活过什么样的人,有过什么样的悲欢离合吗?

会知道曾经有个浑身病痛的孩子,生前终于吃到了一次甜美的蜂蜜,喝下父母用血泪熬成的毒蘑菇粥,结束她痛苦而又短暂的一生吗?

风吹起他洁白的神袍与微卷的黑发,他伫立街边,只是缄默不言。

一如神明,亘古缄默不言。

当查理曼骑着马,看到路边的安东尼奥时,他看着他,却恍惚间有种别样的错觉。

就好像……安东尼奥不是此间凡人,而是天神下凡,他冷眼旁边着世俗的一切,眼眸淡漠清冷,不染世俗,又带着淡淡的、居高临下的悲悯。

那让他觉得安东尼奥变得很远很远,远得如在云端,他的衣袍明明垂坠下来,却好似让人怎么够也够不到。

查理曼忽然出声,“神父!”

安东尼奥看向了他,他的眼眸在看过来的那一刻,依旧带着一种出尘的淡漠。

仿佛他看向他时,不是在看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书本里的一行字。

查理曼的心忽然揪了起来,他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浮现出一种异样的悲伤,他想,他是不是永远也抓不住这个人呢?

安东尼奥的神色渐渐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他身上那股超然的冷漠消失了,那让查理曼觉得他整个人又从云端落到了地上,他下了马,来到安东尼奥面前,这回他觉得他又站在他一抬手就能够到的位置了。

“神父,您……您怎么了?”查理曼小心问道。

安东尼奥看他,有些疑惑,“什么怎么了?”

“您不知道,您刚刚的样子,让我差点以为您要回到天国去了……您……”他敬畏的、迷恋的看着他,“您真像壁画上的神明啊……”

安东尼奥微微仰起头,看向天空。

“神明?”

他又看向查理曼,“你觉得我像神明?”

“即使您不是神明,您做的事情,又与神明有什么区别呢?您在救赎世人啊……”

安东尼奥轻轻摇头,神色平静,语气却带着一种坚韧肃穆。

“不,我不是神。”

能救赎世人的,从来都不是神。

“不要把我当做神,我从始至终,都只是凡人。”

安东尼奥说道。

彼时十九岁的查理曼看着面前年轻的神父,还不能全然理解他这句话的含义,直到很多很多年以后,当已经成长为一个成熟君主的查理曼,再次回忆起当年的场景时,他才终于更深刻的了解他这位少年初恋的内心世界。

安东尼奥其人,从来只相信凡人的力量。

他是最优秀的修士,是最亵渎的伪信者,是最不相信上帝的,无信之人。

可是,就是这样一位无信之人,却是这世间,最适合登上教皇宝座的人。

他比书中虚无缥缈的神明,更能普渡悲苦的世人。

查理曼发现,神父最近对他的态度要比之前软化了一些。

具体表现就是,神父对他不再似之前那般冷淡了,有时他请神父来家中练习骑射或单纯做客,安东尼奥也不会再频频推脱,有时也会同他坐在一起,听他叽叽喳喳说些有的没的。

这让查理曼高兴极了,只觉得他又离这位冷美人更近了一步,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捂化一点点他的冰川。

又经过大半个月的骑射练习,安东尼奥如今也能在马上熟练开弓骑射了,虽然准头没有多精准,毕竟箭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练出来的,但也能让他稍稍满意了。

这意味着他在这个时代,又多了一份自保的能力。

其实,若是想要弥补箭术的不足,安东尼奥也并非是毫无办法的,他可以使用弩。

弩,或称十字弩,弩机,东西方皆有发明使用,中国自春秋战国时代就已经发明了弩机,而在西方,古罗马的军队甚至配备有专门的弩兵。

弩是一种威力较大的冷兵器,在21世纪的今天,弓可以作为合法的武器售卖,但弩却是非法的管制品。

因为弩与弓相比,最大的优势就在于,它不需要使用者有较大的力气。

弩机射出弓箭的力量,靠的是纯粹的机械发力,而弓则需要人工发力,这令弩的优势在于,它可以让一个普通人、甚至是一个孩子在经过数个月的训练之后就能成为神射手,而弓则需要数年的训练才能培养出一个神射手,还必须是大力士。

这也当年一统天下的大秦帝国,会大量使用弩机、形成弩箭阵的原因。

但在冷兵器时代,弩一直未能完全取代弓,成为唯一的主宰,其原因在于机械力学和材料学的限制。

由于弩机的射程有限,不能与弓箭完全相比,同时上弦的速度也比弓箭慢,因此,古代的军队仍然长期装备弓,训练神射手。

当然,随着冷兵器科技的发展,也并非没有出现过射程极远、威力巨大的弩,在两宋之交,常年与金国作战的宋国就曾发明出一种威力巨大的弩机,名为八牛弩,最大射程可制1500米几乎相当于现代枪械的威力,在宋金战争中发挥过巨大作用。

但这种巨型弩机成本过高,制作难度大,不能广泛装备。

而弩机到最后,也并未在宋元以后成为战争的主流。

因为更便宜的火器出现了。

13世纪,蒙古崛起,蒙古人吸收了东西方军事科技之大成,开始大量使用火器,一路东征西进,所向披靡。

蒙古人在攻陷了金国与南宋之后,掳走大量火器工匠北上,并将火器带到欧洲用以攻陷城池,将火器传播到了欧洲。

火器的广泛传播,使得一种新型的射击武器出现,即为火铳,最早的枪支。

早期的枪支虽然也有射头不准、威力较小等问题,但比起弩机,火器的造价更便宜,训练成本更低,因此在16世纪以后,欧洲就逐渐过渡到了使用火药或火器的战争阶段,并随着火药的发展,在17世纪时,枪支弹药基本成为了战争的主流。

当然,冷兵器在火药尚未进化到威力巨大的早期,仍然有不可替代的作用,因此,直到20世纪,冷兵器才完全退出历史的舞台。

换句话说,从弓箭,到弩机,再到火器的发展过程,实则是军事技术的发展过程,其背后的原理是从人力动能,到机械动能,再到火药燃烧所提供的化学动能。

在安东尼奥所在的这个时代,弓箭占据着战争的主流,但弩机仍有小范围的流行和使用,譬如查理曼的家中就有弩机存在,但他觉得这种弩机不是一个真正的骑士应该使用的武器,因此他还是惯用他的长弓。

安东尼奥就没这么多忌讳了,他打算回来私下定制一把精巧的弩机,最好能随身便携的那种,作为自保的武器。

其实若是可以,他甚至能手搓一把燧发枪或左轮手枪来,这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难事。

但他不打算现在就拿出这种超越时代太远的东西,一是因为,一旦这种东西流传出去,对这个时代的生产力毫无帮助,反而会让战争陷入更加残酷的场面,于普通人无益;二是因为,这个时代,也缺乏制造枪支弹药的精钢。

没办法,谁让欧洲的金属冶炼与锻造技术都长期落后于中国,后来他们的锻造技术得到发展,还是得益于蒙古西征带来的技术传播。

安东尼奥倒是打算在日后改进一番金属冶炼技术,这对农耕水利都是有益处的,当然,这也可能会增加战争的烈度,毕竟金属使用最多的地方仍然是战场。

但这,就不是安东尼奥能够控制的了,人类最顶尖的技术进步,往往都是运用到战争中去的。

安东尼奥从马上跳下来时,浑身都是汗,越到夏天,罗马城的天气就越热,他才训练了没多长时间,身上的衣服就要被汗水渗透了。

要不是身份限制,他真想穿上短袖短裤,可惜这在这个时代是平民的打扮,贵族和修士们是不会如此穿着的。

可谓另一个方向的要风度不要温度了。

查理曼也跟着下了马,说道,“您去泡个澡休息一下吧,我让人给您准备好了换洗衣服和盐糖水。”

查理曼不知道神父怎么会有那么多奇思妙想的想法,他第一次听神父说运动过后要补充盐糖水的时候,虽然很愿意相信他的话,心中却感到疑惑,为什么要喝盐糖水呢?不甜不咸的。

直到他自己也亲自尝试了一番,发现大量出汗之后,喝盐糖水确实比喝普通的水要更解渴,他才愈发钦佩神父的博学与智慧。

安东尼奥用帕子擦了擦额角的汗,点了点头,就匆匆去浴室了,有洁癖的他实在是受不了浑身沾满汗液的感觉,这才六月初,罗马城就已经闷热无比了。

查理曼的宅邸也有温泉,罗马城只要有点钱的人都爱在家里修温泉池子,也是古罗马时代流传下来的习俗。

安东尼奥在温泉里泡了一会儿,在洗去了身上的汗渍之后,温泉的暖意包裹着全身,让他越泡,身体越有些燥热。

他的下半身又逐渐挺立起来。

安东尼奥不耐烦的啧了一声,真是浮躁重欲的身体,又正值人生的成熟期,他如今十八岁,以前世来算,已经正式成年了,所以身体释放出性成熟的激素,总会在夜间和早晨折磨他。

幸而他如今已经从神学院中搬了出去,在独门独院的住所里住的时候,安东尼奥还能用手纾解一番,平日里他也会用不那么热的温水清洗身体,以抵抗蠢蠢欲动的欲望。

他这辈子是个洋和尚,娶妻生子是不可能了,事实上,他也从没有结婚和生育的想法。

他前世是个铁丁克,从没想过结婚和谈恋爱。

原因也很简单,他不喜欢小孩子,尤其是还在襁褓中只会哇哇大哭的小孩,也不喜欢不聪明的小孩。

鉴于智商这件事,并不是全靠遗传,很多时候就像买彩票,譬如他自己就是靠基因突变,他的父母都不是特别聪明的人,他就更对生小孩这件事没有半点想法了。

如果他自己的孩子不聪明,他很怀疑自己会不会不喜欢甚至厌恶这个孩子,既然如此,倒不如不生,落得清静。

安东尼奥从温泉中起身,不敢再多泡,微暖的风从窗户吹来,吹到有些燥热的身上,仍觉几分凉爽,他换上轻便的起居袍,轻叹一口气,只觉得他的欲望短时间内难以平息。

他来到浴室外的休息室,打算在这里静坐一会儿,等自己的欲望消解下去,再出去。休息室里备有新鲜的水果和开水以供取用,安东尼奥觉得,这个叫查理曼的年轻人,看着大大咧咧的,在自己面前其实也挺细心。

他坐在休息室里吃了几个果子,又喝了几杯水,等着身体里的燥热慢慢平息,可惜他不是什么真信徒,不能靠默念圣经来消解欲望,要是手边有纸笔,他倒是可以算几道高数题来转移一下注意力……

就在他坐在那里休息时,突然听到走廊里传来查理曼的脚步声,然后是他清脆爽朗的声音,“神父!神父您洗完了吗?”

紧接着,查理曼兴冲冲从屏风后闯了进来,然后……

然后他就看见坐在休息室里的安东尼奥正一脸黑线看着他,还眼疾手快的将一旁的软垫盖在身上。

查理曼有些没反应过来安东尼奥这是在做什么,却不妨碍他高兴说道,“神父,您想出去打猎吗?我前段时间定制了一身骑装,已经做好了,想送给您。”

“这不太好,无功不受禄,您帮我的已经足够多了。”安东尼奥想都没想,直接拒绝。

“那您就帮我祷告几次如何呢?我以此作为报酬,再说,都做好了,您要是不穿,岂不是要浪费了?”查理曼走过来,想要坐在安东尼奥身边,却发现神父神色有些古怪。

“可以,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安东尼奥说道,他觉得自己又开始头疼了。

“啊,好的……“他见安东尼奥脸色不对,转身欲走,走了两步,又想起来了什么,”哎呀,对了,我得给您说一声,有个好消息,我家中近日来信,说我哥哥要迎娶西西里王国的小公主索菲亚为妻,我过段时间要去趟那不勒斯,替我哥哥走一趟,为我未来的嫂子送礼。”

”那就先祝贺你的哥哥,你先出去吧,我去趟盥洗室。“安东尼奥说道,他现在头疼的想揉眉心,怎么傻小子这么会挑时候。

查理曼心道,神父这是怎么了,怎么看起来怪怪的,却也不敢多说,连忙离开了休息室,中途他又想起了什么,又转身跑回来。

“对了,神父,您今天要留在我家里吃……”

查理曼的话说到一半,哑了声。

他看见神父正侧对着他换衣服,露出肌肉线条优美、犹如大理石雕塑般的上半身,和没有了衣袍遮掩……被顶出帐篷的亵裤。

安东尼奥的脸一下子冷了下来,脖颈上泛起一层愠怒的薄红。

他眼疾手快套上一件衣袍,背对着查理曼,“海因里希先生,您这是干什么!”

“我,我……对不起,我不是有意冲撞您的!”查理曼一下子闹了个大红脸,他手忙脚乱带上房门,慌忙跑到外面,脸红得厉害。

虽然他在家中训练时早就见惯了士兵们赤裸的上半身,他的母家维京人更是习惯于在平日里半裸,以锻炼抗寒能力,要说他不该对一个男人的身体产生那么大的反应。

可他一闭上眼,好像还能看到安东尼奥薄而不失肌肉的身体,他漂亮的腰窝和后背隐隐展翼的蝴蝶骨,还有……

还有他那形状大小可观的性器。

查理曼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好像都泛起一阵燥热,喉咙也变得干渴,上帝可鉴,他平日里看着安东尼奥神父,从不敢有过多不敬的想法不是没有,可他真的怕自己肮脏下流的欲望与冲动亵渎了这位主的信徒。

主啊……你既然创造出安东尼奥,为何不肯将他留给世俗?为何要独占这完美的造物呢?

查理曼大不敬与离经叛道的想法,安东尼奥不知晓,他只觉得挺尴尬的。

他前世就是一个过分冷淡的人,什么男寝室里互相比大小甚至互帮互助的事情,他从没经历过,从小到大,他都和旁人一直保持着一定的社交距离,即使与人交际,也从不会有什么越界的亲密举动。

当然,此时的安东尼奥是全然不知,某次他在浴室里自渎,被他的老师在屏风后看了个遍的。

安东尼奥最后还是克服了自己的尴尬,决定当做无事发生,在身上的燥热平息之后,他整理好衣服,走了出去。

然后他就看见查理曼正坐在廊下托腮沉思,沉思什么,安东尼奥不敢确定,但他总觉得,这小子没在想什么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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