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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节

 

蒙炎把手指含在嘴里吹响了一声鹰啸。

上官大郎往这边看了一眼,唇角衔笑,双手相合拍击了两下,啪啪,就见院门打开,两个老兵卒抬了一个大麻袋进来。

“先打一顿再说。”上官大郎轻声一笑当即就下达命令。

“尊令!”

两个老兵将大麻袋高高举起,猛地掼摔在地。

“啊——”

荔水遥被这声惨叫吓的一哆嗦,蒙炎连忙环住她的肩膀,轻声安抚,“别怕,这才是开始。”

荔水遥心里直打鼓,呼吸急促,不错眼的看着那两个老兵从腰后拔出短棍,照着发出惨叫的大麻袋就是一顿猛抽狠砸。

被捆扎在麻袋里的人一声声惨叫,高亢凄厉,实在渗人。

是他吗?

荔水遥揪住蒙炎的袖摆,咬住了唇。

约莫一刻钟,上官大郎终于大发慈悲,“停手,把里面的人放出来。”

就见,从麻袋里放出来一个鼻青脸肿的华服郎君,身上穿了一件竹纹月白袍,正是棠长陵,彼时,他一身狼狈,哪里还有一丝平日的风流俊美模样。

荔水遥蓦的张大了嘴巴,蒙炎怕她出声坏事眼疾手快捂住了她的嘴,在她耳边轻声道:“可千万别出声,不然,今日你表哥就有来无回,终南山这地界就是他的埋骨地。”

荔水遥激动的双眸覆雾,佯装被惊吓到了,乖顺的被他整个箍紧抱在怀里。

“看看我是谁?”上官大郎笑望棠长陵,“想必今日这顿打你心里应该有数,我上官家的小娘子可不是那么好诱骗的,说说吧,你是从什么时候瞄上八娘的,若有一字和八娘说的不符,我就打断你写字的右手。”

棠长陵知道,今日是中了圈套了,他眼睛往二楼上瞟,心想,上官八娘会在楼上看着吗,今日是羞辱还是考验?那就赌一把!

想到此处,棠长陵硬挺着站起来,道:“去年上巳节,我与八娘碰巧同在曲江池畔放风筝,我二人的风筝绞缠到了一起,那只鸿鹄风筝是我父亲亲手为我所制,我十分钟爱,原本还想着慢慢收回解开,不想八娘直接就把自己的风筝线剪了成全我,我才知原来还有性情如此直爽洒脱的小娘子,顿生倾慕之心,我与八娘发乎情止乎礼,仅此而已。”

蒙炎粗糙的大掌紧贴着荔水遥水润柔软的唇瓣,生怕她哭出声来,低声道:“听见了吧,你这个表哥早在曲江宴赐婚之前就打上了上官八娘的主意,他早早就生了弃你之心,并非是我贸然请求陛下赐婚拆散了你们,往后与我好生过日子,可好?”

荔水遥望着棠长陵狼狈的样子,对比前世他每次抚着桃树和她倾诉不可对人言之事时的意气风发,她心里要畅快死了,然而,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我的好表哥。

她此时此刻也实在哭不出来了,但也得向蒙炎表示一下自己的伤心,于是嗷呜一口咬住了他的手指头,蒙炎没防备被咬了,但她那小嘴,那力道,软滑的小舌头舔着他的手指,只刺激的他心里发痒罢了。

但他又想,此时她得知自己表哥的真实面目,定是极为伤心的,让她咬一下发泄发泄也是好的,只好纵容着,还轻抚她脊背安抚。

怀孕了

竹楼静谧, 有人在二楼,从屋内推开了一条窗缝,春光明丽, 映出一道丰腴的倩影。

棠长陵暗喜,觉得自己赌对了, 便急忙捡起掉在麻袋里的绿檀长方匣子, 高高举起, 对着二楼扬声道:“我知你在长乐公主的簪花宴上遇见了镇国公夫人,但请你千万别生了误会, 那都是幼时家中长辈的戏言,棠某至今, 慕艾者,唯有为我剪断风筝线的那位洒脱小娘子,倘若你听见了, 便让人送下一盏烛台,棠某自可向你明心。”

上官大郎掩面遮笑, 没言语。

片刻, 上官八娘的侍女从楼上下来,往棠长陵手里塞了一盏燃着火焰的莲花样式的烛台。

竹墙这边, 荔水遥便眼睁睁看着棠长陵为了讨好上官八娘, 将她曾一针一线为他绣制的所有腰带丝绦付之一炬。

旧情成灰。

荔水遥还是落了泪, 不是伤心,而是解脱,仿佛无形中困住她的金笼子被烧出了一道门。

她得到了她预料之中的答案,心中的一个结也解开了, 原来一个人的改变不是一夕之间,而是此前她从未真正认清过。

是啊, 荔氏败落了,棠长陵娶她实在是全无助益,不如舍了,用棠氏嫡子的婚姻换取更大的利益。

温凉的泪珠落在蒙炎的手背上,烫的他心念动摇,深觉自己或许太过残忍,但……今日必须让她断情!

荔水遥掰松蒙炎捂着她嘴的手掌,连续的喵了四声。

幼时他们约定,四声连续的喵叫,是“我在这里”。

棠长陵听见了,立时僵在原地,循声望去,便看见竹墙后站着两个人,落泪的荔水遥,如同煞神的蒙炎。

瞬息间,棠长陵赤红了双眼,“表妹,你算计我!”

荔水遥愕然,满心觉得荒唐,眼前却似拨开了一片乌云,她心中看见了春光。

再捂住她的嘴已经没有意义,蒙炎要放下,荔水遥却蓦的捧住按在自己脸上,实在是抱歉,她唇角没压住,借他的大掌遮一遮。

随即,扔下一句“让他来见我”,自己捂着脸往屋内跑去。

上官大郎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仰头笑着对站在二楼窗子后面的人道:“夫人辛苦,且去歇息吧。”

棠长陵蓦的抬头去看,就见开启的窗缝关上了,映在那里的丰腴倩影消失不见。

“无论是你父亲棠伯龄,还是你叔父棠季年,都有让人敬佩之处,怎么你却是这样一位小郎君。”上官大郎上下打量棠长陵,“你也配竹纹,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把他押送隔壁,咱们大将军正等着呢。”

老兵卒当即抱拳领命。

不想,棠长陵不用人押送,自己就攥着拳头冲了出去,直奔隔壁竹楼。

闯入正堂,就见荔水遥正和蒙炎一起坐在竹榻上,她掩面似正啜泣,蒙炎半拢着她肩膀似正安慰。

当下,棠长陵就怒道:“荔水遥,是你因爱生恨算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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